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炫耀
晏既和觀若繼續攜手往前走,走到燈火重新明亮之處,觀若鬆開了手。「還是先不要叫旁人知道更好。」
他身邊有李玄耀的人,或許還有其他世家的人,她不想給自己惹來什麼麻煩。
晏既自然是理解她的,很快又恢復了平日肅穆的神情。他的腳步,卻並不是在向自己的營帳走去。
觀若跟在他身後,悄聲道:「已經很晚了,還不回去休息么?」
這一次受的傷,讓他流了那麼多的血,不知道他是怎樣每天保持神采奕奕的。
晏既答她,「不是說好了,還要再去看看琢石的么?」
「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去。下午看著她喝了葯,我就沒有再去探望過她了,還是要看看她才能放心。」
「已經很晚了,伏大人應當已經休息了吧?」
觀若沒有明白過來晏既想要炫耀的心思,她只是覺得若她是伏珺,一定早早地就熄燈睡覺了。
晏既輕輕笑了笑,「她才不會這樣早就休息呢。」
「她的傷原本就比風馳輕,此時我去尋她,她只怕還有精力能再和我談裴氏的事情談到半夜。」
晏既回過頭來,「怎麼樣,要不打賭?」
觀若瞪了他一眼,「才不要。就算伏大人真有精力,我也沒有,你們也不要熬夜,都是身上有傷的人。」
「就這樣怕輸?」晏既笑起來,「好,我們就只是過去看看她,若是沒什麼事,我就直接送你回去。」
觀若望著他,沒有說話。她其實不是怕輸,實在是除了這一顆心,沒有什麼能輸的了。
她已經將她的心當作籌碼,開始和他賭一個輸贏了。
待走到伏珺的營帳近處,果然就看見帳中的燈還是亮著的。晏既頗有些得意地看了觀若一眼,才先掀開了營帳進門。
伏珺坐在床榻上,床上擺了小桌,上有棋盤,她居然又是在看棋譜。
晏既便道:「既然想下棋,怎麼不早些叫人過來同我說一聲,這裡有你的對手。」
伏珺見晏既和觀若聯袂而來,心中亦瞭然。
笑著道:「和你們下棋有什麼意思,再擺了棋盤,你就要站到殷姑娘那裡去了,只要有你在,我總是贏的輕輕鬆鬆的。」
「大言不慚。」
晏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伏珺亦笑著請觀若坐到了她身旁。「殷姑娘幫我看看,這一局棋,該做如何解?」
她手中的那本似乎並不是有名有姓的棋譜,而是自己繪就的一些殘局。她就是照著其中的一副擺出來的。
看棋局需要很耐心,觀若沉下心來,另一邊伏珺和晏既仍然在你來我去的互損。
「……心愛之人在旁,果然是不一樣的,好像就連身上的傷都好的格外地快。」
「若不是殷姑娘見過你滿身是血的樣子,只怕她都要懷疑你是在用苦肉計呢。」
這是伏珺在嘲諷晏既。
晏既坐在椅子上不動如山,「那不如琢石你告訴我你的心上人在何處,我去幫你將他捉來,也省得你今日吃的是葯,說話卻又這樣酸。」
這樣的話題,觀若分出了心來,靜靜等著伏珺的回答。在他作為男子生活的這些歲月里,他有沒有遇見過令他心動的人呢。
她有片刻的失神,「他已經不在人世間了,你要如何去捉?」
觀若心中一驚,忍不住望向了伏珺。
伏珺很快垂下眼輕輕笑了笑,用玩笑掩飾了她方才的不對,「我是說,他還沒有出生呢,所以才不在這人世間。」
晏既不會察覺不出來伏珺說的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但他沒有選擇拆穿,而是順著她的玩笑說了下去。
「琢石,你今年十六,那男子就是即刻出生,同你也差了整整十六載年華,嘖嘖嘖。」
伏珺一臉嫌棄的模樣,「蒼蒼白髮對紅妝,難道就只許你們男子強人所難么?」
「差十七載歲月又如何,我一定等他死了,我再死,不就行了?」
晏既忽而從椅上站起來,大步流星地朝著觀若走過來,觀若正不知道發生何時,手便被他牽起來,「何人強人所難,我可沒有。」
當著伏珺的面就舉止親密,觀若的臉一下子紅如春桃。
伏珺察言觀色,假意埋怨晏既,「若是再在我帳中如此行事,我可就要下逐客令了。」
「我今日身體才好了些,你就故意要過來惹我羨慕。」
晏既很快鬆了手,亦看了一會兒桌上的棋盤。有些猶豫著道:「這殘局……似乎有些眼熟。」
「眼熟才是對的。」伏珺將自己手上的那本如棋譜一般的書交給了晏既。
「這是娘娘當年用來教我們下棋所用的一些殘局,在帳中無聊,我自己復原了一些。」
於晏既而言,只是眼熟而已。而伏珺卻能將它們完整地復原出來,「當年也沒見你這樣愛下棋,居然連這些都能背出來。」
伏珺又開始嘲諷晏既,「還不是因為有些人心中只惦記著去禍害上林苑的花草樹木,飛鳥魚蟲,只要娘娘一走開,他就飛檐走壁、大顯神通地從鳳藻宮中跑出去。」
「他們都跟著你,難道只有我一個不合群么?這都是我背地裡用的功夫,你自然不知道了。」
是娘娘教她要藏拙,要合群,哪怕是他們犯錯,她也非要跟著他們一起犯才行。
這樣才不會被人排擠,不會被人注意,不會拿她南虞皇子的身份來做文章。
娘娘說的話,她都一一記在心裡,沒人比她更珍惜娘娘的每一分好。
晏既沉默了片刻,沒有人知道他是想起了什麼往事,唇邊的笑意再不見,「時辰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那我明日再來看你。」
觀若也自她的床邊站起來,同她行了禮,「伏大人,妾先回去了,明早再來給您換藥。」
伏珺的神色看起來倒是有些為難,「其實我還有幾句話想單獨和明之說,不知道殷姑娘能否在帳外等一等。」
觀若和晏既對視了一眼,笑著道:「既然是如此,不過幾步路程而已,妾自己回去就好,將軍留下,再陪一陪您。」
伏珺卻笑得有幾分狡黠,「有些人只怕還嫌這幾步路太近了,想多走幾步路呢。」
晏既就有些不自在起來,避開了伏珺的眼神,「不管幾步路,我還是先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