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有時候,儘管事與願違,也唯有遷就。有時候,明明非我所求,卻只得領受。有時候,就算依依不捨,終還要放手。
黑貓冷冷的看著那些被剝了皮的貓肉,綠油油的眼眸里一眨不眨,似乎看的很入神。
邋遢的中年男人吧啦了一下自己油膩膩的頭髮,將手裡一袋剛剛處理好的小貓的屍體放進了冰櫃里,現在做他這行的也不好過,最近飯館里說不要發臭的貓肉,外面的夜貓也變得機靈了很多,他現在都找不到地方下手了,不過正好之前這幾個小區里有幾戶人的老貓下了崽子,扔在垃圾桶里,被他給撿了回來,雖然肉不多,可是至少也能糊口一段時間。
髒兮兮的涼拖踢啦著水泥地面,男人看了一眼黑貓,縮了縮脖子,「這個鬼天氣,越來越冷了。」
「踢啦,踢啦」,男人走了幾步,突然轉過頭,茫然的看了遠處,片刻后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太過愚蠢,搖了搖頭,厚厚的嘴唇鼓了起來,貓肉吃了太久,感覺有些塞牙了。
「說是找到了,也是那個於老師班裡的一個學生,平時關係不太好。」張運然愣了一下,「這和案子有什麼關係?」
「這三個案子的兇手不是同一個人,還記得我們之前在肢解屍塊被發現的那個場地,來的那個老教授嗎?」林瑾提及老教授的時候,語氣頓了頓,「雖然他現在不帶學生了,可是他之前也帶過我的老師,說起來,他算是我的祖師爺了。」
張運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林瑾不會無緣無故提起某個人,而且表情冷漠之極,完全看不出來那個老教授和林瑾關係有多麼親近。
「嗯,我記得你的老師也來了現場吧?」張運然擦了擦手心裡的冷汗,他現在站的位置,正好對著那具屍體還沒有閉上的眼睛,那像是死不瞑目一般睜開的,或許還帶著解脫神色的眼眸有點滲人。
「我老師大概也知道,怪不得那時候他的表情那麼奇怪。」林瑾勾起唇角,轉過頭看著在一邊有些冷的輕微顫抖的張運然,「那時候那個蘇老師只是看了一眼就確認那是於老師的解剖手法,是因為他以為老教授的手是真的廢了,不過我的老師應該知道更多,畢竟那時候確認是誰幹的之後,老師就再也沒看那屍塊一眼。」
「那個老教授是兇手?為什麼?」張運然大笑著,覺得林瑾有些天方夜譚,下午的時候他們兩個都是一起的,他根本就沒看林瑾做了什麼其他的事,比如去找證據之類。
「因為他看見那屍塊的時候,瞳孔不自主的擴大,人的表情是可以偽裝的,但是眼神不會,那種只有在看到極其喜愛的東西,心情極好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的眼神變化,卻在他身上發生了,那時候很多人都吐了,他卻更加興奮了。」林瑾聳了聳肩,轉身將屍體還未合上的眼眸合上,將手上的屍體用白布仔細蓋好后,就走出了醫務室門外,「出來,我們邊走邊說。」
張運然像是某些細節還有些不解,只不過最後他還是挑了挑眉,「好,就當這是真的,那第二起跳樓案又怎麼解釋呢,那個欄杆的確是被人事先損壞。」
「那起跳樓案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那個女生討厭一直欺負自己的女孩所以就將她殺害。」林瑾收好因為在電梯里,信號不太好的手機,站在角落裡盯著那不斷下降的橙色預警,眼神專註又陰沉。
張運然手足無措起來,他還以為是其他的人故意陷害,「誰會有機會將天台上的欄杆弄壞,而且嫌疑人是一個瘦小的女性,即使帶上電鋸,被人看到的機會非常大,一般人都不會冒這個險。」
「你說的是一般人,」林瑾看了一眼馬上就要到達一樓的電梯,語氣溫和許多,「而那個嫌疑人據我所知,她的親戚正好就是修理這學校的小工,一個修理員,帶再多的危險東西也是不會讓人懷疑什麼的,畢竟一個教師怎麼可以不帶書呢。」
「來了,」林瑾莫名說了這麼一句話,電梯門正好打開,王競就站在大廳門口,焦急的左顧右盼,像是在等什麼人。
「那個男人呢?」林瑾快步走了過去,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冷淡的掃了王競一眼。
王競低著頭,在自己身上胡亂的擦了擦手上的水漬,臉色漲的通紅,那種羞愧的神情,不用說林瑾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抬了抬頭,透明的玻璃窗外,那些泛著綠光的扛著攝像機的媒體們,正在用一種極其恐怖的眼神看著他們,像是已經想好了今天晚間新聞的頭條。
張運然走了過去,朝著林瑾攤開手,表情無賴,「你認為那個人是犯人,那證據呢,畢竟沒有證據,我們照樣抓不了他。」
「如果他真的逃跑的話,那他要找的第一個人就是那個他之前提過的女孩,」林瑾摸了摸口袋,看了一眼剛剛發過來的信息,嘴角的笑容加深,「果然沒錯。」
深夜,張運然抱著胳膊像個雕塑一樣站在警局門口,一陣冷風突然吹了過來,他先是抖了抖穿的本就單薄的身體,又跺了跺腳,才慢慢轉頭走回警局裡。
「不,不要打我,我會乖乖的……」男人自言自語的捂著頭,眼神驚恐的看著一個方向,像是那個只有空氣的地方還站著一個人似得。
「唔唔唔……」已經二十歲的男孩像個懦夫一樣開始哭泣,似乎是因為沒有人制止的緣故,哭到最後幾乎要斷了氣似得。
「小雜種,真是和你那個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各種污穢不堪的話語如同臭雞蛋一樣向男孩身體砸了過來,他蜷縮著高大的身體,用小孩般幼稚的腔調默念,「我一定可以讓你過上好日子的,媽媽……」
蒼老的發黃的皮膚,盡量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依舊無比刻薄的眼角帶著不明顯的嫌棄,淺薄的嘴唇抿出一個銳利的弧度,指了指那個正在用打量商品眼神看著男孩的酒吧女僕,「那裡有一個大姐姐,你以後就跟著她玩好不好,記得要乖乖聽她的話哦。」
男孩看了一眼那個大概三十歲的老女人,低下頭不說話,女人立刻恢復了原本的面目,猙獰的裂開吐的鮮艷無比的嘴巴,開始用噁心到刺人話語來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