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省
茵紅點了一根蠟燭,然後又用手中的紅蠟燭去點其它的燈,屋子通亮,照的二人面容生輝。
「煙玫樓成立至今收集的所有各國情報都在這裡了,這個地方除了歷代帝王和煙玫樓主沒有人知道。」茵紅向葉長箐解釋卻沒有告訴她來這裡的原因。
暗室裝修簡陋,除了用普通木條簡單搭起來的書架就只剩下整齊擺放的書籍,有的書籍上面蒙著淡淡的灰,似乎已是有一段時日沒有翻閱過。葉長箐在書籍里隨便挑了一本,翻了翻,張口沖身旁的茵紅悠悠道,「連蘇皇后也不知道這裡嗎?」
茵紅搖頭,「她畢竟是外族人。」
果然,洛子揚還是防著蘇皇后。葉長箐心想,指了指身後的浩瀚書海道,「你帶我來這裡是讓我看這些?」
「這是子揚託付我的事,他叫我讓你這幾天把這些書都看了。」茵紅看著葉長箐翻書的手突然停下,心裡不猶覺得好笑,這傢伙還是那麼容易上當。
「這幾天?」葉長箐瞪大她的眼睛,環顧了四周,你們家幾百年來收集的情報讓我幾天內看完,你在逗小花嗎?
「嗯,他回來前。」茵紅補充道,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可真高估我。」葉長箐悻悻地答道,看著眼前的書,她心如死灰。
茵紅看著葉長箐把手中的書捲成一團,搭在書架上,一動不動沒有做語,也就不打算再玩鬧她,笑著道,「你能看多少就看多少吧,這一邊是近三十年各國的情報,把它們看完就可以了。暗室外的暗室里有一張木床,你就在這裡住上幾日,我給你帶飯過來。」
茵紅站在蠟燭旁等著葉長箐的回話,燭光下,茵紅的五官清晰,看向葉長箐的眼睛里泛著流光。
「長情,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寧傲天的事情終究還得我來出面。」茵紅轉身欲走卻被一直沉默的葉長箐叫住。
茵紅轉過頭看向葉長箐,搖曳的燭光照著葉長箐格外秀美,茵紅看著她,心想她是不是以前就有著這樣女子般的容顏。
葉長箐低著頭沒有說出下話。
「長情,還有什麼事?」茵紅將踏出的腳收了回去,轉身看著眼前秀美的男子。
「我……我有事問你。」葉長箐支支吾吾,似有難言之隱。
「說。一個大老爺們的怎麼像個娘們一樣?」茵紅慍怒道,她可是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單單屋外的寧傲天,就夠她頭疼了,可如今葉長箐支支吾吾的,一副女子般的容顏加上優柔寡斷的性子,真的一點男子漢氣概都沒有,這讓她煩躁的心立馬引起了無名火。
「子揚,子揚走前有跟你說些什麼嗎?」葉長箐猶豫著自己的這句話到底當講不當講,這幾日,她總會想起那日洛子揚興奮的神情,恍恍惚惚的,憤恨蓋住了她內心的擔憂。
茵紅聽到葉長箐詢問起洛子揚,臉色立馬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就如烏雲被風吹散,陽光顯露。
「一個禮拜多了,你總算過來問他的事,我以為你和我們兩人都生了間隙。」茵紅心情大好,連眼睛里都帶著笑意。她等葉長箐這句話等了許久,她以為葉長箐真的因為洛子揚孤身一人去煉神國的事情而不滿,並且將那不滿,深深地埋藏在自己的內心。
「怎麼可能?我……我不過是……有點失望罷了……」葉長箐怎麼可能會和他們產生芥蒂,她不過是不知道怎麼拉下臉來認錯罷了。還有,洛子揚一個人去煉神國,他去的是龍潭虎穴,就算葉長箐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會覺得氣憤,然而等氣消了,一種擔憂就會不知所云的爬上心頭。
她要怎麼跟茵紅解釋她內心複雜的情緒,她沒有辦法說,她沒有辦法傾訴,所以她只能將每一次的失落,每一次的憤怒,每一次的關心,深深的埋在土壤里,然後抱著它們不會生根發芽的希望繼續幫子揚完成他的大願。
茵紅看著葉長箐支支吾吾的模樣,想來想去,一些憋在她心裡的話就像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樣,全都撒了出來。
「長情,從前的你哪會計較這些小事?什麼失望,難過的事情都像是與你無關一樣。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那說的就是你。曾經我是那麼的羨慕你,佩服你,你可以過著心比天高、無拘無束的日子。」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一點小事你就開始記在心上遲遲不能忘記。聽我一句勸,如今不比往前,子揚不受寵時我們尚可一起嘻戲胡鬧,可如今子揚是未來最有可能登上大位的人,你牽著一頭豬在王府門前挑釁也就罷了,向子揚下瀉藥就有點過分了。子揚這次去的是龍潭虎穴,你也是不管不問,說什麼失望?你是還在氣他?」
「我……我沒有……我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覺得他還是小時候待在你身邊任你使喚的小徒弟,只是覺得他記得你的一份恩情,還是只是覺得他沒有稱帝的心?」
「我從沒有這麼想過。」
「那你現在必須好好想了,一旦皇帝下昭封你將軍,就算職位不高,只是個雜牌小將軍,三叩九拜,禮儀節數照樣不能少,你那無賴脾性都得改掉。」
「茵紅,我……」葉長箐看向苦口婆心勸說她的茵紅,嘴巴動了動,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你呀你!就是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多顧慮,卻又要裝作若無其事,以為耍點無賴,別人就看不出了,我也是越來越搞不懂你。」
葉長箐被茵紅一連串的話嚇得一臉懵逼,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她當做姐妹的茵紅會這樣想她。那一連串沒有停歇的話語真真切切的控訴著她,茵紅對她的意見看來真的很大。
她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她以為,她只是喜歡洛子揚所以才會這樣;她以為,她只是不能向洛子揚告訴她女兒身的真相才這樣;她以為,她只是因為洛子揚寧願一人赴險也不帶她才這樣。原來,原來,原來是因為她無賴,小氣,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