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突發2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路常兮就被自己的手機鈴聲給鬧醒了。一陣狂躁的鈴聲響起，依偎在言慕容懷裏的路常兮微蹙著眉頭，伸手去摸床頭的手機，可是剛抬手臂就發現酸痛到不醒。
“慕容，我的手機，幫我拿一下。”路常兮慵懶的說道。
言慕容在床頭摸了摸，然後把手機拿過來，遞在她手裏，繼續擁著她睡。
路常兮接聽電話，心裏還在想，這麽早打電話是在催魂嗎。
“喂，哪位？”路常兮半眯眼睛，似睡未醒。昨天太累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一夜無夢。
路常兮聽到裏麵的內容，半天沒有說話，本來迷糊的眼睛掙得老大，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你說什麽！”路常兮瞬間從床上坐起，聲音都在顫抖。
“好，我馬上過來！”路常兮掛上電話，就從床上爬起，臉色非常的難看，鞋子都穿不住了，直接光著腳丫。
言慕容聽到她的語氣不對，朦朧的睜開眼睛，發現她這樣慌張，從床上下來問道，“怎麽呢？”
“小瑞媽媽病危了，我要趕快去見她。”路常兮著急的穿衣服，她最擔心的是那個孩子。
這些天忙著自己的事情，她都疏忽了他。她答應過他會去看他的，怎麽能夠讓他一個人麵對呢，小瑞現在怎麽樣了，會不會哭，還是呆呆的現在病房門前，沉默不語。他才四歲，就要獨自麵對失去母親的痛苦，他一定很無助才對。
路常兮想到就覺得慌張，她沒有忘記他對親情渴望的眼神，盡管他一直都很樂觀的麵對，可是她不會忘記那雙渴望的眼睛。
言慕容看到她這麽慌張又著急的樣子，心裏麵擔心了，起身去拉住她的手，可是路常兮一把甩掉。
“別抓著我，我要快點回去。”路常兮自言自語，心裏麵想著的是小瑞。
其實這個孩子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可是她從心裏麵疼他，可能是感受到他內心深處的孤單，畢竟他的經曆很像，況且他比她還要小。想她在四歲的時候，爸媽還在，她還在依偎在父親的懷裏撒嬌，而小瑞他不會，他隻是眼睜睜的看著他的一雙父母死去……
言慕容知道那個小男孩，但是沒有想到她這樣在乎他。“常兮，冷靜一點，你現在很激動，你該放鬆。”
他抓住她的肩膀讓她麵對著他，看著他的眼睛。路常兮眼睛裏麵都是害怕和恐慌，就像是把自己當做了小瑞一樣。
“小瑞媽媽要死了，小瑞怎麽辦？”路常兮突然問道，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也無法接受自己竟然這樣開心過了一段時間，卻忘記了他獨自麵對著死亡。她怎麽可以忘記了這件事情。
“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所以你別急躁，放鬆心情，先穿好衣服，你現在情緒不太好。”言慕容抓著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很冰冷，這已經是第二次看到她情緒非常的激動了。為她擔心了起來。
路常兮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一點。她不能夠太著急，她要放鬆心情，等一下就可以看到小瑞了。
“對，我先穿好衣服。”
路常兮鬆開他的手，走進了浴室。言慕容則在外麵換衣服。他最擔心的是常兮，她總是情緒激動就變得不像自己，慌張的模樣和平常人不一樣，好像做什麽事情都覺得不對。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慌張成這樣，是親眼看到人在她麵前死去，那時候恐慌得比現在還厲害，甚至已經說不出話了，顫抖的抱著自己的身體，眼睛盯著一個位置發顫，精神上受到重大的打擊。
言慕容時不時望一下她，發現她低著頭不說話。
後麵亂蹦亂跳的小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趴在後座，自己在玩自己的腳指頭。
路常兮低著頭，心裏麵惦記著見到小瑞第一麵該說什麽。他會不會責怪她沒有來看她。她答應過要經常來看他的，她怎麽能夠忘記，暗自責怪了自己千百遍。
“到了，常兮！”言慕容說道。
低著頭的路常兮非常迅速的抬頭起身，不料她撞到了車頂，疼痛感立刻讓她蘇醒了。
“小心！”言慕容驚訝的去拉著她。
路常兮清醒了不少，從車子裏麵出來，也顧不上自己的頭還疼了。“我沒事，別擔心。”
推開他的手，往醫院門走去。言慕容蹙眉看著她的背影，心裏麵非常的擔心，跟著她的腳步追著她，但又不打擾她。
路常兮快速的上樓，到達了方淩住的那一層，從遠處就看到小瑞站在病房門口低著頭不說話，手裏緊緊抓著那隻破舊了的小白熊。
孤單寂寞的小身影，牽動了她所有的情緒，忍住自己的酸澀慢慢的走過去。
小瑞像是感應到她來了一樣，在不遠處的時候轉過頭看向她，不過沒有驚喜也沒有悲傷，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她走過來。
路常兮來到他麵前，不知道她該如何祈求他的原諒。
“小瑞，對不起。”路常兮開口，臉上愧疚之色流露了出來。
小瑞這一刻情緒都爆發了，使勁的推著她，嘴裏大聲尖叫。“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見你，你是個大騙子。”
情緒激動的小瑞使勁的推著她，路常兮心裏麵難受，麵對他的生氣，也隻是暗自承受，手攬住他幼小的身子，“對不起，我來晚了。”
路常兮抱著他，忍住要掉下來的淚水，他現在應該很難過才對，讓他發泄一下也是應該的。
“你說過要來看我的，可是我等了你好久都沒有等到。”小瑞抓住她的衣服，推她的力氣漸漸的小了，嘴裏嗚咽的說道。
他隻是一個孩子，需要別人的注視和關心，而她都做了什麽，連一個小孩子的願望都沒有滿足。
“以後都不會了，原諒我好不好？”路常兮抱著他，發現他比以前更加瘦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是身上肉嘟嘟的，可是他比其他同齡孩子都要輕一點。
小瑞靠在她懷裏，尋求她的關心。“媽媽要死了，醫生伯伯說她活不久了。”
這是預料的結果，他也說過他已經知道媽媽會離他而去，可是真正來臨的時候，路常兮能夠感受到他內心的恐懼。
“不會的，媽媽還活著，我們現在就去見她。”路常兮安慰，牽著他的手進去。
可是小瑞停頓了，抬頭看著路常兮，“我怕，我不敢去見她，她會在我麵前死去的。”
路常兮酸澀之意更濃了，他害怕看到方淩死去，這是一個孩子對母親說的話。他想隻要他不去見她，他的母親還在病房裏麵。想起她溫柔蒼白的臉，想到她曾經在這個病房裏麵待過。
“媽媽還在，她在等你，一定很孤獨吧。她最親愛的孩子沒有在她身邊。我們進去看看她好嗎？”路常兮蹲下來，擦了擦他的臉，輕聲的問道。
小瑞想了一下，還是認真的點點頭，用力的牽著她的手，好像隻要牽著她的手，什麽都不用怕了。
路常兮艱難的推開門，聞到的是濃重的藥水的味道，著眼看過去，看到的是帶著氧氣，渾身插滿管子的方淩。她的頭發已經掉光了，臉色蒼白得就像一張白紙，這是她親身體驗到接近死亡的人，那種不甘心的孤獨，明明還有很多事情放不下，卻已經無力挽回。
方淩睜開了眼睛，伸手想要抓小瑞的影子，“小瑞，到媽媽身邊來，媽媽想你了。”
小瑞聽到媽媽在叫喚他，鬆開了路常兮的手，快速的跑過去。“媽媽，小瑞在這裏，媽媽，你不要死。”
小瑞撲倒在她的床邊，抓住她的手，慌張的叫著她。
方淩微笑，眼淚卻率先流了出來，“媽媽不死，媽媽還沒有看到小瑞長大，怎麽會甘心死去。”
這一刻，路常兮再也忍不住了，捂住嘴哭了出來。這是什麽一種感覺，眼淚好像抑製不住一樣出來了。發現生命真的太脆弱了，死亡就在那一瞬間，隨時能夠奪取一個人生命，不管殘不殘酷，忍不忍心，生命的盡頭走光，留下來是對她牽掛的人。
“常兮，你也來了。”方淩伸手讓她過來。
路常兮走過去抓住她的手，擦掉眼淚，努力給她一個微笑。
方淩淚水更加泛濫了，嘴角勾起苦澀的笑容。“這輩子我總算是走到了盡頭，謝謝你還能來看我，總算是有個人能給我送行了。這一生我做了很多錯事，不應該從鄉下來到城市，不應該破壞別人的家庭。這就是報應吧，讓我兒子孤苦伶仃的留在這個世上，沒人夠看著他長大。”
路常兮用力抓住她的手，感覺到她生命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冰冷得毫無溫度。
“成全了自己好過的生活，卻報應在兒子身上了，讓他成了孤兒。從此我算是閉上眼了，可是我的兒子該怎麽走下去，會不會吃不飽穿不暖……”
方淩自言自語的說了很多，說到她的遭遇，從鄉下來到城市，認識了小瑞他父親。他父親是有婦之夫，那時候她正需要錢，所以選擇做了他的情婦，沒想到他最後死了，現在她也要死了，這就是報應，做了第三者的下場。其實她很後悔，後悔來到源城，那麽就不會認識小瑞父親了，也不會不會生下他來受罪。全都是她的錯，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路常兮聽著她自言自語的話，能夠想象得到她心中的苦。這個世界上多少人都是迫不得已而做錯事情，卻不被人原諒。
得到了什麽就要失去什麽，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相同的代價。盡管這不是很光榮的事情，也讓她失去了寶貴的東西。
不應該被鄙視吧，世上那麽多的不光彩得到的利益，終究還是無法洗去的汙穢。
現在到了盡頭，這些汙穢也會跟著埋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