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揮淚別長老,重整花果山
秋風蕭瑟,冷氣颼颼,山間霧靄流離,叢林煙波蕩蕩。樹枝上的枯葉被風吹起,打著旋兒悠悠地飄落到地。
五人圍攏一處瞅著地上的一堆枯骨。唐僧大驚道:「這人才死,怎就化作一堆骷髏?」
「師公,這就是那妖怪的本體了,正是一隻專門化作人樣勾人攝魄,食人血肉的白骨精!」劉方立即道。
常言道;「眼見為實,」唐僧親眼所見,且又聽到劉方的話,本就信了。豬八戒在一旁,眼珠子骨碌打了個轉,言道:「師父,師兄手重把人打死了,故意變作這等模樣,要掩你耳目哩!」
唐僧耳根軟,知曉孫悟空變化多端,便又聽信了豬八戒的話。
豬八戒顛倒黑白的能力也算前無古人了。劉方聽著心生憤慨,緊握拳頭。孫悟空已經炸毛了,哪裡受得住這樣的誹謗,掄起金箍棒就朝豬八戒劈頭打去。
誰料那豬八戒趕緊躲到了唐僧身後。唐僧見孫悟空兇惡的模樣,喝道:「天殺的猴頭,你屢次無故打殺手無寸鐵之人,又要仗著武力諂害同門,還有甚話好說,我與你師徒關係已盡,至此情斷義絕,你們走吧!」
劉方聽到,心裡一驚,身子一怔,握緊拳頭的手也一松,分明聽到唐僧用了個「你們」二字,不就正指得他和孫悟空嗎?唐僧的意思就是連劉方也要驅逐?
「師父,你叫我走哪裡去?」聽著這話,孫悟空放下金箍棒,心涼凄苦道。
唐僧冷道:「猴頭,圓果,你們在這荒郊野外,打殺了人,沒有對頭,倘若到那市集中,一時不知好歹,打起人來闖下大禍,叫我怎的脫身?你們回去吧!」
「我去,我去,老孫我四海之內哪裡去不得,只怕你手下無人,去不得西天!」孫悟空道。
唐僧發怒道:「你這潑猴越發無禮,只叫你是個人,那八戒、沙僧都不是人?」
劉方心裡百味雜陳,不想事情怎變成這般模樣,再抬頭一看沙和尚。沙僧正端站一旁,充聾作啞,只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劉方也是無語。
「苦啊,罷了,罷了。師父,我也跟你一場,又蒙菩薩指教,今日半途而廢,不曾成得功果。幸得師父在兩界山救我脫身,此份恩情永記在心,且受我一拜,教我也去得放心,」說完孫悟空跪地對唐僧一拜。
孫悟空起來,又吩咐沙僧道:「賢弟,你是個好人,卻要留心提防豬八戒讒言諂語,途中更要小心仔細。倘一時師父被妖精抓住,你且說俺老孫是他大徒弟,那些毛怪,知曉我的手段,不敢傷我師父。仔細仔細,圓果,咱們去吧!」說著孫悟空騰雲駕霧跳到半空。
劉方對三人哽咽拜道:「師公、二師叔、沙師叔,弟子且隨同師尊去他故地花果山一趟,我見師尊其實不舍離去,不時必將回來,望師公師叔千萬保重!」
劉方手捻法訣,使出個飛行法術,孫悟空在雲頭揮手一招,便將劉方攝了上去。師徒二人駕雲便朝東勝神洲花果山飛去。
劉方一直催動著法力,還要有孫悟空法力護持著才得共同駕雲飛行。帶著劉方這個拖油瓶,孫悟空的速度自然沒有筋斗雲那般迅速。
行在雲里,風呼呼地在耳邊颳起,只教是天高地闊,萬里風光一覽無餘。行得數個時辰,忽聽得波濤浪擊聲音。兩人在半空看時,原來是東洋大海漲潮的聲響。
好一片汪洋大海,眺眼望去,波瀾滔天,望不見個盡頭,真是個天連水尾水連天。
「我不走此路,已五百年矣!」孫悟空見此回憶起五百年被困五行山,又記起唐僧,不禁腮邊垂淚,感慨不已。
「西行路險,離了師尊恐去不得,我想師公過得幾日心消氣散,也定念著盼著師尊,到時必叫人來尋你回去耶,」劉方見不得孫悟空傷心,安慰道。
「且到老孫故地游游,許久不見,不知那些猴子猴孫現在可好?」說著,兩人掠過東海,按落雲頭,來到花果山。
這是花果山?劉方心裡一緊。只見遍山一片荒涼景象,峰岩倒塌,樹木焦枯,到處荒草枯藤,亂石成堆。哪裡見得些猴子戲耍?哪裡還見得水簾洞前瀑布飛流?
孫悟空又痛又恨,倍感凄涼,簌簌淚下。原本的仙山福地,只因五百年前作惡反天,被二郎神率眾放火,搞成這般頹廢景象。
二人正在悲切,那荊棘藤蔓之中,跳出七八隻小猴,一擁上前,叩頭高叫道:「大聖爺爺,今日回家來了?」
孫悟空道:「花果山怎成這般模樣了?我來多時,這才得見你們身影,也不見你們四處玩耍?何也?」
群猴聽后,一個個垂淚告道:「自大聖爺爺擒拿上界,這山被二郎菩薩點上火,燒成了這般模樣。當日山上四萬七千餘群妖被燒殺了大半。後來火煙熄滅,藏著僥倖活命的出來,沒了花果食物難以存活,往別處去了一半。剩下一半,苦活在山中,這兩年又被打獵的時時來此搶殺了一半,現在小的、老的猴只剩得千把只,故只能藏著躲著不敢出來。」
孫悟空聞得此言,愈加凄慘,恨道:「打獵的搶你們幹甚麼?」
小猴道:「那些獵戶著實可恨,他們持弓弩鷹犬,把我們中箭的,傷殘的拿了去剝皮剔骨,下飯食用;那些捉了活的健全的,便拿了去當街戲耍表演,翻筋斗,豎蜻蜓!」
孫悟空惡惱,隨即召集山上的群猴,撿了一堆堆碎石,等著那打獵的來。不多時,劉方站在山巔便見著那南邊有千餘人馬,持著刀槍,駕著鷹犬往山上奔襲而來。
孫悟空大怒,捻訣施法,往那巽地吸一口氣,呼的吹出一陣狂風,將那些碎石乘風亂飛亂舞朝那人馬擊去。
只見那千餘人馬,被亂石擊打地人仰馬翻,個個頭破血流,不消片刻全部命喪黃泉。
孫大聖鼓掌大笑,叫群猴將那些獵戶的衣服都剝下來,穿了遮寒;將那些屍首拋到萬丈深潭裡;將那些馬匹腌了做吃食,收攏那些刀槍弓箭操練武藝防身;將那些旗幟拆洗縫合做了一面大旗,上面寫著「重修花果山,復整水簾洞,齊天大聖」十四大字。
這些弄齊備,孫悟空帶著劉方往東海去了。師徒二人掐著避水咒,徑往龍王水晶宮而去。
這海里真是個五彩繽紛,奇妙的世界。陽光從水面透射進來,有如鑽石綻放著奇異光彩,顏色各異成群結隊的游魚,繞著紅色珊瑚,青色水草自在遊玩。海星,水母、扇貝等各式各樣的生物讓人眼花繚亂。劉方不禁讚歎:「真乃水中仙境也。」
孫悟空、劉方二人由龜丞相帶領的一隊蝦兵、蟹將領著進了水晶宮。龍王從水晶宮裡走出,向二人迎來道:「大聖降臨,有失遠迎,趕緊請進!」
三人分賓主坐下,左右奉上茶果。劉方起身拜道:「龍王大仙,小可見禮了。」
「這是老孫在五行山收得徒弟,姓名劉方,」孫悟空對龍王道。
「好,名師出高徒!近聞大聖難滿,想必重整仙山,復歸古洞也。」龍王道。
孫悟空道:「實不相瞞,我虧了南海菩薩勸善,教我正果,本隨東土唐僧上西方拜佛取經,做了和尚。」
龍王道:「可喜可賀,這才叫改邪歸正,求真向善耶。」
孫悟空道:「你有所不知,那唐僧肉眼凡胎不識好歹。我二人打殺了妖怪,他只聽信讒言說打殺了凡人,教我二人莫要跟他,老孫便也撇了他回山。我近日回山,見花果山荒涼殘破不已,此番特地前來向老龍王借些甘霖仙水修整山脈洞府。」
「好說,好說,老龍定鼎力相助,」龍王道。
孫悟空喝了茶,看到殿內牆壁上掛著幅畫,問道;「這畫的什麼景緻?」
龍王道:「此畫乃是漢世張良幼年時期,三次替黃石公橋下拾履圖。黃石公見張良謙恭有禮,甚是喜愛便授他仙書匡扶漢室,后功成歸山悟道成仙。大聖啊,你若不保唐僧,不盡勤勞,到底是個妖仙,休想得成正果。」
孫悟空、劉方聽到此話皆默默無言,兩人心中藏事無意久留,便同龍王回至花果山。龍王施起手段,降下甘霖,清洗了花果山。
此番過後,眾猴在山上遍地植起了桃李棗梅等果樹,花果山又現珍禽野獸,水簾洞前瀑布不斷飛流直下,總算恢復了一些生氣和活力。
劉方沒事就在水簾洞中打坐,這裡靈氣濃厚,堅持不斷修鍊現已至鍊氣化神二層初期。
這天,孫悟空和劉方正站在高岩之上,瞧著下邊空地上千餘猴子分班列隊,操練武藝。忽然,遠遠望見豬八戒那肥胖的身體正在猴群里擠來擠去,孫悟空和劉方兩人眼神對視交流,知曉唐僧此時怕是有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