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八章 宴會
觀若和晏既並肩走進正廳里的時候,今夜晏既所宴請的一眾賓客,全都已經候在裡面,同彼此談天了。
從營帳里走回屋檐下,倒是有一些家的感覺了。
蔣掣和眉瑾站在窗前,應當是最早發現他們的。伏珺和吳先生在一起,不知道是在談論什麼事。
最令觀若覺得意外的是藺玉覓,她靠在西廂房的長榻上,正在和刑熾打雙陸。
雙陸是閨閣女兒家的遊戲,藺玉覓是大家之女,想必從前在家,為姐妹與丫鬟圍繞,是常常玩這個遊戲的。
沒想到刑熾也會,兩個人大約是又來又回,一時這個驚呼,一時那個又笑得得意起來。
一見觀若和晏既進門,蔣掣和眉瑾先同晏既行了禮,「末將見過將軍。」
他們都是一副嚴肅的模樣,並不因今日的歡悅,因為今日的勝利而改變分毫。蔣掣一走得近了,觀若才發覺他面頰上有一道傷口,應該是戰場上留下來的。
他們兩個是同樣地不苟言笑,叫晏既就是想要和他們寒暄幾句,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幸而藺玉覓見到觀若過來,很快便笑著跑到了她面前。有意無意地將眉瑾擠到了一旁,「殷姐姐,過來和我們打雙陸。」
她反而是最不怕晏既的一個,連招呼也不打,便要拖著觀若往裡走。
刑熾上前來行了禮,而後便拉了拉藺玉覓的衣角,「阿尋,快要開宴了,等用完晚膳,我再陪你玩。」
刑熾是怕她在晏既面前失禮。
如今的藺玉覓,好像又比觀若剛認識的那個她多了幾分這個年紀才有的稚氣。
她很快轉過頭去,同刑熾做了個鬼臉,「你不是我的對手,我才不和你玩了。」
觀若牽了她的手,和晏既分開了,「等用完了晚膳,再討論要做什麼事。」
算來地位是晏既最高,觀若是他的未婚妻子,下來便該是她。只是吳先生居長,又要做觀若的娘家長輩,因此首位推了半日,還是讓給吳先生坐了。
今夜的宴會,是慶祝河東之戰的勝利,身上都有傷口的人,其實是不應該飲酒的。
不過也只有今夜破例而已。吳先生見他們各個都舉起了酒杯,只裝做沒有看著。
也是為了一件,在座所有人都已經心知肚明的事。
晏既攬著觀若的肩膀站起來,他的右手活動不便,鬆開了攬著觀若肩膀的手,舉起了酒杯。「今夜邀請諸位前來,是為了同大家說一件事。」
室內暖融入春日,觀若早已經將那件披風脫下,小心折好,放在了一旁。
所有人都望著他們,觀若只好將就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酒杯上。她自己知道自己的酒量,晏既也不肯讓她喝。
她不過和藺玉覓一樣,喝的是一些甜湯而已。
話說到這裡,好像忽而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了。
還沒有飲酒,熱意先一重一重地翻湧上心口,那便只說最重要的話,「我與阿若由彼此的祖父在承平三年時定下了婚約。」
「如今十三年過去,我將要娶她為妻了。無論世事如何變化,她都會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分明是很簡單的話,可是到底還是有很多人都不明白。畢竟觀若自己,也是到今生才知道她和晏既所有的這重關係。
晏既並沒有要為席間迷惘的人解釋的意思,與觀若一起將杯中酒飲盡,便坐了下來。
席間人都是在這裡與他們最親密的人,他們說的都是好聽的話。
觀若分明沒有飲酒,這些甜蜜的話聽的多了,好像也如同醉了一般。
吳先生之前便心疼觀若,此時見她和晏既將要修成正果,自然是很高興的。
席間多飲了幾口酒,拉著晏既的手語重心長了一番,像是今夜便是晏既和觀若的新婚之夜一樣地囑咐。
觀若心裡卻覺得有些心酸起來,同樣的話,當年他也一定是對他自己的女婿說過的。
蔣掣是海量,眉瑾也不遑多讓。開席時搬上來的一大壇酒,幾乎全被蔣掣、眉瑾還有伏珺三個人給分得完了。
反而是晏既自己沒有喝太多的酒,一直到了後半場,酒意才有些上頭,開始同他的幾個兄弟開始划拳,吵鬧起來。
酒過三巡,彼此的力氣也都折騰的差不多了,晏既和刑熾以及蔣掣癱倒在一旁的長榻上,打翻了藺玉覓的雙陸棋。
又一起並肩作戰了一次,又同彼此出生入死了一次,他們是最親密的夥伴,誇獎也好,責備也罷,總是有許多話要趁著酒意說出來的。
伏珺則是搬了一張凳子過來,同他們面對面。原來她真正喝多了酒的時候也是要臉紅的,行動遲緩起來,笑著望著對面榻上的幾個男子。
休息了片刻,他們又開始不安靜起來。
刑熾開始嘲笑蔣掣,「風馳,叫你少喝些酒,少喝些酒。」
「其他的傷口也就罷了,你面上受了傷,留下疤痕來,叫其他的姑娘都害怕,怎麼還能娶的到媳婦。蔣伯母上次來信不就說了……」
蔣掣的聲音低沉,便是醉了酒,也仍舊惜字如金,「不用你管。」
晏既笑著坐起來,拍了拍蔣掣的肩膀,「嘉盛是怪你喝多了酒,害的他沒有喝夠呢。」
伏珺「咯咯」地笑了一陣,也不知道是什麼事讓她覺得這樣好笑,「就嘉盛這點酒量,幸而是風馳把最後的酒都兜了底,不然的話,不知道此時要幾個人抬,才能抬得動他了。」
榻上的兩個醉鬼,一起坐起來,笑嘻嘻地伸手指著刑熾。
刑熾自然也不遑多讓,「伏大人自己最後的這些酒,還不是讓將軍代了勞。不然此時也沒有精力在這裡說我了……」
他們都是慣於喝酒的,且不去管他們。
觀若看著晏既的親衛將吳先生送了出去,又吩咐門口的親衛送醒酒湯過來,才折返回來。
眉瑾仍然站在窗前,望著站在院中的她。
方才在席間,眉瑾是最迷惘的一個,也是最快瞭然的一個,看來眉瑾是有話要同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