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分心
晏既有些疑惑地停了筷子,「什麼捉蟲,今日琢石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他越是想知道,觀若就越是不想讓他知道。「沒有什麼,還是快用晚膳吧。」
他乾脆將筷子放下了,目光炯炯的盯著觀若,「難道還要我此時去請琢石過來?」
伏珺行動不便,哪裡能為了這樣的事情,就去將她請過來的。
「將軍先用晚膳,用完了我再告訴你。」觀若氣定神閑,把晏既弄的沒了胃口,她倒是突然覺得面前的晚膳都無比可口起來。
晏既見她油鹽不進,只能拿起碗,風捲殘雲一般,將剩下的米飯都用完了。他將空碗亮給觀若看,「喏,我已經吃完了。」
觀若撇了他一眼,「將軍雖然吃完了,我卻還沒有。將軍要我告訴你事情,總得先讓我吃飽。」
觀若會耍無賴,晏既也會。他盯了觀若一會兒,見她有些不自在起來,想要放下飯碗,到底還是不忍得,自己先坐到了案幾之後。
今日有公文沒有看完,他既已經用完晚膳了,那他走開些,觀若也能多用一些。
觀若的胃口不大,又過了一會兒,也就不再吃了。叫人進來收拾好了桌子,晏既已經沉浸在了那些公文里。
她就自己坐到了一邊去,不想打擾他,亦不想讓他打擾自己。
《桃花泉弈譜》兩本都去了她那裡,晏既這裡還有施襄夏的《弈理指歸》一樣是棋譜,也可以拿來打發時間。
只是她才翻開了一卷,晏既就自公文中抬起了頭,有些不滿道:「你都用完晚膳了,居然不主動些把你們白日說的話告訴我。」
觀若理直氣壯,「是將軍自己去看公文的,我總不能拿這些小事來煩將軍。」
「和你有關的事,在我這裡可都不是小事。」
他望著觀若,眼神頗有些不懷好意,「你答應了要告訴我,卻不能說到做到,讓我想想我該怎麼懲罰你。」
為了這一件小事,又鬧出旁的事情來,並不值得。
觀若便道:「伏大人說將軍小時極受長安貴女的歡迎,時常有小娘子在各處圍追堵截將軍。」
「將軍嫌煩,便時常在身上藏些小蟲子,專用來嚇唬她們,讓她們不要再糾纏將軍。」
晏既哭笑不得,「原來說的是這件事,這有什麼可說的。若是她被人時時這樣煩著,她難道就不想辦法?」
此時他似乎還有陰影,「有段日子我真是看見頭上戴花的就煩。」
「更何況那些也不是小蟲子,原都是我的寶貝,那些小娘子說著害怕,下腳的時候可不留情,我還心疼呢。」
觀若嗔他,「伏大人也沒說這是不好的話呀。是將軍自己小人之心,以為是人家說了你的壞話,所以才一直在追問的。」
晏既便道:「是你自己方才說話的語氣奇怪,還說是我小人之心。哪裡來的這麼多歪理,專門留著治我。」
他重又低下頭去,「我還有公文要處理,那本《弈理指歸》也是琢石的書,你先自己一個人看一會兒書吧。」
「或者將琢石請過來,讓她陪你下棋也可以。」
觀若知道他有事要忙,她也並非是一定要留在這裡的,「我還是不在這裡分將軍的心了。伏大人身體不好,讓我來陪她還差不多。」
這句話說的,好像伏珺是專門陪人下棋的小童子。
「你倒是很體諒她,怎麼不體諒體諒我。我就是想讓你在這裡陪著我,你陪不陪?」
他忽而又想到了什麼,「我怎麼覺得告訴你這個秘密之後,你們的關係一下子親近了不少。」
彼此之間共享了這樣大的秘密,當然是會一下子親近起來的。更何況她對伏珺的印象原本就不壞,同為女子,總是更能彼此理解一些。
「我和琢石是一起長大的,她知道我不少的事情,你們以後該不會聯合起來,一起對付我吧?」
「將軍筆上的墨,都要滴到公文上了。」
觀若在心裡暗笑,「只要將軍不要做對不起我和伏大人的事,我們做什麼要聯合起來和將軍過不去。」
晏既連忙要收筆,可是已經悔之晚矣,那墨汁直直的滴落下去,洇在紙面上,頗為慘不忍睹。
晏既低頭看了一眼,又抬起頭和觀若對視,兩個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他乾脆便將那筆放回了筆架上,走到了觀若面前,「你害我把公文弄髒了,要怎麼賠我?」
觀若不理會他的無賴,「我早就說了不想在這裡分將軍的心了,是將軍自己要我在這裡。如今出了事,當然要自己承擔了。」
「若是我不想自己承擔呢?」
下一刻晏既便不由分說開始撓她的癢,觀若最是怕癢不過,從前的李三郎知道。
觀若笑的止不住,一面笑,一面後退,想要逃開晏既的手。可是晏既不想停手,又哪裡是她能逃的開的。
她一路不停地退,終於是退到了晏既的床榻邊沿。
觀若已經沒有力氣站直,仰面倒在了他的床榻上。晏既很快也俯下身體來,他終於肯停下手了。
不要說前世,就是今生,他們也曾有兩次用這樣的姿勢彼此對望。
第一次他眼中是全然的憤怒,第二次他心中的恨意撥開了他因濃烈酒意而生的溫柔,第三次,觀若靜靜地望著他。
他同樣也溫柔地凝視著觀若,他伸出手,撥開了觀若面上的亂髮。「阿若,從我遇見你之後,你就一直在分我的心。」
他明明沒有飲酒,說起話來,居然也像是醉了。
前幾次他的力量如海浪一般朝著她奔涌過來,她心中只想掙扎,亦只有恐懼。
而他今日並沒有束縛她,她心裡竟沒有一點要逃開的意思。
她並不想讓伏珺的話影響到她對他的判斷,可是那些話到底是留在了她腦海里,留在了她心裡。
今日晏既也同她說了很多話,她如今了解的,是比前生更完整的他。
晏既慢慢地低下頭來,那張她愛了許久,又恨了許久的臉距離觀若越來越近,她的呼吸幾乎都要停滯了,但是她捨不得閉上眼。
「將軍,有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