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黑暗光明
謝遙走過許多夜路，可這一條略帶光亮的暗路，卻格外的讓人心驚肉跳。
她不信鬼神亂力，這世間之事，大多都是人在裝神弄鬼，可此時階梯之下，昏暗角落，卻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不知會不會突然跳來一隻惡鬼來。
謝遙借著昏暗的光線，一邊扶牆一邊往下走著，腳踝的傷明明已經疼得剋制不住，冷汗直冒，可如此情況之下，卻不得不強撐著。
樓梯盡頭，是一間狹小的空房，靜悄悄的，房內燈火極暗。
謝遙看得不太清，大著膽子往前走了幾步，腳下踢到東西，不小心弄出了聲響，她不由屏息以待，低頭看去，這一看，卻大驚失色。
燈火昏暗下，她依舊看清了那一樣東西，是一把帶血的刀。
這裡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有一把這樣的血刀?
一層，出事了！
她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目光卻掃過房間，地上鮮血已經染紅了地板，角落裡，隨著她逐漸適應光線，所有的一切也一清二楚起來。
屋內並不大，除了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其他什麼也沒有，而桌子下面，兩名大漢正交疊躺著。
血腥味極重。
謝遙腳底生出一股寒意，只覺得黑暗中，有一雙眼睛正幽幽的盯著她。
而這屋內，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只有樓梯之下的死角……
謝遙臉色蒼白，看著不遠處的門，剛要拔足，只覺身後身影襲來，她急忙抬手還擊，卻三兩下被人掐住了脖子。
二人離得極近，謝遙聞見血腥之外的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一個高大的男人。
男人用力拖著她，一手抵著她的背，似乎是防止謝遙真挨著他，一邊往黑暗處隱去。
謝遙被他拖著勉強走了幾步，只覺得脖子被他掐得就快要斷了一樣，想要喘氣，卻喘不上來，想著自己真是倒霉，剛剛尋到一絲逃生的希望，此刻又落到了不知道什麼人手中。
她才十九歲啊，她還不……
就在這時，那人突然鬆開手，捂住了她的嘴，將她鉗製得無法動彈。
他低聲警告道，「不想死，就別出聲！」
謝遙一震，不可置信。
這個聲音……
有人打開了門，又將門關上。
是個男人，待他回神看清屋內的情況，神色慌忙，一邊退後一邊喊道，「來……」
黑暗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擊中了他，那護衛來了一聲之後，緩緩倒了地。
男人渾身都是凜冽的殺意，捂著謝遙的嘴，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滴落在他手背上，有些燙、有些濕。
是眼淚。
他不由鬆開些許，卻依舊牽制著她，滿身警惕。
謝遙本來心裡緊繃的一顆弦突然鬆了下來，帶著哭腔，慌忙道，「大人?」
身後的人一僵，瞬間鬆開了她。
謝遙一得自由，立刻就扯下了面紗，問道，「大人，您怎麼來了？您怎麼來的？」
黑暗之中，楚昭打量著她，皺著眉，他視力極佳，黑暗中亦能清晰視物，故而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謝遙的裝扮。
這是什麼大膽外露的衣裳，那麼低的領口，遮著紗衣，雪白若隱若現，一雙腿……
「你這穿的什麼？」
謝遙愣了一下，順著他的目光正要低頭，突然走廊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二人皆凝神留心外面的動靜，發覺只是有人路過，鬆了一口氣。
謝遙問道，「大人，我們現在怎麼辦？」
楚昭看了她一眼，隨即道，「跟我走。」
他往前走了兩步，想起謝遙的腳傷，回過頭來，果然身後的人正一瘸一瘸的挪著。
楚昭面無表情，退回兩步，在她面前微微蹲下。
謝遙一看，飛快的拾起地上的刀，攀著他的脖子，爬上了他的背。
楚昭背著她，確認走廊無人之後，打開了門。
這是一條極窄的走廊，前後四盞燈掛在牆上照明，二人每過一盞，便滅一燈，很快，走廊內便伸手不見五指。
很快，盡頭響起了腳步聲。
他似乎在這有一段時間了，已經精準的知道，每一趟巡邏的時間。
「咦，燈怎麼滅了？」
「帶火了嗎？」
「帶了帶了……」
二人正說著話，其中一個一邊說話一邊摸索著懷裡的火折，剛剛摸到，聽到黑暗中有腳步聲，二人以為是同伴，遂問道，「火怎麼滅了，你們誰幹的……」
他吹亮了火折。
有人停在了他們面前。
「你們……」
楚昭已經手起刀落，結果了二人的性命。
謝遙緊緊摟著他，只覺得有血濺到手上，是熱的……
她於此刻，以這種避無可避的方式，見到了楚昭鐵血冷厲的一面，不是破案時的那種嚴肅，而是這樣，殺人時眼也不眨一下的楚昭。
察覺到她的動作，楚昭想要說什麼，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沉默的往前走去。
她雖然平日里很能吃，但對於他而言，依舊很輕，背在背上，就像是一隻貓那樣的重量。
二人轉過拐角，楚昭一路躲閃，居然成功的避開了守衛，來到了一處房間前。
他敲了敲門。
有人問道，「誰啊？」
楚昭道，「大哥，我給你們來送些酒菜。」
三更半夜值班，有酒有菜自然是一大快事，謝遙以前在衙門值班時，就沒少喝，不過那時沒什麼菜，也就一碟花生米，加點劉家兄弟的素鹵。
不過現在，也沒什麼菜。
門被打開一條縫。
楚昭已經一腳踢開，將那人震的連連後退，他看楚昭二人來者不善，神色慌張，警惕著貼著牆，「你們……」
突然，走廊響起一陣腳步聲，有人大喊道，「給我搜！」
被發現了！
楚昭不慌不忙，反手將門扣死，道，「把門打開。」
「你們是誰！」
「我勸你，最好識相，不然我這手中的刀……」
那人很是猶豫，可礙於楚昭的威脅，只得掏出鑰匙，打開了前面的艙門。
剛一打開，一股冷腥的河風迎面襲來，眼前的風景緩緩而過，四周煙火正璀璨。
楚昭道，「船放下去。」
那人想要拒絕，可謝遙亮了亮刀，他就乖乖鬆了繩，小船飛下，停在了水面上。
楚昭正要帶著謝遙躍下，那人突道，「等等！」
二人回頭看向他。
男人眼底全是哀求，道，「幫幫我，我不想死……」
今夜輪到他看守船隻，現在他被迫放走了楚昭和謝遙，已是失職，若是不帶傷，按照上面的脾氣，怕是難逃一死。
楚昭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兩步，一刀捅在他的小腹偏幾寸位置。
他帶著謝遙一躍而下，穩穩落在了小船上，隨即砍斷繩索，划著船槳，往岸邊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