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恨嫁
楚修儒走了出去。
謝遙瞪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
楚昭按耐著青筋，皺著眉，神色極為不悅。
她乾笑兩聲，幾乎是硬著頭皮，道，「大人，我先出去……」她站起身，嘩啦帶起一大片水花，衣服緊貼在身上，在水汽里，若隱若現。
楚昭閉了閉眼，扭過頭去。
他究竟，為什麼鐘意的是這麼一個人？
他對自己陷入深深的懷疑，沉思片刻，不得其果。
很快，謝遙伸進來一隻手，弱弱的道，「大人，您的衣服。」
她直接在他房內給他拿了一套乾淨的衣物。
楚昭接過，面無表情的穿上，心底卻是深深的無奈感。
他穿戴好，出了屏風，謝遙正濕噠噠的，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水濺了地上一路。
活了二十三載，他還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若是換成別人，還能呵斥幾句，罰去禁閉，可謝遙……
見他出來，謝遙心跳如捶鼓般，上上下下的，「大人……」
他看了她一眼，扭過頭去，走到門前，道，「來人。」
暗處的小廝聽到吩咐，立刻奔上前，道，「少爺。」
他道，「你去找一身女子衣裙來，不要聲張。」
小廝點頭應是，很快退了下去，等了片刻，他去而復返，遞上前一套淺綠色的衣裙，道，「少爺，這是在晴姐姐那取的，新的。」
楚昭接過。
小廝一眼也不敢朝屋裡看，低眉退了下去。
他翻了一下，轉身遞給謝遙，道，「你先把這身衣服換下來。」
謝遙只好接過，四處看了一眼，轉到了屏風後面。
她換的很快，低頭自己打量了一下，發覺跟剛剛那個叫六兒的姑娘身上穿的一模一樣，想來是丫環的衣服，但料子很好，質地柔軟，大小也合適。
她走出屏風，自覺的站在楚昭跟前，「大人……」
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道，「先來說說，你為什麼會在這?」
這個好回答，謝遙道，「我和章丘查了兩日，皆無進展，剛剛察覺到異樣，我發現徐秋桐的死，極有可能是衛子冉做的，這才來告訴您。」
她講自己所推測的一五一十皆仔細道來，整個過程，楚昭連眼皮都不捨得抬一下，謝遙說著說著，暗道不好，她要遭殃了，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說完，忍不住緊張咽了咽口水。
他語氣冷漠，道，「說完了？」
「說完了。」
他終於抬起頭，哼了一聲，道，「你說說，我要怎麼罰你，你好大的膽子，居然……」他話一頓，想著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一次比一次過分，心口又忍不住冒火，想著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簡直無奈至極。
謝遙估計在他面前冒失太多了，雖然心底還是害怕，但現在卻也不覺得楚昭真會把她怎麼樣，蔫著腦袋，聽他訓話。
虱子多了，不怕癢了，真要把她怎麼著，她十個腦袋也不夠扭的。
正訓著話，外面傳來輕慢的腳步聲，楚昭扶著額頭，聽到動靜，抬頭看向門口。
一位身著素白衣裙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一見到他，臉一耷拉，道，「我說你是怎麼回事，閻家的小姐哪裡配不上你，你都二十三了，老男人一個，別人在你這個年紀，孩子都兩個了！」
楚昭無言。
謝遙偷偷推到一側，嘴角微微上揚，她聽到了什麼，她說楚昭是老男人?
這人誰啊?
他無奈道，「母親，這件事，我跟爺爺都說好……」
原來這婦人是楚昭的母親啊。
「什麼說好！」她打斷他的話，氣得哼坐到一旁，「你現在也就仗著自己長得好些，長得好能當飯吃嗎？能當孫兒抱嗎？」
楚昭張了張嘴，想要反駁，豈料萬元香又道，「我不管，你今年必須給我個孫兒抱抱，我在家都快悶死了。」
謝遙極有眼色，見她一臉怒氣，上前給她沏了一杯茶，萬元香口乾舌燥的，端起喝了一口，扭頭看向她，眼露疑惑，「咦，你是哪個園的丫頭，怎麼瞧著這般眼生？」
這火怎麼燒到自己身上了？
謝遙猶豫著不知如何作答，楚昭便道，「楚九有事去了，我這邊需要人伺候，就讓她過來幫忙。」
萬元香卻不太信，「你這院子里，除了幾個小廝，可從未有過什麼丫環。」她面色有疑，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懂了，兒子，你莫不是思春了，看上這個丫環了？」
謝遙幾乎要被她的語出驚人給嚇噎住了，她狐疑的看向萬元香，卻見她也正打量著自己，點點頭，似乎也挺滿意，「看這身段，樣貌，都還可以，雖然不算大美人，但配你還是綽綽有餘的，主要是丫環這個身份……」她問道，「家中父母健在嗎？兄弟姐妹幾人?」
「母親……」楚昭站起身，「我要歇息了，你也回屋休息去吧。」
萬元香哪裡肯依，喝著茶，理也不理他，想了想，又問謝遙道，「你今年多大了？嫁給你家少爺你可願意？雖然你出身不好，但是楚家不看門楣，只要日後，給我生他個四五個孫兒就成，不用你操心，我這個做婆婆的來帶。」
謝遙內心已然被她的話震碎了，她盡量保持著笑，只是那笑容看起來怎麼都有點喪，道，「夫人，我……」
誰他娘的能想到，楚昭的母親，楚家的長媳，居然是這麼跳脫，這麼語出驚人的一個性子。
萬元香滿臉期待的看著她。
楚昭面無表情，對她道，「你先出去。」
謝遙依言就要退出去。
「哎哎哎……」萬元香站起身就要來拉她。
謝遙不由加快了腳步，跟被鬼攆的一般竄了出去。
「母親！你別鬧了！」楚昭拉著她，「我忙於公事，沒有閑心討論這些。」
萬元香也覺得委屈，「你忙於公事，你都不知道，她們怎麼說我的，又怎麼說你的，嘲笑我一把年紀了，還抱不上孫兒，還說你是不是不好女色，有龍陽之好，你說，你給我個話，什麼時候，我能抱上孫兒！」
楚昭無言。
她見狀，哼了一聲，「你要是不……」
「明年明年……兒子保證，明年給你生個孫兒帶帶。」他推著她往屋外去，「母親，我很累了，我要歇息了！」
萬元香得了他的話，滿意的點點頭，半推半就的出了屋門。
謝遙就侯在門口，她離開之時，朝她鼓勵的笑了笑，攥著拳頭道，「努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