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兇殺
二人先是一愣,互相對視一瞬,眼裡閃出同樣的驚訝與不安。
珮瑤急忙收回綿絲針,沐楚玉鬆了一口氣慌張起身,他們此刻的默契有點像「床頭打架床尾和」的老夫妻,不由分說地一齊朝著聲音的始源地方向去——齊風溯的居室。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你是絳魂衛的人嗎?」珮瑤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正事,這一個激靈真有迴光返照的風采。
沐楚玉道:「不是!我的身份有些特殊,所以才會對江湖和朝廷都一知半解!」
珮瑤的餘光向上掃過沐楚玉,他的眼神似乎定定地朝著一個方向,好像不假思索地便回答了方才的問題。
一進到齊風溯的居室,四五個家奴跪在地上「哇哇」地大哭,只是雷聲大雨點小……表演過於拙劣,連用口水敷臉的工夫都省了。其餘的家奴應該是趕去通知宋一暮和宋可慈了吧。
房間裡面瀰漫的血腥味兒從床榻處飄散,床幔上被彪上了羽毛狀的血點,其與床沿相接之處更是讓暗紅色的血液給浸透了,一滴一滴淌在了地板上,漸漸風化凝固……讓人不禁駭然。沐楚玉走近床榻,徒手撩開床簾——一劍封喉!
齊風溯面無血色地躺在床上,喉嚨處的傷痕極細極均勻得幾不可見,若不仔細看恐怕還真不容易發現!他那不再起伏的脖子一片鮮紅,粗略料想即可得知這位齊公子應該是在睡夢中就上天去了!
在未見到齊風溯的屍體之前,珮瑤還存有一絲僥倖,可現在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腿有些發軟:這個任務註定失敗了,這趟的賞銀也註定泡湯了……
她站在沐楚玉的身側,一隻手緊緊勾住了他依舊撫著床簾的胳膊,害怕自己因「窮」嚇得跪下去。她轉頭琢磨沐楚玉的態度,發現沐楚玉的眼神極其鋒利地望著那道傷口,似乎可以看穿兇手是誰……還是在後悔不應該那麼快告訴珮瑤絳魂衛的事?如果他再堅持個一時半刻,說不定珮瑤就再次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不多時,宋一暮和宋可慈帶著自家的一眾弟子匆匆趕來了,這些弟子在玄關處便止步,宋一暮和宋可慈則神情嚴肅地上前查看床上的屍體。
「一劍封喉!」宋一暮驚道。沐楚玉在一旁應和著點頭。
宋可慈微微偏過頭見到齊風溯安詳地躺在那裡之後又匆忙地收回眼神,表情有些複雜。她抬頭下意識地朝沐楚玉的方向看去,沐楚玉卻早已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她,她緊張地立即錯開眼神,身子向宋一暮的方向靠近。
看見這一幕不同尋常的眉來眼去,珮瑤心道:這兩人在幹什麼?若無其事地暗送秋波?齊風溯的屍骨還未寒呢!
「你們是誰先發現屍體的?」宋一暮聲色俱厲地詢問在地跪著的齊家家奴。
「回——回少莊主,是小的先發現屍體的,小的今早起來給我家少爺送茶點,可是敲門半天沒人應……而且門還是虛掩著的,按理說少爺應該起床了才是,於是我就大起膽子進去了,誰知一進門瞧見床榻處的景象立即嚇得要死,茶點也被小的摔了一地,小的趕緊跑上前去看我家少爺,結果……結果我家少爺已經仙逝了,嗚嗚嗚嗚——」哭訴的家奴以手掩面,聲音嗚咽。
宋一暮想到方才進來的確是看見圓桌旁有打翻在地的托盤和茶點,於是對這位家奴的言辭便不在懷疑,轉而又質問道:「你們誰昨晚有發現什麼可疑人物嗎?」
宋一暮緊握的拳頭髮出「咯嘣」的聲音,眼裡含有猩紅的血絲,勢要將在碧水山莊為非作歹的殺人兇手給找出來。
跪在底下的家奴面面相覷之後,其中一個小心翼翼地抬眼望了一下珮瑤,但又倏地一下低頭,全身似乎崩成了一塊石頭。
這名家奴的舉動毫無疑問地將宋一暮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珮瑤身上,珮瑤用無辜的眼神回應了他們:我不是兇手,別看我!
沐楚玉分析道:不可能是珮瑤……她的劍法……太……爛!隨即默默收回眼神,愣怔地看著那名家奴。
宋一暮懷疑的餘光瞟過珮瑤,緊盯著異常的家奴,問道:「把你的發現說出來!」
他鏗鏘有力的聲音給了家奴極大的鼓勵,就好像有隻強有力的手掌在他的後背撐了一把,讓他得以挺直脊梁骨:「回少莊主,昨夜子時過後,小的睡不著起來撒尿,在少爺房間的門廊轉角處閃過一塊緋色裙裾……」
聽到此處,宋一暮的眼角突突跳了一下。
緋色?他說得倒挺隱晦……整個碧水山莊穿緋色裙子的就只有珮瑤……
還未及宋一暮轉身問她要一個說法,珮瑤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解釋道:「你別胡說八道!我和你家少爺無冤無仇,幹嘛還要半夜起來夢遊殺死他?」
沉默是金!說多錯多!真是蠢!沐楚玉在瞅見她面部輕微抽動時就拉住她的手腕想要阻止,不過……傻珮瑤根本沒有感受到自己的一隻手還被別人拽著。
那名家奴被珮瑤振振有詞的「咆哮」給唬住了,喉嚨動了幾下,一個字也沒有從嘴裡蹦出來。不過他身後跪著的玄色衣裝的家奴則鎮定得多,一看就是有武功傍身之人!
珮瑤方才氣勢洶洶地說了那番話想要洗脫自己的嫌疑,那口氣還未順平,那名身著玄色短打的家奴便抬頭握拳道:「回少莊主大人,珮瑤姑娘與我家少爺並非無冤無仇!前些日子,我家少爺還和珮瑤姑娘鬧得不大開心……」他的聲音越往後越有些底氣不足,甚至垂下眼瞼不敢看宋一暮。這也不怪他,主要是自己主子好色的模樣太猥瑣。
珮瑤感到喉嚨里像是卡了一口痰一般難受,她這下體會到了牆倒眾人推的無助。
果不其然,只長了耳朵沒長腦子的宋一暮少莊主又將狐疑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在他的帶領頭之下,宋可慈也看向她,只是她的眼神是天真無知。
珮瑤無意中轉向沐楚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腕被他拉著……二人的眼神瞬時一言難盡……
宋可慈自然更是表面平靜,內心洶湧。
「珮瑤姑娘,對此你有什麼解釋的嗎?」宋一暮這一開口就像是一錘定音般迴響在珮瑤空蕩蕩的心裡,明著是在給珮瑤翻身的機會,實際上的含義是「證據確鑿!你承認了嗎?」
「少莊主,對此你有什麼解釋的嗎?」珮瑤反咬一口,一副豁出去的態度瞪著宋一暮,一顆心噗通噗通地狂跳。
眾人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甩鍋」嚇了一跳。
宋一暮更是怔了片刻才緩過神沉著臉問道:「珮瑤姑娘此話怎講?」
「齊風溯好歹也是京城首富之子,如今死在了你的碧水山莊,你當然難辭其咎,必須給齊家一個交代!」珮瑤虛張聲勢地挺直了腰板。
宋一暮被繞得雲里霧裡,冷笑一聲:「齊公子在我們碧水山莊里遭此不幸!在下自會給齊家一個交代!只是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珮瑤姑娘你,你非但不解釋一番,還站在齊家人的立場反咬在下一口?到底是何用意?」
趁著宋一暮搭腔的空隙,珮瑤的腦子正飛速旋轉,每逢危難時刻,這個小腦袋瓜子才會發出「大智若愚」的潛力,平時是「愚」,性命攸關的時刻是「大智」!
「我能有什麼用意?少莊主也太看得起我了!」珮瑤眼睛一亮,信步走上前與宋一暮對峙,目光交鋒地繼續道,「那位家奴說他見到一名穿緋色衣衫的女子昨晚經過齊公子的房間,另外一位家奴又說齊公子和我有矛盾……就憑這兩點證據就想說我是兇手?這也太荒唐了吧!」
珮瑤:「第一,沒錯!整個碧水山莊,我確實只看見我一個人穿緋色衣衫,包括現在也是……但是,恐怕那名家奴並不能十分確定那個兇手穿的是緋色衣衫吧,畢竟他並未看仔細,天色昏暗看走眼也屬正常!第二,我和齊公子之間確實有小矛盾,但這並不是主要矛盾。我的任務是要將宋小姐和齊公子安全送達京城,如果齊公子有什麼不測,我將無法完成任務,回到海棠閣里自然會受到懲罰,不僅拿不到這趟任務的賞銀,還得從我的腰包里掏錢彌補齊老爺的損失……你們認為我會蠢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這話、好像確實也是這個理!
宋一暮低眸思索一番,抬眼淡笑,眼裡懷有几絲歉意:「珮瑤姑娘說的極是!那——不知,珮瑤姑娘認為,兇手會是誰?」
「我不知道!」珮瑤脫口而出,甩掉了剛剛「義正言辭」的包袱,輕鬆道,「不過這名兇手肯定是在這山莊內的……情殺……也說不定!」
珮瑤說完最後一句輕飄飄的話時還偷偷看了一眼沐楚玉。
我沒懷疑你!你卻懷疑我?沐楚玉瞪大眼睛一臉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