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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身份

  他們沉默著行走在月下,夜晚就像眼前的樹林一樣幽深漫長。

  在觀若以為他們就會一直這樣走下去,直到他們順利走出這片樹林的時候,晏既抱住她的手驟然鬆開了。

  他身上的溫度渙散在她周圍,整個人也更用力地向她傾倒。

  幸而是向著她傾倒。

  觀若抓著他的手,任由他無力地靠在自己背上,他的肌膚是滾燙的,「晏既,晏既,你醒一醒……」

  任憑她的語氣從輕柔到急切,他都沒有應答。

  他的傷太重了,流了太多的血,一直沒有得到任何有效的處理,這樣快就開始發燒了。

  觀若將他的雙手繞過她的肩膀,交疊著垂在她胸前,而後用眉瑾的那條馬鞭將他的手和她的手綁在了一起,使得他能夠一直趴在她背上,不至於摔下馬去。

  他已經沒法握著韁繩了,踏莎失去了主人的指令,迷茫地停了下來。

  她用受過傷的手來握著韁繩,繼續帶著他往前走。

  她輕輕地在他耳邊說話,儘管她知道他並不會聽到的,「晏既,如果你不想死的話,你就等著我帶你出去。」

  眼前屬於李玄耀寶藍色的記號並沒有消失,她不會失去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

  觀若不知道自己又在樹林中走了多久,直到樹林之中,松樹枝椏上寶藍色的記號終於也消失了。

  可是這裡並不是樹林的出口。

  這附近似乎有死水,夜風中夾著腥臭的味道,一陣又一陣,令她幾乎欲嘔。

  不遠處傳來了猛獸的嘶鳴,這聲音要比觀若曾經遇見過的人熊更加令人恐懼而焦躁。

  踏莎也不再肯往前走,在原地煩躁地踏著步。

  觀若更用力地握住了晏既的手,他的體溫傳到了她的手上。

  她望著他的臉,他的眼睛緊閉著,像是在做一個並不安穩的夢。

  「晏明之,若是我就這樣跟你一起死了,我也會很不甘心的。」

  夜間在樹林中遊盪的猛獸只會更多,這恐怕就是高世如將她騙進這片樹林中的目的。

  觀若看見了樹林中,有遊盪著的黃綠色的光源。

  她已經沒有這麼多時間來思考這些了,若是再驅使踏莎回頭疾行,勢必會發出很大的聲響,且不說晏既的傷能不能經受的住,打草驚蛇的道理,觀若總是明白的。

  她不想成為那些猛獸的目標,他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觀若鬆開了韁繩,一把抽出了晏既箭筒里的那支箭。

  他的配劍還在他身上,觀若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而後用盡全力,也將昏迷著的晏既從馬上接了下來。

  晏既身體的重量在一瞬間朝著她涌過來,觀若還是太高估了自己的力氣和受過傷的手臂,他們一起摔在了地上。

  手臂上的傷口又裂開了一些,縱然身下是草葉,草葉之下卻還有礫石。

  晏既於她而言實在太重了,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又多了多少細小的傷口。

  觀若掙扎著從他身下站起來,握著眉瑾的那條馬鞭,重重的朝著踏莎揮了一鞭。

  踏莎受了驚,很快向著林中幽暗之處奔去。這是她眼下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不光是讓踏莎去吸引林中的猛獸,也是因為晏既前生曾經同她說過,踏莎是一匹好馬,它既能認得回家的路,也能找到自己的主人。

  林中的夜晚處處都是危險,他們往哪裡走都不對。

  將自己的馬放走無異於飲鴆止渴,可什麼都不做,也就是在原地等死而已。

  等到天明,情況一定會好一些的。

  踏莎受驚奔逃以後,林中有了更大的動靜,不知道有多少觀若看不見的東西,追隨著踏莎的腳步而去了。

  不過這些聲音很快也就漸行漸遠,消失在了觀若所能感知的範圍里。

  觀若靜靜的聽著林中的動靜,緊緊地握著晏既的那把劍。

  直到許久都不再有什麼聲音了,她才鬆了一口氣,重新在裙擺上撕下了新的布條,先將自己手臂上的傷口紮緊了。

  她也流了很多的血,乾涸在手臂上。

  從她遇見晏既以後,她就一直在反反覆復的受傷。

  她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望著如同睡著一般的晏既有些無奈地想,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孽緣呢?

  她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處理自己背上的傷口,伸出手將晏既扶起來,讓他同她面對面,靠在她的肩膀上。

  這樣的動作,前生他們其實做過許多次,他比她要熟練的多。

  可是此晏既安靜的如同木偶,中秋的月色明亮,照在他的傷口上。

  它潰爛地更厲害了,幾乎已經看不出鮮血的顏色,只剩下一片觸目驚心的暗紅。

  晏既的面色蒼白,身上卻燒的滾燙。

  她不能像他一樣,在她起燒的時候尋來冰塊。

  她只能將自己的手交替著放在他額間,在寒涼的秋夜裡反覆地去握他冰涼的劍柄,求來比體溫更低的多的溫度,祈求著他身上的溫度能低下來一些。

  晏既漸漸地開始低聲呢喃起來,沒有什麼意義,只是重複地喚著她的名字,「阿若……阿若……」

  觀若周而復始地做著這樣的事,聽著他的囈語,她的心好像忽而澄明如鏡起來。

  她不必欺騙自己了,反正也沒有旁人要來聽她的心聲。她並不想讓今生的晏既死。

  因為他不僅沒有要過她的性命,甚至還救了她很多次。

  她之所以沒有被軍營中的殘酷所擊潰,其實是因為他一直站在她身後。

  她原先不肯承認,反覆的告訴自己那不過是因為她於他而言還有用處而已。

  可是今夜他卻自己承認了,在他擁抱著她的那一瞬間,他承認了他對她不知何時起就已經存在的愛意。

  梁宮城破,梁朝風雨飄搖,是梁帝早已經種下的因果,她不過是滄海中的一粟,是被這洪大的命運裹挾,身不由己的小小蜉蝣而已。

  她並不比任何人特殊,她心裡只有一點平凡的恨,恨所有踐踏了她的家園,改變了她命運的人。

  她也的確是恨著晏既的,可是命運偏偏要給她在雲蔚山的前一世。

  這令她對晏既的感情,總歸是摻雜著對李三郎還來不及磨滅的愛意的。

  但是觀若也很清楚,就算今生的晏既沒有要她的性命,她和他之間,也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他承認了他的愛意,反而令她的心變的更冰冷。

  原來這個人就算是愛著她的,也不過就是這樣對待她而已。

  這或許也不能怪他。

  她是不是他的未婚妻都好,一個是將軍,是鮮衣怒馬的世家子弟。

  一個卻是俘虜,是灞水邊浣衣的平民女子。他們永遠都沒法逾越過這條鴻溝。

  他給她的愛,從來都不會是平等的,因為他們原本就不平等。

  她要晏既拋開身份之別的那句話其實是說錯了,身份原本就是他們生而為人的一部分,刻在了骨血里,不會改變的。

  她沒法站到他身邊去,前生的事情也告訴她,他不會從高處走下來,永遠地站在她身邊。

  那麼她所有的付出,也就都不會有任何意義。

  觀若也不想再追究他到底是用什麼時間來愛慕過她,令他在昏迷的時候,都在不斷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這些事情,或許城西的槐樹知道,卻不值得前生的他與她在朝夕相對時提一提,那麼今生的她也不想知道了。

  「晏明之。」

  她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拂過他的眉眼,拂過他蒼白,卻有血跡凝結的唇。

  再拂一次,前生的愛恨凝在她指尖,令她忽而淚如雨下,「若是我們能一起活著走出去的話,你就放我離開吧。」

  她口中只訴說著對他的恨,只是因為她已經看過一遍結局了。

  雲蔚山的小屋湮滅在了鮮血凝成的夢境里,今生不要再彼此糾纏了。

  樹林中昏暗不明的某處,又傳來了令觀若在一瞬間緊張起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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