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養傷
推開屋門,一片黑暗。
謝遙一瘸一拐的點了燈,脫去外裳,坐在床上發獃。
她讓楚昭誤會了。
這可如何是好?
謝遙又想起青山寺那一天,她無意間說起自己相親一事,當時,他應該就知道了扇子是個誤會,所以對她的態度又發生了變化。
天啊!
謝遙哀嚎,挖個坑把她埋起來算了。
如楚九所言,一晚上,謝遙都翻來覆去,一會是他冷漠的眼神,一會是生辰日他意味不明的收下扇子,一會又是外差的驚心動魄。
如此反反覆復,突然,她眼瞪的大大的,若是有人在此,定要被她嚇到。
謝遙眼愣愣的盯著帷帳頂,突然抓住了一個很奇怪的疑惑。
楚昭應當是知道扇子的另類含義,那他為什麼要收下那把扇子?
念頭剛一想起,整個人又蔫吧下去。
許是楚昭,只是單純的把它當做生辰禮物呢?
她無論如何,也不敢動念頭想那個萬一。
謝遙長相一般,能力一般,家境一般…她怎麼敢想楚昭有一點點喜歡她,除非他腦子被人下了什麼毒咒。
天漸漸亮了,謝遙的困意終於上來,迷迷糊糊的,只覺得有人推開了門。
劉中逵高興的聲音響起,「遙遙,你回來了。」
她翻過身,盡量避開傷口,恩了一聲,道,「夜裡就到了。」
「我剛剛接到吳大哥的話,說你腳受了傷,讓你在家修養著,我就急忙回來看看你,傷得重不重。」
謝遙腦袋渾渾噩噩的,道,「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劉中逵見她困極,蹲下身,看了一下她的傷,確定不會落下什麼患根,這才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了,給你帶的吃的放在這了。」
他將一袋薯餅放在一旁,見她沒有反應,想來是困傻了,便退了出去,給她關上屋門。
謝遙的腳受的是工傷,刑部一連給她准了半個月的假期,整整半個月,謝遙連門都不出,吃飽了就在屋外晒晒太陽,適當的運動,再加上展延給的藥膏真有奇效,抹上的第二天,腫便消了大半。
在她養傷期間,吳路還來看過她兩回,每次來去匆匆,叮囑兩句,順便和她說了鳳州宛秋平一案的結案情況。
卷宗上,寥寥幾字,以宛秋平自盡結案。
吳路說起這件事時,神色有些悵然,他進刑部已有幾年,期間也查過不少大大小小的離奇案件,但這樣賭上性命,只為了討要一絲希望的,他不知是該說人傻,還是該嘆官場的正氣不可磨滅。
謝遙吃著他帶來的糖葫蘆,聽到他說這些話,覺得手裡的糖葫蘆頓時不香了,咬了一口后,也跟著嘆氣。
她問道,「吳大哥,你說,真的會有那一天嗎?大人他會替董子龍翻案嗎?」
「董子龍一案,涉及太廣,縱然現在我們手中有重要的證據,可梁家手可通天,若是沒有完完全全的扳倒梁鼎和的證據,一個不甚,我們滿盤皆輸。」
看似只是一個案情,其實也是楚梁兩家的較量,若是沒有絕對把握就貿然出手,一擊不中,再想翻案,不僅是妄想,甚至少爺也會被連累著拖下水。
謝遙亦知如此。
一時間,二人皆是沉默。
吳路坐了一會,起身道,「我還有事,先走了,我問過大人,你的傷什麼時候好,什麼時候回去幹活,銀錢照發。」
「謝謝吳大哥。」
剛送走吳路,正值晌午,劉中逵氣喘吁吁的從外跑回來,帶著食盒,見到她,忙道,「給你,差點忘了。」
謝遙接過食盒,打開一天,今日的補湯是豬腳黃豆湯,一如往日,用的湯筒裝。
謝遙在家修養的第二天,除了早上之外,中午晚上,劉中逵都會帶著一個食盒回來,中午是補湯,晚上是各種精緻可口的吃食。
一開始連吃幾天的時候,她滿腹疑惑,這手藝不像是外面酒樓的味道,可問中逵,他也說不知,只是每日雷打不動的帶回來食盒。昨日中逵去京郊辦事,中午的時候,楚九提著食盒來給她送飯時,謝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給我送了半個月的飯啊。」
楚九放下食盒,笑著搖了搖頭,道,「姑娘誤會了,這是府上的司嬸給你做的。」
司嬸……
謝遙覺得自己在哪裡聽過這個稱呼,不由仔細回憶,猛然想起那夜楚昭曾說過的話。
他說,回去之後,我讓司嬸給你好好補一補。
當時她還以為是楚昭的一時言語,原來,回來之後,他真的這樣做了。
她將湯端了出來,看著最上面漂浮著的一層蔥花,混著蓮藕和排骨,香氣撲鼻,盛了一碗,狀似不經意問道,「大人,近日是不是很忙?」
「確實很忙。」
楚九看她低頭喝著湯,沉吟片刻,又悠悠道,「少爺天不亮就起,深更半夜才睡,一天也就睡幾個時辰,飯也常常不吃。」
她抬起頭來,似乎很是驚訝,「這麼忙嗎?司嬸沒有給他按時送飯吃嗎?」
楚九笑了一下,找個椅子坐了下來,道,「司嬸倒是做了,我也帶了,收回來一看,大人幾乎未動。」
「大人他向來挑剔,許是天氣炎熱,沒什麼食慾。」
楚九道,「不過,我倒是想起一事來,大人很喜歡城南王記的水糯糕,他家的水糯糕甜而不膩,好吃得很,不過只在早上賣,去晚了買不到。」
謝遙疑惑的看著他,剛想開口問他為什麼不去買。
楚九已含笑道,「姑娘,我沒有時間,我雖然是少爺的書童,但是少爺院內的事我大大小小都管,少爺入嘴的飯菜,也不敢讓旁人去買,司嬸五十多了,腿腳終究有些不利索,也不可能天不亮就去。」
這樣啊……
謝遙默默低下頭喝湯。
楚九坐了一會,推說府中還有事,起身告辭了。
劉中逵放下湯,匆匆忙忙又走了。
謝遙舀了一碗豬腳湯,這是這半個月裡面她喝得最多的一種,她喝著湯,暗想著大抵是以形補形吧。
謝遙的腳已經好得七七八八,除了劇烈活動時還隱隱有些撕辣疼,正常走動已不成問題。
第二天,天還沒亮,不知誰家的公雞已經在喔喔喔的打鳴。
謝遙醒了,看了一眼屋外,還是黑的。
她再無睡意,起身穿好衣服,洗漱過後,揣上銀子,推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