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二登青山寺
楚昭還是帶著謝遙去了青山寺。
又是夜色剛上的時分，山寺階梯上，二人踏著月色而行。
夜風陣陣，若不是心繫案情，美色當空，若再來一壺酒，美哉美哉。
謝遙這樣想著，不免落後了幾步，再看去時，楚昭已經停步在等她。
到了山寺，二人跟隨守山門的僧人去見了主持，剛入禪房，只聽見一聲阿彌陀佛，竟是新老兩位主持都在。
「見過兩位主持。」
「楚大人。」
青山寺的老主持法號妙空，阿彌陀佛了一句，道，「多有叨擾楚大人，還望見諒。」
謝遙只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說不上來。
「二人讓楚昭前來，說有要事相告，不知是何事？」
空明阿彌陀佛，道，「實在是抱歉，今日你二人下山之後，我又到了案發的廂房，不曾想在屋內發現了一道機關，老衲不敢擅動，只好請楚施主前來一趟。」
兩人不由看向空明。
他的樣子不似說笑。
楚昭便道，「還請主持引路。」
空明與妙空微微行了禮，帶著楚昭和謝遙二人去了宛秋平事發的廂房。
又是一盞燈籠照明，與昨夜一模一樣，只是今夜，主持沒有說話。
而且按照他的說法，在青山寺的廂房內發現機關，那說明這道機關，並不為他們所知道。
她走過李明山走過的路，不由抬頭看向一側台階。
那裡空空如也，只有明月正當空。
而李明山那一夜曾在這，遇到過老主持妙空。
謝遙突然問道，「主持，李明山是第一次來青山寺嗎？」
這個問題，空明曾經說起過，今夜她突然又問起，空明依舊答道，「是的，李施主是第一次到青山寺。」
「青山寺香火如此鼎盛，想來建寺已有多年了。」
「其實也不長，也就三年時間，因為曾有貴人來捐過香火，所以香火較之其他寺廟更盛些，都是我佛慈悲。」
三年……
謝遙沉默，不再說話。
三年多前，李明山外出遊歷，三年前，青山寺開香火，他幾年都未曾歸家，踏進鳳州的第一件事是赴約。
李明山未曾到過青山寺，卻彷彿對這的地形了如指掌，第一天到寺廟，就認識妙空，而妙空，於黑夜中第一眼就認出了李明山。
他們認識！
謝遙下結論。
三人已到了庭院，空明在前面引路，踏進屋內，點了燈，道，「請隨我來。」
二人跟著他，走到一面牆旁，他在架子挪動了一本書籍，只見三人面前，牆體咔擦一聲響動，居然打開來，露出一扇小木門來。
空明道，「這是我無意發現的，不知與案情有沒有什麼關係，所以才請楚大人走這一趟。」
楚昭已經上前，小木門並沒有上鎖，他輕輕鬆鬆就打開來。
只有一個鮮紅的木牌。
謝遙不由自主緩緩念道，「吾兄董千機之靈位。」
董千機？
空明愣了一下，半晌，緩緩嘆道，「原來宛施主，竟在這間廂房內，設了這樣一個牌位，老衲竟不知。」
謝遙道，「看樣子，這間廂房，是寺內為宛秋平特意空出來的。」
「宛施主經常上山，禮佛誦經，有時候來個兩三天，又是六七天，故而寺內特地為他留了一間廂房。」
「沒有給別人居住過嗎？」
「自從宛施主來后，再也沒有給別人住過，他不來，這間屋子便一直空著。」
所以這個牌位，當時宛秋平設立的無疑了。
可是董千機是誰？為什麼他的靈位，要偷偷摸摸設在如此隱蔽的地方？
謝遙問道，「主持可認得董千機是何人？」
空明搖搖頭。
謝遙眼見無解，微微側目，只見身側，楚昭的目光正停在靈位上。
謝遙心意一動，湊近了些，「大人，您知道董千機是誰？」
楚昭看了一眼空明，空明阿彌陀佛了一句，道，「二位請便。」
他提著燈籠，退出了房間。
空明一出屋，謝遙便耐心的等候著楚昭的回答。
他目光微閃，靜默片刻，道，「據我所知，董子龍，子千機，亦稱董千機。」
董子龍？
這個名字熟悉。
謝遙子記憶里搜索了一番，頓時結結實實吃了驚，「大人，您說的可是冊子上的那個董子龍？」
「如今看來，應當是他，董子龍判罪謀反，按令不能設牌位，所以宛秋平只能偷偷摸摸的在這給他立了一個，這裡是佛門清凈地，他的靈位設在這，死後一可受佛家保護，二可躲避許多耳目，畢竟，誰也想不到，佛門重地，居然會有人在這悄無聲息的立牌位。」
謝遙點點頭，復看向靈位，片刻，道，「大人，您說，宛秋平為什麼會設這樣一個牌位？而老主持，應當也知道這個東西的存在，不然，他為何要贈於我們那本案冊。」
「大人.……」
「走吧，去見見他，他估計等我們很久了。」
二人出了庭院，剛出青山寺後院，走廊不遠處的亭內，有人正在等候。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亭內的人，正是妙空，看他的樣子，竟然是已等候多時了，見二人走來，緩緩行了禮，道，「楚大人。」
謝遙這才猛然察覺，妙空早就在剛剛見面時，對楚昭換了稱呼，昨日，他稱呼其為楚施主，而今日，是楚大人，兩字之差，卻讓謝遙內心升起一股不尋常。
他的態度，不一樣了……似乎昨日上山的楚昭，只是一個香客，而今日上山的楚昭，是真正的官，他所認為的官。
「老主持似乎是在等我。」
妙空嘆息一聲，不知想起了什麼往事，有些悵然，道，「我等楚大人很久了，等了整整七年之久。」
他明顯話裡有話。
「我還在想，若是楚大人今夜不上山，或許我還得再等七年，又一個七年，或許這輩子，不管多少個七年，也等不來楚大人，幸好，真是十分的慶幸，大人連夜上了山。」
他分明心緒萬千，卻對著謝遙和藹一笑，道，「也多謝姑娘，連夜上山。」
謝遙只好點頭頷首，回以一個微笑，她隱隱有預感，謎底，在今夜，或許就要揭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