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松鶴樓

  在張幼謙面前,張百萬那份謙卑勁兒,姿態要多低有多低,就差跪下喊張幼謙爹了。不過張幼謙也不含糊,在張百萬的懇求之下寸步不讓,讓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咳嗽了一聲,說張幼謙你差不多就行了,好歹也是你老爹。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今天我就來教訓你一下,跟你好好說道說道。


  張百萬見我跟他說話,一臉感激的望著我,兄弟好人啊。張幼謙擺擺手,說行了,你倆別跟我唱雙簧,這事兒我再考慮一下,張百萬你先回家等著吧。


  張百萬這才悻悻然離開,臨走之前,很自覺地送上了一疊銀票。我一看銀票面額,嚇得我雙腿發軟,差點就跪下喊爹了。


  我說這樣的爹,打著燈籠難找啊。


  張幼謙說你懂什麼,這叫欲擒故縱,我要是對他稍微好點,哪裡有花不完的銀子。再說了,這是他欠我的。


  我心說你們父子真是奇葩,不過既生之,則養之,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張幼謙對那小猴子道,你這傢伙,我才離開幾個月,你就被那老不死的收買了?連本少爺行蹤你都敢泄露?

  小猴子訕然道:少爺,這幾個月,您不在,我的工錢可是老爺出啊,老爺不敢對您怎麼樣,可我卻被拿捏的死死的。


  小猴子顧左右言他,少爺,我打聽好了,今天晚上松鶴樓,左都御史杜大人的公子哥杜冷丁與吏部尚書唐五的公子唐六賭酒,京城的幾個公子哥都過去捧場。八仙居,順天府尹的小舅子跟大理寺卿的連襟鬥雞。少爺,這兩款,您看哪一個合適您?


  張幼謙點點頭,那就松鶴樓吧。


  下午我們去六扇門報到,離開京城時,我還是六扇門臨時編製,可如今一轉眼已經成了青衣捕頭,不由感慨世事無常。六扇門還是老樣子,不過多了一些新面孔,正在接受趙不煥的培訓。


  你小子還跟我犟嘴,信不信我抽你兩嘴巴子?什麼,你爹是吏部清吏司的?哦,這動作很標準嘛,大家都注意,以後就按這個動作來做!下一個,你爹幹嘛的?

  學員低聲道:我爹是賣醋的。


  趙不煥一瞪眼,我說你的動作酸不溜秋的。今兒我就要抓典型了。


  那學員又道,我娘是長樂郡主。


  趙不煥哦了一聲,這一套`動作,你也過了。他看到我跟張幼謙走過來,吩咐學員解散,笑呵呵道,原來是兩大捕頭來了,一年未見,真是鳥槍換炮啊。


  我心說當年培訓時,這趙不煥差點沒把我整死,想不到今日竟如此和顏悅色。轉念一想,如今我們是青衣捕頭,級別還比他高了半級,也就釋然了。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已一年。


  對我來說,這一年所經歷的,遠比趙不煥這種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重複要豐富的多。也只有看到他的時候,我才發現一年的我變化之多。


  我說趙捕頭,最近如何?

  趙不煥擺擺手,說還是老樣子,倒是你們兩個,在金陵整出來的動靜不小啊。大掌柜經常提到你們呢,說你倆年輕有為幹勁足,不比我們,老了,只等著混吃等死領退休金了。


  跟趙不煥淺聊片刻,我們到了後院。


  一塊金色漆面招牌掛在後院最顯眼的位置,上面以鎏金大字寫著「七扇門」三個字。


  今年春天,老孫頭在信中提到,朝廷又重新成立七扇門,配備十三太保,作為七扇門的二把手,我順理成章的成了七扇門大總管,而張幼謙,則是十三太保中資格最老的,排行老大,簡稱大保。


  七扇門,比六扇門多一扇門,意思是六扇門中的特別行動小組,用於執行六扇門的特殊任務。在執行任務中,以達成目的為第一要義,至於流程、制度、律法,統統不必考慮。這就是老孫頭口中念念不忘的七扇門昔日的榮光。


  一個門童在門口打瞌睡,見我們來到,蹭的竄了起來,你什麼人,這裡是六扇門禁地,閑雜人等不得進入。


  我喊道,老孫頭,我們回來了。


  門童道,放肆,孫老大的名諱是你隨便叫的嘛?


  張幼謙打量著他,說你還不知道我們是誰吧。門童說管你是誰,沒有預約,想見我們老大,門都沒有。


  張幼謙立即不幹了,說上帝給你關上了一扇門,同時也給你打開一面牆。說著,對著牆頭一拳轟出,轟隆一聲,牆身倒塌,不由搖搖頭,說老孫頭就喜歡偷工減料,做些豆腐渣工程,肯定吃回扣了吧。


  裡面有人聽到聲音,紛紛走了出來。


  誰這麼大膽子,敢來七扇門撒野?領頭的是一鷹鉤鼻,一身勁裝武服,臉色陰沉。我問張幼謙,認識?張幼謙說沒見過。我說大保,既然老孫頭不出來,咱們就來領教下十三太保的武功。


  鷹鉤鼻問,閣下何人?

  我說你沒資格問,讓孫喵喵出來。


  鷹鉤鼻冷哼一聲,見孫老大,先過我們兄弟這一關。


  此時,我已察覺老孫頭就躲在內屋之中,向院子中偷瞄,看來這些人是得了他授意,故意來找茬的。兩人肩並肩,一路走進去,鷹鉤鼻一揮手,眾人抽出兵刃,向我們砍了過來。


  這些人武功介於聞境中上之間,若在一年之前,我們必不是他對手,可如今我倆早已非昔比。踏輕功行走,從眾人刀光劍影穿梭過去,所到之處,手下無一合之敵,紛紛倒地不起。


  老孫頭這才悠悠然出來,點頭道,不錯,不錯,不愧我對你的一番教導,武功長進不少。我說怎麼了,孫老闆,官大了,連自家人都擺譜起來?

  老孫頭哈哈一笑,跟眾人介紹,都起來吧。這兩位就是咱們七扇門的蘇大總管和張大保。眾人紛紛起身,跟我們見禮,我拱手回禮,說多有得罪。倒是那鷹鉤鼻,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老孫頭罵道,李孜宗,平日里橫的不得了,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怎麼樣,服氣了?鷹鉤鼻鼻子哼了一聲,僥倖而已。老孫頭對我倆道,這群小兔崽子,天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你們來了就好,沒事兒替我教訓教訓他們。


  我看他有要當甩手掌柜的意思,提醒他道,我倆這次回京是來述職,過完年還要回去的。


  老孫頭皺眉道,在京城吃香喝辣,回去幹嘛。說著領我們進了屋。這新修的衙門,與去年的寒酸一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老孫頭抓了一把茶碎,給我倆一人泡了一杯,茶水難喝的要死。


  老孫頭不悅道,怎麼,在金陵久了,喝不慣這裡的茶了?

  張幼謙奇道,據說七扇門每月茶水費上百兩銀子,怎麼你還喝這玩意兒?


  老孫頭怒道,你懂個屁,這茶叫碎銀子,比銀子還金貴!說著將鷹鉤鼻等人支開,才道,茶的事兒,不許再提。聽說你們在河間府遇到點事情,說來聽聽。


  我們將河間府的遭遇跟老孫頭簡單說了一遍,老孫頭聽得很認真,還不時問幾個問題。聽完之後,老孫頭道,看來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啊。


  我倆連問怎麼回事。


  老孫頭道,金陵知府宋海泉是楊閣老的門生,這些銀子原本也是來京城打點各部衙的,一路上,早不劫,晚不劫,偏偏在徐閣老的地盤上被劫走,你不要說這是一個巧合。這次貢銀被劫,誰受益最大?

  我說徐、楊二人,一個丟官,一個丟銀子,這分明是兩敗俱傷。


  老孫頭說你們啊,還是年輕,要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趙行德入閣之事本已板上釘釘,卻在這種關頭出了變數,若你是楊閣老,三十萬兩銀子換一個尚書和准閣老,你會如何選擇?


  我說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經他這麼一分析,事情豁然開朗,不過既然他一個糟老頭子都能想得到,那些在朝廷中玩權謀玩出花來的老油條,會不懂這個道理?當然就算是陽謀,徐閣老只能是捏著鼻子認栽了。


  老孫頭接著道,這一步徐閣老失了先手,但也並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局面,肯定還留有後手,你們慢慢學著點吧。


  我們又跟他扯了一會兒,本想去拜見一下呂仲遠,不過他不在六扇門,只得作罷。


  已是傍晚,小猴子找了一輛馬車,早已候在門口,說,少爺,松鶴樓的局已安排好,大家都等著給你接風呢。張幼謙拍拍我肩膀,說,走吧,帶你見識一下真正的花天酒地。


  松鶴樓並無松風鶴骨,共有三層樓,佔地十餘畝,一樓吃喝,二樓賭場,三樓妓院,正所謂吃喝嫖賭一條龍。這松鶴樓主人深諳人心,吃喝過後,手裡痒痒,難免去二樓賭上一把。贏了吧,開心,上三樓逍遙;輸了吧,上三樓解悶。


  這座樓生意極好,財源滾滾,日進斗金。


  松鶴樓主人十分神秘,後台非常硬。據說以前曾經某個貴人看中了這裡,想要巧取豪奪過來,結果不到半月,那個貴人家破人亡,卷著鋪蓋灰溜溜離開了京城。


  抵達松鶴樓時,已是掌燈十分。


  (三觀如今成了三陪了,醉更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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