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四章 性格
「風馳倒是獨子,他母親生了他之後身體有些不好,他父親常年在外,也沒有妾室。」
晏既娓娓道來,「照理說生在這樣的家庭,風馳的性格該是我們中最好的。」
「可是他從小便是個沒嘴的葫蘆,若非必要,從來不會多說一句話。」
「他總不愛說話,他母親也是發愁的很,總是把他丟到我們那群孩子里玩,也玩不起來。」
晏既說著說著,又流露出些自得來,「幸而我小時候是個不怕生的話癆,知道他的武藝好,和他一起上山打獵收穫能更多一些,便總是纏著他說話。」
「久而久之,他在我面前倒是不會惜字如金了。嘉盛也是同理,你覺不覺得嘉盛的話也很多?」
觀若忍不住笑起來,「好像是有點多,不過並不惹人討厭。」
「蔣副將的性格,應該就是因為從小沒有兄弟姐妹,沒有同齡人和他說話,母親又多病,久而久之,他便習慣了安靜。」
「而刑副將的性格呢,是因為他兄弟姐妹太多,從小便容易被人忽略。到了你身邊,他說什麼都會被重視,便又顯露出本性來了。」
晏既問著她,「那你小時候是什麼性格?是話多,還是話少?」
觀若想了想,「應該是挺內向的。」
「我母親還在的時候,經常鼓勵我出門去和鄰家的女孩子一起玩,不過我並不太喜歡出去,寧肯在我父親書房裡陪著他讀書。」
「只可惜我父親不過給我開了蒙,略講過幾本書,後面母親去世,他就再沒有這樣的心思了。」
「我再拿書本的時候,都已經是在梁宮裡做妃子的時候了。」
她的情緒低沉了片刻,很快又笑起來,「其實這樣想想,在梁宮中那三年我學會的東西,其實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機會學到,這也不錯。」
若是沒有這一段經歷,她不會這些東西,只是一個在長安戰亂時惶惑無依的普通女子。
她應該也沒法和晏既並肩,懂得他懂得的那些東西吧。
也會在以後與他母親和妹妹相處的時候露怯,沒辦法如其他人的夫人一樣自如地和彼此攀談交際。
晏既的語氣多了幾分憐惜,他其實很想告訴她,哪怕她什麼都不會,只要保持著她的堅強與堅韌,她就會是永遠吸引著他的。
但什麼都不會,不求進取的女子,也不會是她。
與其假設一些虛無縹緲的事,不如說一說以後他們一定會經歷的事。
「阿若,以後我們的孩子,無論男女,都要給他們最好的教育,令他們自由選擇他們想要學的東西,做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觀若捂住了自己的臉,心中暗暗腹誹
吻她一下要找理由,要蒙上她眼睛的人,說起這樣的話來,倒是不知道臉紅。
再漫長的路程,一路向前走,總是要走完的。
眼見著已經走到觀若的營帳附近,晏既將一枝茱萸插在了她的衣襟上。
「你是跟我去我的營帳里,等晚間我送你回來,還是就在這裡,明日我們再相見?」
觀若自然是想跟他在一起的,可眼前的兩座營帳里的人,都需要她。
「不要去尋伏大人要酒,晚間若是沒有事,便早些休息。等伏大人的傷好起來,等拿下安邑,會有很多的時間用來歡慶的。」
晏既便道:「那你的意思,是要留在這裡了。」
「也好,你說要從原先的營帳里搬出來,要不要我找幾個人幫你?」
觀若搖頭,「沒有多少東西,還是不要放人進去驚擾了穆姑娘了。」
她雖然因為穆猶知上午的舉止對她有了些成見,也不會希望她再受什麼刺激的。
晏既依依不捨,「那好吧,我就先回去看新送過來的公文了。若是有什麼事,便叫人來尋我。」
觀若笑著揮了揮手,「你最好還是盼著我沒有事。」
晏既最後笑了笑,便轉身快步離開了。
觀若望了他片刻,轉身進了穆猶知的營帳。她仍然和上午時一樣,靠坐在床榻上,目光不知落在何處,連眨眼都不眨。
觀若亦無意理會她,只要她能活下去,就已經是她全部的盼望了。
只是穆猶知見她在收拾東西,主動道:「你要去哪裡?」
什麼都不說,觀若怕又刺激了穆猶知,她手上不停,「我打算搬到藺姑娘那裡去,我想比起你來,她更需要我的照顧。」
穆猶知沉默了片刻,又問她,「今日吳先生那裡……」
觀若知道她要問什麼,重重地將手裡的包袱丟回了床榻上,她這樣表達過她的不滿,又道:「若是你希望這件事成功,便永遠都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來。」
「我答應你的事情不會食言,你只要知道這個便好。」
營帳之中又是一片沉默。
觀若以為穆猶知不會再開口了,她卻忽而又道:「藺姑娘怎麼樣了?我知道藺姑娘出走之後覺得很慌張,我……」
觀若再一次打斷了她的話。
她回過頭去,冷冷地望著她,「穆姑娘,你不必同我說這些話。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李玄耀是如此,你也是如此。」
她是知道穆猶知的性格的。
所以她不必說什麼軟和的話來緩解和她的關係,她們之間原本也沒有多麼親密過,只是同彼此合作而已。
伏珺說穆猶知只是腦子糊塗了而已,可是她同她爭論過。
她知道她的腦子從來也沒有糊塗,這樣的舉止,應該被稱作惡毒。
無論自己經歷過什麼磨難,這都不能成為她傷害無辜之人的借口。
穆猶知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回應觀若的眼神。
「你願意怎樣想,那就怎樣想好了。無論如何,看來藺姑娘是已經沒有事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觀若已經不想再同她說什麼了。
她怎麼會覺得,在一個小姑娘根本毫無準備的時候,一下子傾倒出這麼多痛苦的事實,這樣短的時間裡,她就會沒有事了。
「一日三餐,還有吳先生給你開的葯,都會按時送來的。若是你有什麼事,可以叫人去旁邊的營帳里尋我。」
最好是沒什麼事了,昨夜她對她的同情和憐惜,在今日之後便蕩然無存了。
她心裡只剩下對李玄耀的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