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糾葛於迷霧產生
伊索森林——以櫸木為主的森林,樹木分佈得錯落有致,玫瑰五月降臨已然降臨,它們的樹皮、樹根、樹葉原有的顏色逐漸脫落,一致地被黑色所變化——變化在進行中的森林並不平靜,證據是一條雜亂的,顯然是被某個動物群所踩踏出來的痕迹出現在森林中,十分明顯。
這條痕迹近乎演變成了一條路。
痕迹旁的一處樹叢,仍舊活躍的野兔在跳躍著停在此處,它三瓣的嘴抖了抖,伸頭去草叢中尋覓著還沒有完全被黑暗所染黑的食物,隨著它的動作,草葉被抖落,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連它身上的毛上也沾上了一些。
突然間,寂靜的環境里,一隻手從樹叢中伸了出來,野兔驚惶地竄走,很快消失在了森林中。
那一隻手指節分明,被厚繭和疤痕包裹,表面上隱隱可以看到青筋——它掠過野兔原來所靠近的草叢,在黑夜中,或許看不清楚的他手邊扭曲的空氣,卻可以看到被那隻手所接觸到的草葉瞬息被灼燒成了灰燼。
沙沙……
很快,一個人穿過草叢,是一名健壯的男人。他臉上向來掛著的笑容已經消失,此時更像是一名沉默的戰士,雙手周圍有近乎一幕尺的空氣都被扭曲得如同枯木猙獰——只是他不是戰士,而是一位冒險者。
他穿著冒險者的服飾,是年代較長而有些破爛的革甲,同時他挽起了袖子,露出結實緊繃的肌肉。
「威克爾,真是好久沒有看到你動用這力量了。」他的身邊有一位老人緩緩地走出,老人頭髮花白,臉上布滿皺紋,看起來行動不便,還握著一根看似為了便利前進而準備的木杖——事實上這位老人不過看似動作比較慢,絕非行動困難——輕而易舉地躍過了有些難跨越的樹叢,「已經有二十年了。」
「確實令人懷念,佛瑞森,不過你和那時候一樣老。」威克爾聽了佛瑞森的話,臉上的表情有微妙的變化,開口時用有些輕鬆的口氣,「我們快走吧,海麗思那樣可要撐不下去了。」
他們已經在森林裡快速行進一整天了,為了尋覓那群狼的蹤跡。
「你已經很清楚了不是么,」佛瑞森卻沒有著急的感覺,他緩緩說道,「凶多吉少。」
話音剛落,威克爾一拳揮在櫸木上,看起來只是無關緊要的一下,然而隨著時間流逝,他的拳頭一點點地「鑽進」了木頭中。
噼啪的響聲在其中響起,伴隨著燥熱,讓人看了十分恐懼。
「能令人焦慮的事情這些年可不多,仔細想想,都二十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不是嗎,威克爾。」佛瑞森這樣的場景熟視無睹,他朝前走去,法杖敲了敲地面,「走吧。」
威克爾聞言將拳頭收回來,看不清東西的黑夜裡,人們只能由從櫸樹中冒出的熱氣感受這一拳的可怕,而它不只是表面上的可怕——數分鐘過去,櫸樹內部突然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噼啪聲,接著這至少有十幕尺直徑的樹被從中折斷,緩緩朝著一旁倒下,濺起一層塵埃,緩慢而沉重地在森林裡造成一聲不大不小的悶響。
威克爾和佛瑞森對此不甚在意,他們追蹤狼群的腳步從沼澤一直向北。
「看樣子是**縱的狼群……看看這些腳印,一般的狼群可不會這麼做。」他們一面跟著凌亂卻明顯的腳印前進——佛瑞森細細地分辨著它們,「狼們還處於狂化狀態……如果做到這一步的是我們的敵人,這真是個強大的敵人。」
「多強大的敵人我們都戰勝過——這是獸語者么?菲特奈與獸語者有過節嗎?聽海麗思和休伯特說,她是個孤兒,曾經有父母——或許這其中有什麼關聯。」威克爾皺了皺眉。
「我的朋友,冷靜些。獸語者只剩下一位在星輝的老古董,其餘的獸語者,早已經被……」佛瑞森提醒他,「當然,或許有新的獸語者,出現在我關注的森林裡。」
威克爾不說話了,他知道佛瑞森的意思——佛瑞森笑了笑,笑容慈祥。
「休伯特!你真是夠了!」兩人朝前走,忽然聽到背後響起了海麗思近乎失控的尖叫——若不是她話里的指向明確,恐怕連威克爾都會以為他們遇到了什麼麻煩。
海麗思堅持要尋找菲特奈,可自己的體力顯然跟不上——說到底,她只是一位魔法師,而不是一位戰士,尤其她還是一位沒有畢業的法師。於是與休伯特一起,落在了後面的不遠處。
「海麗思,你才夠了,」佛瑞森和威克爾往回走,想看明白髮生了什麼,接著便響起了休伯特的聲音,「這些腳印顯示著她是被獸語者抓走的,可獸語者已經近乎絕跡了,她既然是一位林中獵人,必定掌握著一部分獸語者的能力,否則她也無法在森林裡生活——你還不明白嗎,海麗思?」
「我需要明白什麼?我只知道從她為了救我受了重傷后還被狼群帶走了,我也只看到你一直在與我抱怨她這是陰謀——你為什麼能如此自大?!」海麗思臉上布滿淚痕,眼圈發黑。漂亮自信的臉上沒有了起初的光彩,此時神情痛苦。
「她只是為了尋求一個庇護,想借著校長閣下在這兒,讓我們將她帶到學院里去——可她是一位沒有魔力的『缺憾者』!」休伯特覺得自己忍夠了海麗思的無理取鬧,同時也被她一席話給激怒了。
海麗思近乎崩潰:「這就是你對待我的救命恩人的態度么?那我是不是該被野豬殺死才最好呢?「
「那明明是你……」休伯特說道。
「確實是我的愚蠢!」海麗思打斷了他的話,「可我也沒必要被你這自大的人責罵!當時你在哪裡呢?休伯特,別人認為你蠻不講理真是有道理的,我真是不知道自己欠了你什麼要被你這麼諷刺?既然你如此不樂意,那你還是去找一位更好的同伴吧!」
說完海麗思轉身便走,她走得十分堅決。
休伯特皺眉:「你最好不要將兩件事情放在一起說……」
可海麗思不想聽他說話,加快了腳步,越過了威克爾和佛瑞森。
「哦,孩子,什麼事情會讓你有這樣的想法。」佛瑞森朝威克爾點了點頭,才朝著休伯特走去,他的手放在了休伯特肩頭,能感覺到休伯特此時肩膀緊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在我們來酒館的那個晚上,海麗思已經睡了,我睡不著,發現那個女孩還沒有睡——她從一開始便很可疑,還有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魔法師……」休伯特覺得頭疼欲裂,聲音有些茫然,「她在和那位魔法師詢問一些關於獸語者的事情……我只聽到一些細碎的東西,『獸語者』、『召喚』什麼的……她後來發現了我,我們閑聊了一下——她告訴我,她是孤兒……可是那我們之前已經猜到了……她說著說著便睡著了,我把她送到床上,聽到了她說的夢話……」
佛瑞森的眸子里有光閃了閃。
休伯特有些木訥地往前走,腳步虛浮,可每一步又顯得十分沉重。
「她說了什麼?」佛瑞森問了一句,抬頭盯著漆黑的夜空。
「她說……『媽媽,我會想辦法成為魔法師的』……」休伯特臉色發白。
砰——!悶響打破了兩人的對話,佛瑞森猛地朝那邊看去。
「菲特奈!」接著海麗思的聲音響了起來。
佛瑞森揮了揮法杖,快步朝前移動,他每走一步時似乎帶著一層殘影,同時裹挾著臉色蒼白的休伯特向前。
直到他們看到,在前方的空地,一個女孩被逼到了一塊巨石前,有火焰燃燒在他們不遠處的森林——紅光映在女孩的臉上。
他們可以借著火光看著女孩腹部的血色,菲特奈掙扎地睜大眼睛,失血令她隨時能昏迷,而眼前的東西卻也使她隨時保持清醒——一頭一人高的狼,鬃毛髮亮,在火光的照耀下呈現出獨有的光澤,同時人們能看到它那雙眼以一種看著食物的眼神望著菲特奈。
「不要……不要……」菲特奈嘴裡吐出了破碎的字句,她試圖繼續後退,可是已經沒有後路,急忙退著的時候她也牽動了自己的傷口,疼得她無法動彈。
「該死——!」當佛瑞森看清楚這個畫面時,威克爾咬緊的牙關中溢出了一個詞語,身體已經隨著聲音衝出。
狼發現了威克爾,沒有轉身,而是朝著菲特奈撲去——距離使得它能先將菲特奈咬碎,再去對付威克爾。
「不要!」海麗思尖叫,接著眼前一黑,昏倒。佛瑞森走到她身後,接住她使他無法第一時間吟誦。
菲特奈顫抖著望著狼,也尖叫了一聲,彷彿用盡了全力一樣,推出了雙手。
彷彿神跡,白色的光芒從她的手心中鑽出,耀眼且震撼。
「這怎麼可能……」休伯特喃喃自語,大受震撼,有些狼狽地朝後退去。
「這女孩原來是個魔法師?」佛瑞森也有些驚訝,愣愣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