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酸澀1
“常兮小姐，你的傷還得不要碰水才行，藥還是按時擦，這樣才好得快！”醫生幫路常兮擦了藥又重新綁好紗布，叮囑。
路常兮放著腳褲點點頭。
醫生看了一眼，又提著醫藥箱走出去。
在醫院的日子真不好過，每天反反複複的吊點滴，擦藥，然後一個人睡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景格一天下來也是忙他的事情，現在他已經接受了自家的公司。她該為他高興。
路常兮穿著病號服坐在床邊，看著外麵片片凋落的紅葉樹。
這是這裏唯一不同顏色了，紫紅的樹葉也麵臨著枯萎。
突然間，路常兮聽見門口有動靜，轉過頭來，卻看見一個小男孩伸著頭好奇的看著她。
小男孩的小腦袋轉悠了半天，看到路常兮看著他，害怕的往外縮。
路常兮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喜歡，看著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嘴巴嘟著非常可愛。
身上穿著一條背帶褲，看上去就是小紳士的模樣。
路常兮下床，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打開門發現他還在門口，手裏還拿著一隻白色的熊娃娃。
路常兮蹲下來，凝視著他。“小朋友，你怎麽在這裏！”
她剛想去拉他的小手，可是忽然間小男孩卻跑了。
路常兮看著小男孩的背影，可是他卻時不時的回頭看她。
路常兮好奇的跟著他的腳步，追了過去，直到一個病房內。
看到小男孩手裏放不下手裏的熊，又想爬上椅子，卻怎麽也爬不上去。
而病床上是一位麵色憔悴的女人。
女人慈愛的看著身邊的小男孩，撫摸著他的腦袋，眼裏麵還有許多的舍不得。
路常兮就這樣在門口站了半天，看到母子兩這樣的依依不舍的模樣，情不自禁的走了進去。
小男孩和他母親都回過頭來，路常兮直接走過去，把小男孩抱起來放在椅子上。
小男孩沒有反抗，任由路常兮抱著他。
“這位小姐是……”病床上的女人看到路常兮進來了，非常的疑惑。
路常兮隨後也坐下來，微微一笑。“我叫路常兮，看到你兒子偷偷的在我病房門口徘徊，好奇的追了過來！”
“哎，打擾小姐了，非常抱歉！”她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眼裏都是心疼。
小男孩隻是抓手裏的熊，低著頭讓他母親撫摸，圓圓的臉上非常冷靜，根本不想是小孩。
“沒事，小朋友很可愛，我非常喜歡！”路常兮撫摸著他的腦袋，他也回過頭來看著她，臉上都是好奇。
“哎，是我少管教他，所以他才這樣！”
“小朋友很乖啊，你也不用過於擔心！”路常兮覺得這孩子很投緣，心裏麵都是關懷。
女人卻不這樣認為，苦悶的說。“如果我有時間的話我才不用擔心，可是我也不知道還有多久好活了，現在他父親也死了，以後該怎麽繼續！”她臉上的愁容顯而易見，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牽掛。
路常兮臉色變了，凝重的看向這位女人，“為什麽這麽說，難道……”
她回頭看向路常兮，平靜的口氣說道。“我現在已經是腦瘤晚期了，活不過三個月了！”
路常兮吃驚，這才發現她的頭發掉了好多，為了能夠遮住禿了的地方，她都是選擇把頭發紮起來，而且臉色也蒼白得不行。
“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那麽懂事，跟著我受了很多苦！”
路常兮酸酸的，順著她的眼神看向小男孩，發現他在偷偷瞄著她，眼裏麵都是渴望。當接觸到她的眼神的時候又膽怯的縮回去。
“是我沒有帶好他，讓他遭受了許多同齡孩子沒有遭受過的事情。所以他從小就是這樣孤僻的性子，我最放心不下他了！”她眼裏含著淚水，嗚咽了起來。
小男孩聽到他母親哭了，抬起頭來看著她，柔軟的聲音喊道“媽媽，別哭！”
她哭得更加厲害了，把小男孩抱在懷裏麵，“乖孩子，我的寶貝，是媽媽對不起你！”眼裏的淚水更多了。
路常兮看到這一幕，心裏酸澀的味道更加濃重了。
天下間父母是最疼愛自己的子女的，而這份愛是到死也放不下。
路常兮心酸的看著這母子倆，不想再打擾了，悄悄的走了出去。
走廊間空蕩蕩的，白色的空間是那麽的刺眼，也不覺得害怕了。
現在沒有什麽東西比死亡更可怕了。
這個醫院裏麵死去的人還少嗎，生老病死，天經地義，盡管現實如此殘酷，還是得欣然麵對。
苦命的孩子那麽多，還是在最底層活著，活的那麽的可憐。
路常兮一瘸一拐的在走廊行走，憂傷的氣氛似乎變得更加凝重了。
突然手心裏有肉呼呼的溫度，緊緊的抓著她不想放開。
路常兮回過頭看過去，發現是小男孩牽著她的手，眼睛裏麵有些緊張，小嘴嘟著又輕抿。
路常兮蹲下來，心疼的把他抱在懷裏，柔軟的身子還帶著奶香。這個孩子卻要經曆兩次生離死別。
“你叫什麽名字！”路常兮哽咽，撫摸著他的頭。
“李瑞寧！”
“幾歲了？”路常兮繼續問道。
“四歲！”
路常兮放開他，撫摸著他肉嘟嘟的臉。這個年紀本來是天真無邪，他卻有著沉默不語的性子。
“姐姐，你可不可以帶我去吃冰淇淋！”李瑞寧眼巴巴的盯著路常兮，聲音帶著祈求和渴望。
路常兮微笑，牽著他的小手，“可以，姐姐帶你去吃各種各樣的冰淇淋好不好！”
“好！”李瑞寧聽到路常兮答應了，心裏很高興，笑得燦爛起來。
路常兮算是看到他的笑容了，柔軟的心在那一刻真的是化了。
路常兮換了一套衣服，牽著他的小手走出了醫院，發現他懷裏一直抓著不放的熊，問道，“小瑞，為什麽手裏一直都抓著這隻熊！”
李瑞寧把手裏的熊抓得更緊了，柔嫩的臉愁了起來，“抱著它我就不害怕了！”
“為什麽害怕？”路常兮撫摸他的頭，給他安慰。
“媽媽晚上不回家，我一個人在家，屋子裏好黑！”李瑞寧皺巴著小臉，很討厭這樣的日子。
路常兮帶著他走在馬路上。冰淇淋店在對麵，必須得過馬路。
低著頭看了一眼他的小腦袋，寵膩的蹲下來，伸過手。
“姐姐抱著你過馬路！”
李瑞寧首先是楞了一下，又甜甜的一笑，肉嘟嘟的小臉滿是開心。好像對這些的懷抱非常的享受，伸出小手主動的摟住她的脖子。
路常兮抱起他來，李瑞寧靠在她的脖頸，聞著她身上的香味。
“姐姐，你怎麽在醫院，是和媽媽一樣嗎？”李瑞寧懷裏還抱著熊，一隻手抓著她的衣服，緊張的問道。
“隻是燙傷，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李瑞寧聽說過幾天就看不到她了，心裏麵有些失落，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以後還可以見到姐姐嗎？”
路常兮抱著他，腳步停頓了一下。他隻是缺少關懷而已。
“當然，隨時都可以，姐姐很喜歡小瑞！”
李瑞寧非常歡樂，不確定的問道。“真的嗎？”
“嗯，真的，所以小瑞也要喜歡姐姐！”路常兮抱著他走進冰淇淋店，嘴角勾笑。
“我也喜歡姐姐！”李瑞寧甜甜的說道，在她懷裏撒嬌。
路常兮樂嗬的直笑，她對小孩子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喜歡，眼前的這個孩子缺少疼愛，那麽她要給他很多的關愛才行。
路常兮抱著他走過一個個陳列著五顏六色的冰淇淋的櫃台裏麵。
“你想吃哪一種，可以自己點！”路常兮說道。
李瑞寧大眼睛直勾勾的看過去，小手指了指又收回來，喜悅的對著路常兮說。“好多冰淇淋！”
“嗯，不過不能多吃，吃一個就好了，大冷天的會感冒！”
李瑞寧乖巧的點了點頭。
路常兮就這樣陪著他坐在一旁看著他吃著香草冰淇淋。
李瑞寧伸出小舌頭舔了舔，滿意的微笑。“好甜，就是這個味道！”
路常兮抽出紙巾摸掉他嘴邊遺留下來的，“是不是以前和誰一起吃過？”
“嗯！”李瑞寧小身子坐在椅子上，腳挨不到地板，短手又夠不著路常兮，隻能盡力的伸過去，臉上的笑容都化開了！“姐姐，你要不要吃一口？”
路常兮搖搖頭，知道他乖巧懂事，可是怕他吃不夠，母性的慈愛上來了。
李瑞寧臉拉下來了，嘟著嘴唇，搞不懂的看著她，“可是媽媽都會小咬一口的，姐姐不喜歡吃嗎？”
“不是！”路常兮無可奈何，不想讓他不開心，拿過他的手，在他咬的地方，淺淺的咬了一口。
李瑞寧胖嘟嘟的手伸過去，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期待的問道，“甜不甜？”
“嗯，甜！”路常兮舔了一下嘴唇，滿意的微笑。
李瑞寧高興了，自個抓著慢慢的品嚐，失落的說道。“以前爸爸媽媽帶著我吃過一次，可是後來再也沒見過爸爸了！”
路常兮不明白，“為什麽？”
“他們都說媽媽是爸爸的情婦，都看不起媽媽，他們都說我是野孩子！”李瑞寧專心的舔著，可是語氣裏麵卻帶著傷心和無助。
情婦？這是怎麽回事。這麽一個乖巧的孩子，對大人的世界似乎不太懂，但是卻知道他們都是在中傷他。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沉默寡言。
難怪她母親總是覺得愧對孩子，倆母子的生活肯定少不了嘲諷。
“小瑞，在姐姐眼裏，你是一個乖巧的孩子，不管大人怎麽說都不要否定自己。你還要保護媽媽，現在媽媽住在醫院，肯定也很難過，你要高高興興的陪伴著媽媽！”
李瑞寧抬起頭來，激動的說道。“媽媽會死，她也會丟下我走的，到時候我就是孤兒了！”
一句話觸動了路常兮的心，竟然無言以對。他的媽媽現在還活著，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生命也在倒計時。
他媽媽走了怎麽辦，他又將何去何從，以後的日子又會是什麽樣子了。
她一個大二的學生，能夠給他什麽幫助，自己都無法養活自己，別說是他了。
可是她更加不願意看到他落入孤兒院，以後他的生活是好是壞都不確定，又將是怎麽樣的命運。
“不會的，姐姐不會讓你成為孤兒的！”路常兮酸澀的說道，忍住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