第一百一十二章:羅里與木碗
安迪吧嗒著嘴細細品嘗著略帶苦味的湯汁,這碗入口清香冰涼的汁液像極了奧斯頓城小販走街串巷推車叫賣的綠豆羹。雖然品相極差,但是那種家鄉的味道的確讓他回味無窮。
隨著湯汁緩緩流入他早已空虛的胃裡,那種自上而下的恬靜感著實令他滿意。肚子裡面斷斷續續傳出來「咕嚕咕嚕」的脹氣聲,一切反映足以證明,圍著獸皮的少年確實十分飢餓。
安迪端著木碗抬眼看著對面表情尷尬的布尼爾人,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不值得讚賞,甚至有些齷齪。當他意識到不應該抱著懷疑的態度對待來訪者的時候,立刻抬起右手將木碗放到嘴邊,半碗湯汁如瓊漿玉液般瞬間消失在乾裂的嘴唇邊。
安迪喝完木碗中的湯汁滿意的點著頭,他將木碗放回到對方手中,並伸出雙手緊緊握住這個胖胖的布尼爾人的手臂表示感謝。布尼爾人站在原地顫抖著嘴唇,他端著空木碗並沒有馬上離開,安迪看見對方木訥的眼睛里居然充滿了莫名的淚水。
安迪感到奇怪,他不禁問道:「我剛才的行為的確很不友善,我向你道歉!」布尼爾人反手扣住安迪的手腕,他顫抖著嘴唇小聲問道:「你去過奧斯頓城嗎?」
安迪回答道:「我出生在那裡,後來被迫離開了,你問起這個難道你也去過嗎?」布尼爾人再次攥緊安迪的手說道:「我也在那裡生活過一段時間,後來也被迫離開了。」安迪看著眼前有些哽咽的布尼爾人感到有些不可理解,他索性問道:「難道我們之前見過面嗎?」
布尼爾人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委屈的說道:「我叫羅里,曾經在泥水巷生活,我有個小夥伴叫安迪,我們在逃亡的路上失散了。」
安迪聽到對方自報家門的時候的確有些不以為然,但是他突然聽到這個身形臃腫有些遲鈍的傢伙居然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羅里,激動的心情如決堤的洪水瞬間堵住了他的喉嚨。
安迪哽咽著說道:「我就是你的小夥伴安迪啊!你為什麼不認識我了?還要這樣子耍我?」羅里聽到眼前這個一頭紫發的少年真的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小夥伴,激動的左手立刻扔掉空空的木碗,他向前一步把安迪緊緊摟在懷中放聲大哭,小石屋原有的微光立刻消失了。
黑暗之中兩個人緊緊相擁,根本沒有語言可以形容他們兩個小夥伴久別重逢后的喜悅感,隨著短暫的嚎哭,門口的守衛就聽到小屋裡面傳來了爽朗的笑聲。
安迪用手撫摸著羅里胖嘟嘟的臉蛋大聲問道:「你非得要這樣才肯認我嗎?」羅里笑著回答道:「你現在比我高出半個身子,原來咱們可沒有相差這麼多!還有就是你的頭髮,為什麼變成紫色的啦?看著怪彆扭的,根本不敢冒然相認。」
安迪笑著說道:「我這也是被禍害成這樣的,你是不知道這些年我遭了多少的罪,如今躺在這張小床上的我簡直就是奧斯頓城最嚴重的傷殘人士。」
羅里笑的更開心了,他滿懷自信的說道:「這回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們的首領亞撒很會治傷,而且在一個月以前還收了布尼爾公主為徒,聽說她醫術高明,絲毫不輸於自己的師傅。」
安迪聽到「布尼爾公主」這句話立刻收起笑容,他低下頭沉默片刻小聲問道:「你們布尼爾人有幾個公主?」
羅里笑著答道:「你這個問題簡直太可笑了,國王奧布里就只有翠絲特這一個女兒,連兒子都沒有,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安迪聽到「翠絲特」的名字立刻嚴肅的問道:「和他們一起來到低顱洞的有沒有一個白髮垂肩的奧斯頓老頭?」
羅里一邊用手指擦拭著臉上的淚痕一邊說道:「當時森林布尼爾人來投奔亞撒,並沒有看到隊伍里還有奧斯頓人。我也問過夏佐風暴海灘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那些森林族的朋友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沒有一個人願意告訴我們。他們來這裡有一段時間了,我就從來沒有看到他們開心的笑過。很多時候,夏佐那個傻乎乎的獵人都會長時間的站在塞西爾廣場發獃。那身火紅的法師長袍高懸在警示鐘那裡,雖然打著很多的補丁,但是那件衣服彷彿是那些失魂落魄的森林族唯一的精神寄託。」
安迪聽到這裡鬆開手臂慢慢躺下,潘妮瀑布發生的背叛事件彷彿再次重現,涌動的艾瑪精華逐漸暗淡下來。羅里以為自己的小夥伴累了,他走過來用手按住安迪的肩膀神秘地說道:「我去準備早餐,你再睡一會兒,早上的時候我讓你見兩個人,保證讓你大吃一驚。」他說完這句話彎腰撿起地上的空木碗轉身離開了。
安迪聽到羅里這句話心裡不停琢磨,他認為羅里領進門的可能是翠絲特或者是淘氣的夏佐,最悲觀的想法也有可能是那個發狂的巴奈特。這些憂慮的想法如同噩夢般瞬間襲來,原本失去痛感的傷口再次如烈焰灼燒一般。
羅里十分歡喜的捧著空木碗走出屋外,隨著小木門被守衛輕輕關上,屋子裡面的安迪開始幻想一會兒見到翠絲特該如何自處。巴克首領突然離世已經令他難過,其中的緣由自己又不得而知,但是他也能隱隱感覺到,巴克的死與自己有關。如果見到翠絲特,他該如何將潘妮瀑布之後的事情解釋清楚,內心的焦灼讓他痛苦不已。
正在安迪緊皺眉頭的時候,他聽見了幾下淺淺的敲門聲。隨後從屋子外面走進來兩個布尼爾人。其中一個是給他治療傷口的長者,另一個就是懸崖邊上不肯輕易救鳥的小胖子。
年紀稍大點的長者看見安迪眯著眼睛似乎在睡覺,他剛想轉身離開,躺在床上的安迪趕緊乾咳了一聲。長者回過頭來微笑著說道:「本不想打擾你的休息,但是我自從見到閣下真的是徹夜未眠。有些事情需要請教,不知你是否願意如實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