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武林大會(三)
然而,思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讓他大跌眼鏡地還在後面。
顧三娘對言箬鶯毫不留情也就算了,她看中言箬鶯本事太小,龍以心在打鬥中還得顧護著她。於是顧三娘心生一計,下狠手時招招對準言箬鶯。
這一出把所有的圍觀者們都看得目瞪口呆,下巴拉得老長。
相比顧三娘對言箬鶯的步步殺機,龍以心則是護犢心切地把她擋在身後,兩掌相迎,顧三娘與那對「母女」被拉開了三丈遠的距離,紛紛落在看篷之上。
這短暫的停歇也讓其餘人都跟著鬆了一口氣。
「顧三娘,你好狠!居然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下得了毒手!」龍以心挽著言箬鶯的胳膊字字凄厲。
言箬鶯訕訕地望了一眼看篷下的眾人,雙頰幾不可查地輕微抽搐,神情木然地盯著她那個別人眼中的她那位親生母親——顧三娘!
顧三娘淡淡地看向言箬鶯,目光里談不上慈愛與憐惜,也談不上憤怒與不平,而是陌生!
「我顧三娘的女兒我自己難道還認不出嗎?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兒!誰知道這名濫竽充數的女子到底是你什麼人?」顧三娘的語氣自信滿滿。
此話既出,使得眾人一片嘩然。
龍以心沒想到「人間蒸發」的顧三娘會說出這等話,有些慌張道:「顧三娘!你血口噴人!你不認自己的親生女兒就算了,竟然還詆毀箬鶯!虎毒不食子,邪魔歪道的人心腸果然歹毒!」
顧三娘不容底下的人對她指指點點的間隙,立馬接下話回敬她:「龍以心,你真當我死了嗎?我的鶯兒十二歲時就離開了墨衣派,所以後面我再也不曾在墨衣派見過她!而你旁邊這個姑娘不過是你用來攀沐太師那根高枝的傀儡罷了!」
聽著顧三娘的話,言康濼和龍以心都感到自己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羞辱,她的話就像鋼錐錐進龍以心的心臟。
不過這讓沐楚玉有些釋然了:天助我也!看來這門親事,我是非退不可了!這也算對可慈有了交代。
「你胡說八道!」龍以心急得甩開了言箬鶯,掌力蓄勢待發,欲向顧三娘衝過去。
「慢著!」顧三娘重心后壓,伸出手臂阻擋,慢悠悠道,「你說我胡說八道?那可否讓你身邊的那位姑娘把那半塊鏤空和田玉牌拿出來?」
龍以心憤怒地垂下手臂,望向了言箬鶯,言箬鶯卻只是一臉無知地輕搖頭。
看客們越看越起勁兒,言家的家醜眼看就要人盡皆知了。顧三娘非但不想法澆滅這熊熊燃燒的好奇之火,更是添油加醋地娓娓道來:「大約十八年前,我對沐夫人有救命之恩,當時我身懷六甲,而她也牽著一個不滿兩歲的孩童。沐夫人為了報恩,便將孩童脖子上的玉牌一分為二,與我腹中骨肉定下約定:若我十月懷胎生下的是兒子,那就與她的孩兒結為異性兄弟,若我生下的是個女兒,那便與沐楚玉結為夫婦……鶯兒出生之後,那半塊玉牌是我親手戴在她脖子上的!怎麼?你沒有?」
言箬鶯被顧三娘盯得心裡發毛,緊張得不知如何作答。
龍以心正準備再次破口大罵時,又被顧三娘搶了先道:「龍以心呀龍以心,你別再說我胡說八道了,我已經看見沐楚玉在這裡了,那塊玉牌的事是真是假你們一問便知!我也不陪你們玩了!」
話說到這后,她的白紗廣袖輕輕一拂,頓時白霧四起……
「這又是什麼妖法?」龍以心扒拉了半天也沒扒出一個人,只聽見周遭的嘈雜聲。
待濃霧散去,顧三娘早已消失了蹤影。龍以心和言箬鶯仍獃獃地站在看篷之上,茫然地望著底下的看客,方才顧三娘救走岫煙的插曲更像是一場夢,只是這場夢也破碎了言康濼與沐葉山的聯姻之夢……
言箬鶯輕輕看向沐楚玉,卻看不出他臉上是怎樣的神情。
龍以心與言箬鶯一齊回到座位,至於顧三娘的那一席話有沒有被其他人聽進去?言家人也無從得知。不過謠言的傳播速度就像是蔓延的瘟疫一樣,他們也阻擋不了了。
自從重新見到顧三娘之後,言康濼的心就像被偷走了一樣,他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其他名門正派的朋友心照不宣地再也沒有提起顧三娘以及她說的那番話。
被顧三娘鬧了這麼一出之後,還得由蕭珂淺再次出來主持公道。
他三步並作兩步急速踏上擂台,向著四方的武林同仁拱手抱歉道:「蕭某實在是對不住各位,沒想到今日的武林大會還會出現這麼一起風波,實在是蕭某考慮不周!望各位海涵!」
「蕭堡主!這事不怪你!」
「沒錯!要怪也只能怪顧三娘不識好歹,故意攪興!」
「曼陀教不守規矩怎能讓蕭堡主你背鍋!」
台下的名門正派紛紛為蕭珂淺開脫,這在珮瑤的眼裡就像是他們在自己演戲一般無聊,跟鬧著玩似的。
「承蒙各位寬宏大量,那今日的比武就到此為止,各位想必也勞累了,不如回房休息?明日辰時繼續切磋武藝可好?」
在蕭珂淺的建議下,這些門派便各自散去了。
晚飯過後,珮瑤謹慎地關緊了門窗,在屋子裡仔細地替沈簫尋重新換上了新的人皮面具,並且貼心地囑咐道:「公子,以後還是一天一換吧,不然你的皮膚不容易透氣,好皮膚被幾顆痘痘毀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沈簫尋點了點頭,他一手拿著銅鏡,一手摸著剛換上的人皮,眼眸微沉,看著像有心事。
「公子,你今日看起來不大開心,是有什麼心事嗎?」珮瑤吃驚地問道。
沈簫尋放下銅鏡,起身不拘一格地笑言:「沒有,我是在想你在想什麼?平時你都大大咧咧,遇見什麼事情也是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可今日你在武林大會上的表現有些反常啊!」
「沒有!」珮瑤趕緊堆出滿臉笑容,「我只不過是因為第一次參加武林大會,況且又有任務在身,所以有些緊張!公子你別誤會啦!」
沈簫尋滿意地回身盤坐在床榻處,開始冥想梨山派的刀法招式,畢竟明日一早就輪到他上場了!
沈大哥分明比我還緊張,卻還要關心我,他真好!珮瑤歪著頭在心裡偷笑道。
「咚咚咚!」
珮瑤快步走到門前開門一看,竟是丁若霜!
「丁大俠!」珮瑤失聲道,她的雙手一直扣住兩側門扉,並沒有邀請他進去的意思。
沈簫尋警醒地睜開雙眼,但身體還是入定狀態。
丁若霜手裡拿著一壺酒,遞給珮瑤:「這酒你拿著,就當是我預祝你家公子明日可以百戰不殆,順利奪得武林盟主之位!」
「這……」珮瑤接過酒,正想道個謝,可丁若霜並不給她機會,扭頭便走了。
這真是個目中無人的怪人!
丁若霜遞給珮瑤的酒與尋常酒似乎不大一樣,裝酒的器皿乃是用白玉琉璃瓶,晶瑩剔透的瓶身倒映出酒水流暢的影子,給人一種這不是酒而是神仙水的錯覺。
珮瑤正欲打開瓶塞聞一聞,沈簫尋卻不知不覺地走到她身旁,毫無防備地把瓶子給奪了過去:「行走江湖就如同在刀尖上舔血一般,小心駛得萬年船。況且剛剛交與你酒的人又是大名鼎鼎的『邪書生』丁若霜!」
珮瑤腦子裡「嗡」了一聲,如同醍醐灌頂般覺醒了。
正當她準備自我反省,在心裡默默自責時,卻發現沈簫尋把鼻子湊近了瓶塞,輕輕聞了聞:「好酒好酒!這是極品佳釀呀!」
珮瑤瞪大了眼睛:「公子!你不怕酒氣里有毒嗎?」
「周朗賀的功夫哪裡比得上丁若霜,他若想要我的命,拿去即可,下毒實在多餘!」沈簫尋壞壞一笑,拉過珮瑤的手臂走到了圓桌處坐下,「來,你我來喝上一杯,如何?」
若不是沈簫尋戴上了周朗賀的人皮面具,他剛才使出的邪魅一笑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
沐楚玉光明正大、言簡意賅地向言康濼退了婚,儘管龍以心不同意,好說歹說地相勸,但沐楚玉心意已決:「伯父伯母,其實吧,就算沒有顧三娘今日鬧得那一出,晚輩此行也是要向您們退婚的!因為晚輩心裡已經有人了!還請伯父伯母見諒!」
既然是自己無理在先,言康濼夫婦不好再過多糾纏,只好施施然走開。只是苦了言箬鶯的一腔少女情懷,唯有自己坐在黑瓦之上對月獨酌,心碎不已。
沐楚玉把玩著手中的玉牌,目的明確地走到了邪魔歪道們居住的別院。在白天各幫派散去之後,他就已經循著珮瑤的足跡跟到了她所住的位置。現在月色朦朧,黑夜又是最好的保護色,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