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章 頂缸
伏珺立刻吩咐她身邊的親衛,「三旻!快去送信給將軍,告訴他『裴凝』是假的,城中可能有詐!」
她越發確認今日她所見到的裴凝,並不是她從前見過的那個
而後有一把抓住了觀若的手,「殷姑娘,你快跟我來,跟我去確認一下那個裴凝究竟是不是真的,裴伽到底還有什麼陰謀。」
伏珺的馬就在一旁,她飛身上了馬,而後將觀若牽了上來。
觀若才剛剛坐穩,她便一揚馬鞭,飛馳而去。觀若死死地閉著眼睛,忽略了耳旁呼嘯的風聲,努力剋制著自己內心的恐懼。
縱然她已經將從前高世如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加倍還給了她,除了和晏既在一起的時候,她好像還是克服不了她對馬匹的恐懼。
裴凝被關在距離伏珺的營帳不遠的地方。
一輛裝飾華麗的花車停在荒野之中,被晏既的親衛包圍。車外侍女的臉色和她們身上喜慶的衣裳格格不入。
裴凝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質,因此他們對她和她的陪嫁侍女並沒有給予太多的關注。
仍然任由她們呆在送嫁的花車上,等著晏既回來之後再行發落。
晏既曾在裴沽面前說,要在裴凝成婚的時候送她一份厚禮,那時尚且預料不到今日,這一份厚禮,想必是讓裴凝終身難忘了。
伏珺從馬上跳下來,伸手服了觀若一把。而後拔出了她的配劍,走上前去,不過片刻,便將那花車的帘子斬了下來。
正紅色的輕紗緩緩飄落在地上,被伏珺踏進了泥里。
她的劍指著花車中的人,裡面的三個女子緊緊地縮在一起,不住地發著抖。
「給我從裡面滾出來!」
這是觀若第一次見到伏珺這樣憤怒的時候。
那三個女子爭先恐後地想要下車,卻全都被困在了車裡。
伏珺越發沒有耐心了,偏過頭吩咐周圍的人,「把她們三個都給我從車上拖下來。」
周圍的守衛應聲上前,毫不留情地將她們從車上拽下來,摔在了地上。
伏珺的劍指著跪在中間戴著鳳冠的那一個,「你不是裴凝,你是誰?」
那女子不住地磕著頭,頭上的鳳冠漸漸地變得東倒西歪,「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妾的確不是五姐姐,妾在裴氏女兒中行七,是二哥逼著妾代五姐姐出嫁的……」
伏珺收了劍,上前一步,勾起了她的下巴,迫著她抬起頭來。
這樣的情形,倒是很像含元殿前,晏既待她的模樣。
伏珺仔細看了她一眼,鬆了手,又轉過頭來,同觀若對視了一眼。
這女子與裴凝生的的確有幾分相像,亦像裴沽。
在伏珺的劍下,她應當不敢撒謊才對。
伏珺又追問她,「裴伽為什麼要換你嫁到河東去,他是否還在城中布置了什麼陷阱。」
她將她的劍拔出了一半,言語中的威脅之意,令那女子抖得更加劇烈了。
「不要妄圖在我面前說謊!」
自稱是裴七小姐的女子重又磕下了頭去,原本姣好的面容之上沾滿了塵土。
「二哥讓妾代替五姐姐出嫁,是半夜才決定的,是因為……是因為……」
伏珺的耐心將要耗盡了,「快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因為五姐姐昨夜被人下了毒,忽而變得又聾又啞,面容也被毀了一半。」
那女子的語速只快樂一會兒,又開始吞吞吐吐起來,「二哥他沒有辦法,只能臨時拖了我……我……」
裴凝忽而變得又聾又啞?
伏珺轉過頭來,與觀若四目相對,俱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到了疑惑。
也許是那位裴七小姐實在太過懼怕伏珺的劍鋒,此時低著頭,倒是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又說了許多話。
「妾也不知道發生何事,只知道潁川鍾氏的人催婚期一直催的很緊……五姐姐鬧過幾次,都被二哥用雷霆手段鎮住了……」
「昨夜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二哥起先還不相信,直到看見五姐姐被毀去的半張臉,他才相信的……」
「對了,五姐姐的手指似乎也不能用了,也沒有辦法寫字。」
裴凝既然不願意嫁到潁川去,又聾又啞尚且可以裝出來,作為權宜之計。可毀去半張臉,便不是她自己能做出來的事了。
口不能言,耳不能聽,而且不再能寫字……就是她知道是誰害她變成這樣的,她也沒辦法指認了。
這樣殘忍……觀若只能想到裴俶。
他也有理由這樣做,裴凝曾經是如何對待他的,觀若是見識過的。
河東裴氏的嫡女,定下了與潁川鍾氏的嫡子聯姻,從裴伽手中送出去的人,不能是一個又聾又啞,兼且被毀了容的人。
這樣說來,『裴凝』被掉了包,或許只是一個人為的意外而已?
「再要說什麼旁的事,什麼二哥的打算,妾……妾真的不知道……」
觀若的同情沒有辦法分給裴家人,他們都是晏既的敵人,是她的敵人。
她同伏珺道,「我們還是不能確定這個女子的身份。」自然也就不能確定她所說的話的真假。
「是不是該去將高世如帶過來認一認。」
一聽到觀若的話,眼前這個女子便不自覺抖得更厲害了。
她身邊的兩個貼身侍女也小聲啜泣起來,為她們曾經遭受過的不公而哀嘆。
伏珺搖頭,「高世如被明之帶到前線去了,他不想傷害城中的無辜百姓,也不希望城中的百姓站在裴伽那一邊。」
一身白衣,慷慨陳詞的高世如有能力號召河東的百姓。
他們最好就是閉門不出,只等著這一場戰役分出勝負的時候。
而後歡歡喜喜地迎接河東新的主人。
伏珺皺著眉,同觀若一起往自己的營帳走。
她低聲對觀若道:「高世如待她這些所謂子女都極盡刻薄,從那為裴七小姐方才聽見她名字的反應里,我倒是能斷定七八分了。」
「她不過是個庶女,若是於裴伽有用,也就不會被推出來頂缸了。從她那裡是問不出什麼來的,我要重新給明之傳信。」
她抬頭望了一眼碧藍如洗的天空,「河東郡的天該換一換了,千萬不要再出什麼差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