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

  「也不是什麼高明的騙術,通常都是在集市上和趕廟會時,在人頭攢涌棚屋後面。」金克眺望著遠方緩緩道:

  「人們是來尋求安慰的,我們就給他們安慰。不過得有個托兒,一個看上去跟金費叔叔沒有一點關係的人。」

  金克吸了一口氣:「我就是那個托兒。我假裝得了什麼病,然後叔叔就來把我治好。有時候我是一個瞎子;有時候我裝個跛子;有時候得了什麼怪病的病人……」

  「總之就是大家都能看得到的病。叔叔先上場,對大家說自己有一種萬靈藥高,是苗黎——贊河西叢林里叢林的百年秘方或者是什麼安印百歲巫醫的特別配方。」

  「他叫大家找人來試試。我就坐在那裡不動,等著有人推選我上去。別人主動挑我是效果最好的。」

  「百歲巫醫,嗯?」吉倫說,「我知道了。」

  金克咧嘴一笑:「嘿嘿,然後我就喝下那葯,或者抹一點在身上,這個看當時的情況。然後,一點都不誇張地,我就好了圍觀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掏錢來買上一兩瓶。」

  「可這跟撒謊、行騙、搶錢有什麼區別?」吉倫問。

  「我看我大概從沒這麼想過。叔叔一直就這麼做,我也就跟著他。」金克沉默了,知道這樣回答沒什麼說服力。

  「然後呢?」吉倫問。

  「後來,在普林有一個集會的棚戶後面。這種集會通常都是吵吵嚷嚷的,三分之一的人在賣力吆喝,三分之二的人在瀏覽並比較著。可是這一次不同,集市上安靜而溫和,人們就好像是隔壁鄰居站在家門口說話……」

  金克說著,把手擱在了膝頭上。

  「鄰居甲說這一生做過一些令自己羞愧的事情,為此他吃了不少苦頭,走了很多彎路,最後他想清楚了,回到了正途。」

  「鄰居乙安慰他,走過了死亡的幽谷,從此再無恐懼了!回歸正途的綠菌會給他帶來後面生活的甘甜。」

  金克沉浸在回憶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繼續道:

  「我從沒聽過這麼美妙的話語。叔叔只對我說,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或者在孤兒院或哪個荒野郊外喝著老鼠湯,什麼的,可那會兒鄰居乙的話泌入我的心田。」

  「我真希望自己能走在那片綠草地上,而不是從一個鎮子流浪到另一個鎮子。然而,我來不及再聽那倆個人的談話,叔叔又耍起了老把戲,我還得當托兒,一切又像從前一樣。直到我和叔叔來到鎮子外的樹林里。」

  金克吐露著自己的故事,眼前這廢棄的礦坑似乎變得朦朧起來了……

  叔叔正坐在火堆邊數錢,這時一個男人晃進了我們的營地。

  「喂,金費。」他齜著齙牙,「好久不見了。」

  我坐直了身子,想著叔叔是不是也嚇了一跳。可他並沒有。

  「嘿,朱耳。」他頭也不抬地說,繼續數著剩下的錢,往口袋裡塞。

  「我就跟我嬸嬸住在那邊那條路頭上。我最近看上了鎮里的一天姑娘。」朱耳說。

  叔叔沒有搭腔。

  「我剛才在集會上看到你了。」朱耳說著,在火邊上坐下。

  「嗯,我也看到你了。」

  「喂,金費老夥計,別這樣啊。我們從前也快活過,嗯?還記得我們在聖易的貨倉那裡乾的活嗎?可算是給那些小子一點教訓了,是不,老夥計?」

  「朱耳,那算什麼。啷地在人家腦袋上敲一下,然後偷走人家的衣服和錢,這都不需要動腦子的。得了吧老先生說,現在我可沒那麼矬了,眼下我乾的都是有技術含量的活,你搞不定的。」

  朱耳點點頭。「這就是你的新搭檔?」他指了指我。

  「是的,他比你嫩,可是比你聰明多了。」

  朱耳嘿嘿一笑:「金費,你說得沒錯。不過我最近過得不太好,要是誰能幫我一把就好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看你是想敲誰一把,是這個意思吧,嗯,朱耳?」金費的語氣尖酸刻薄,「哼,我看你還是別打這算盤了,走吧,滾!!!」

  朱耳起身走到金費身後。「伱在集市那裡騙錢,這裡是的鄉民要是知道了可不會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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