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八章 絕妙苦肉計(2)
我聽了他這話,回味了幾遍,卻是滿麵笑開了。
陸景候,你就等著被我折磨到死吧。
燭火還燃著,我正要下床去吹熄,門又被人重重推開,我朝來人看去,還是陸景候。
我重新躺回去,斂起笑哼了一聲,“我要歇下了。”
他僵著聲音道,“你行走不便,我替你把燈熄了。”
“方才是誰恨不得我去死來著?”我嗤地冷笑,“現下倒還關心我不能下床行走不便了?你且安心罷,我隻傷到手,腿腳倒還沒殘。”
他不說話,走到桌邊拂袖輕輕一扇,蠟燭噗地就滅了。
一時間屋內暗了下來,我有些不適應,不過倒能微微看到他那身白袍子,我見他移步朝我床邊走來,我心重重跳了幾下,“好了,我這便歇著了。”
他不說話,也不停步,我又道,“我真的要歇下了。”
他依舊不語,我聲音終於有些抖道,“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我累了想歇……”
卻是他猛地傾身過來,將我狠狠抱緊了,我的話哽在喉間,進不得出不來,隻是心慌。
我任由他抱著,等他說話,哪怕是一個音節都好,好讓我能知曉他現下的情緒。
他卻隻是靜靜著抱了我一會,又輕輕放開我,扔了我獨自坐在床上走了出去。
待我回過神來,不禁大叫了一聲,“陸景候!你把我的左手壓得又傷了幾分!”
雖是有鑽心的疼,可他那般反常的舉動倒十足讓我心情好了不少,我躺倒在床上悠悠閉了眼,咂了咂嘴,不多時倒果真是睡著了。
清晨幾許鳥鳴,我梳洗後便讓阿其帶我去陸府的後花園逛逛,阿其詫異道,“現下都是夏天了,哪裏還有花看。”
“囉嗦,”我白了他一眼,“誰說我要去看花,那些草不能看嗎,樹不能看嗎?”
他有些無趣,摸摸鼻子就在前邊開了路,一路行去都是遍植著草木,我瞧得興致勃勃,“看不出來你家公子倒還是個喜愛花草之人。”
“可不是,”他哎了一聲,“公子就在前邊,咱們過去與他一齊走。”
昨晚那一抱有些讓我耳熱臉紅,我正躊躇著想要不要原路回去,阿其已是把我一拽,“快些快些,看樹還不如看人呢,公子可長得比那些花啊草的好看得多。”
我對著前頭朝陽的光線眯眼一看,的確,那人還是一襲白袍,麵色如玉,特別是那臉兒尖尖,隻戳進了我這看官的心裏。
我暗自搖頭歎了歎,“阿其,你莫不是喜歡你家公子吧?我聽說過那些龍陽之好的,就專挑你公子這個樣兒的下手呢。”
他沒大沒小回頭過來對我一陣咋呼,“可不許亂講,我公子是什麽人,要下手也輪不著別人來。”
我回味了半天,才覺出他十足是個忠心耿耿的好狗腿子。
陸景候本是側對著我們遠遠兒地負手看著一處地方,阿其拉了我興匆匆地奔過去,道,“公子公子,蘇蘇姑娘邀您一同用早膳呢,這不,我巴巴兒地就跟您帶過來了。”
說完一臉得色地斜眼來看我,隻盼我開腔幫他幾句,我有些訥訥,轉了臉道,“阿其,你怎麽滿嘴的胡話。”
阿其一副就知你不解風情的樣子,朝陸景候與我狠狠彎腰一揖道,“小的先告退,您二位慢聊。”
陸景候淡淡開口道,“阿其,你這幾日莫不是有些皮鬆了。”
我見阿其一時僵住不敢亂動有些好笑,陸景候又道,“走,去用早膳。”
我與阿其活脫脫似兩隻被吊著耳朵的兔子,低著頭連話都不敢說便跟在陸景候身後小跑跟著。
阿其一邊跑一邊喘氣對我悄悄道,“你算是公子的貴客,怎的也這樣怕他?”
我也一邊跑一邊喘氣對他悄悄道,“我可算不上什麽勞什子貴客,他昨兒還咒我去死呢。”
他滿臉震驚,隨即又一臉同情朝我小聲道,“那你可得當心了,公子想讓誰死,從來都是沒失過手的。”
我瞬間背後一陣寒意,抬頭去望天,滿麵愁容道,“也罷,我將就著對付著便好,一時半會他不敢對我怎樣的。”
阿其一臉敬佩,“我知道,你上頭有人。”
他一番擠眉弄眼,我不解,“我上頭?是誰?”
他豎了個大拇指,搖頭晃腦道,“當然是那位了,我是昨天才聽說那刺傷你的人是從宮裏頭來的,我還不知,姑娘你何時在陛下身邊當了差了。”
我見他滿臉豔羨,長籲一口氣,“我這樣壓低聲音委實累,咱們什麽時候能好好說話啊。”
他清了清嗓子,開口卻發不出聲音,我背上又是一寒,隻聽得前頭陸景候轉了身,陰惻惻道,“阿其,你平日裏總這麽多話,今日罰你不能言語一日。”
我瞠目結舌,見阿其一番指手畫腳也發不出一絲聲音,有些膽顫朝陸景候看去,他道,“我點了他啞穴,你想試試?”
我慌忙往後退了幾步,哈哈幹笑了幾聲,“不敢勞煩陸公子,我自己封嘴便是,自己封嘴便是。”
他冷冷別過眼去,掀袍舉步,踏進了門。
阿其在外麵乖乖候著,我見他頹然耷拉著腦袋,頗有些街邊的黃毛大狗的風味,忍不住在他腦門上摸了摸,溫言哄道,“你聽話,我待會就求他把你啞穴給解了。”
陸景候將瓷碗往桌上重重一擱,我不敢耽誤,垂頭斂息便走了進去。
吃到一半他突然出聲,“你與阿其認識多久了?”
我抬眼掐指算了算,“不久不久,也才一日不到。”
“哦?”他將筷子擱下,冷冷看我道,“我瞧著,你們倒是熟稔得很。”
我低頭做小,“他有些好玩,我和他玩鬧也還有些開心。”
“是嗎?”
我點點頭,他道,“怎樣就算作好玩?”
“這個……”
“嗯?”
“這個啊……”
他眼神嗖嗖朝我射來,“快說。”
我遲疑道,“對我巴結點的人……我都覺得挺好玩的。”
他麵色一僵,自顧自又拾筷吃了起來。
我看他許久也不見有下文,猜不透他那番話的用意,正瞥見門外阿其笑得連眼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