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噓』的手勢(二)

  「你們仙界是常年四季如春，所以你從不知道冷為何物是嗎？」


  斬牧的話中透著濃濃的火意，對於秦小嬗這個在寒冷的冬天穿單薄衣服的這個習慣，他說過不止一次讓她照顧好自己，穿厚點，但話到她耳朵里，怎麼感覺像他沒有說過一樣，果然，唯女子小人難養也。


  「喂喂喂！」突然秦小嬗驚呼了好幾聲。


  只見斬牧伸手分別從她的臂下和腿窩下穿過，稍稍用力便將她從地上打橫抱了起來。


  她沒被人這樣抱過，下意識的伸出胳膊攀附在他的脖子后，一時之間只覺得不自然彆扭和害怕，害怕斬牧手臂一個不穩將她扔了下去。


  「喂，你抱我做什麼，我腿麻難受，還有你的斗篷，都已經髒了還扔給我，嫌沉不想穿的話，你就脫下來自己拿著……喂，你幹嘛用這種兇狠狠的眼神看著我，我有說錯嗎？」


  秦小嬗說話間見斬牧將頭底下，眼睛像是要燃燒起熊熊大火般凌厲的看著她，她身後退不了，只能一個勁的將頭往後仰與他保持一定距離。


  斬牧看著秦小嬗無辜的臉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個腦子缺根筋的笨蛋，大冷天的他不穿衣服把衣服給她是為了讓她幫他拿著？！他自己閑的啊找罪受。


  最後他還是用自己堅定強悍的理智，壓下了對她的咬牙切齒，不在看她，開始走動。


  「斗篷幫我拿著，乖乖待著別動。」


  秦小嬗撇了下嘴小表情上寫著不願意三個字，但她還是乖乖聽話的幫他拿著衣服，剛要捲起，突然斬牧對她冷怒的說了一句。


  「我的衣服不能卷！」


  秦小嬗一愣，低噥了一聲：「什麼講究。」隨後左右看看想著把這個衣服怎麼拿，可想了半天，她還是將衣服展開搭在了自己身上，只有這樣能幫他拿了。


  秦小嬗小抱怨的表情還有手上的動作全然不知落入了斬牧的眼睛中，令他險些偷笑出聲，連忙咳了兩聲，他努力保持平靜的道：「繼續講你的故事，接下來呢，你被帶走瞭然后呢？」


  或許是因為斬牧抱著她的緣故，她的腿開始慢慢變得不再麻痹，緊張恐懼的感覺也慢慢消失無蹤。


  「然後.……」秦小嬗看著自己身上的斗篷道：「他們綁走了我，那我換老族長孩子的性命。」


  「人都死了怎麼換？」斬牧道：「難道你們仙界的人還有能讓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這個嘛……」秦小嬗想了一下道：「應該說有的人有，有的人沒有。」


  「此話何意？」


  「一般的小仙沒有，上神或者是一尊之君的話會有。」


  「這個也有等級之分？」


  「自然有，就如同凡間的皇帝一樣，我還要有些別人沒有的特權是吧，不然的話，誰還想往上升。」


  「說得有理，那你有沒有這個能力？」斬牧忽然低下頭認真的看著她。


  秦小嬗聽后先是搖頭後來又點了頭，看的斬牧大為不解。


  秦小嬗道：「這樣說吧，我能讓一般的小生命起死回生，但是大的生命除非是以命換命，不然沒有這個能力。」


  斬牧突然停了下來，看著她道：「那你說，凡人在你們仙家的眼睛里應該算是小的生命還是大的生命？」


  「自然是大的生命啊！」秦小嬗看著他鄭重道：「斬牧你理解錯了，不管是仙界，凡界，魔界，鬼界等等之類的算是異界的世界，有人為意識的都是高等種類，這種分類於上仙界，於下凡界是一樣的，佛祖強調，眾生平等，這個眾生指的是天上地下所有，所以不管是仙人還是凡人，是沒有高低之分的。」


  斬牧聽后冷笑一聲：「不敢與之苟同，人的出生本就是不平等的。」


  「你為何會這樣想？」秦小嬗不解的問他。


  斬牧目視前方，表情逐漸變得淡漠，他道：「如果平等，那為何仙能讓人起死回生，而人不能？又為何仙能精通百變之術，而凡人又為何不能？眾生若是平等，在這個世道上還會有各種不同的謀生手段和各種為了謀生用盡手段的人嗎？只是想衣食溫飽的活著，可是誰又真的能為他人不計回報的甘心付出。」


  秦小嬗皺眉回他：「你這是片面之詞，活著的方法有很多，為什麼有的人活的奼紫嫣紅，有的人卻碌碌無為，這和一個人的品性有很大的關係，所以我也不與你同理，就如同你說的，人各有志，沒有努力而抱怨天地的人，沒有資格享受。」


  斬牧唇線一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一早就知道秦小嬗的眾生平等思想已經根深蒂固，所以再這樣辯下去沒有什麼意思。


  「不和你講，以後你自會懂得，繼續講你的故事吧。」斬牧說的疲憊。


  秦小嬗看他一眼道：「我告訴你哈，你就是將人想的太複雜了，你們凡間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嗎，說什麼人之初性本善，之所以會有惡人，那是你們輔導教育的問題，如果是在他小的時候就好好教導他如何做人，那麼以後的這些事就自然都不會有了。」


  斬牧有些無言以對，他自認為秦小嬗說的話占那麼三分道理，那是因為她還沒有真正的從家人的庇護下走出來，沒有見識到現實的殘酷，所以保留的純真思想，他不和她辯解，因為那樣會讓他有種在和小孩子說話的感覺，挑戰他的忍耐力。


  「你說的我知道了，繼續講你的故事吧。」


  「知道了？看來你還是很孺子可教的嘛！」秦小嬗拍打了他兩下胸膛，卻沒有發現她這無意識的動作令斬牧身體一僵，眸底悄然湧現幽幽沉沉的浮動。


  「那我繼續講了，之後呢.……我被關在了一個被施了很強結界的房間里，又因我長相的緣故，老族長弟弟家的大孩子喜歡上了我，所以跑來對我表白。」


  斬牧眉毛微挑，但他沒有開口說話打斷她，看著她眉頭又一次皺起，他猜測她肯定是又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他向我表達了愛意后，我沒同意，於是，老族長過來威脅我，說什麼若是我不嫁，就要對我用刑。」


  「你的法術呢？」斬牧困惑的問道。


  「被封了。」


  「猴精這麼厲害？」


  「他們是西荒通臂猿猴的後代，通臂猿猴是神猴，乃是彌勒佛祖坐下的的神猴，擁有著很強大的靈力，學習法術修鍊的比我可要快上很多。」


  「哦，你繼續講。」


  「當時老族長對我威脅時，我沒有絲毫恐懼，因為我知道我父親不管我出什麼事他都會第一時間知道的趕來，所以我還是拒絕了老猴王，誰知道.……」


  秦小嬗說到這裡時，身體突然開始顫抖，還將自己的頭和身體主動往斬牧靠了靠，斬牧對頭看去，見她表情不安，知曉這是她無意識的舉動，將她抱的更緊了。


  「到了下午，我估摸著我父親該來了，卻在這時聽到了腳步聲，然後我的房門被打開了，是那個對我表達愛意的人喝的醉醺醺的進來了，晃著身體朝我來嘴中還說著仙女又如何，仙家又如何，我祖上可是佛祖坐下的神猴，不比你們差。說著說著他就要撲上來。」


  斬牧表情忽然變得陰沉，走路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我因被封了法術也跑不了，掙扎著被他打了兩下，當時一掌下來只覺得身體整個靈魂都在劇烈顫抖，頭疼欲裂，然後在最後昏過去的時候，我見他對我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讓我恐懼的記住了。」


  「那你.……沒事吧？」斬牧問的小心，深看著她。


  秦小嬗搖頭回他：「我的再次醒來是在我父親的懷裡，依稀間還看到了小玖姐的父親，面色沉重的在和我父親說些什麼，我沒有聽清，就又在父親懷中睡了過去。」


  斬牧聽后鬆了口氣：「哦哦，那就好。」


  秦小嬗在講過去剛才那一點后，身體鬆弛了下來，斬牧感覺到了她身體變化，暗道，看來她的不好回憶是在這裡。


  「後來，等我再次醒來后，小玖姐趴在我床邊睡著了，我看到了娘親，我娘親告訴我，小玖姐因為這件事一直在自責愧疚，沒離開過我床邊一步，也是從那以後，只要是任何想要接近我和我說話超過十句的人，都會無緣無故的消失，終於有一次我覺得事情奇怪，又交識了一個朋友之後，我跟著上去看了看，結果.……」


  這時斬牧接道：「像我今日一樣？」


  秦小嬗搖頭很認真的道：「你這還好，最起碼現在還能走，還能抱著我走，說明你身體沒有大礙，但是他們就慘了，無一不列外的被佑橘哥和米哥給打了一頓后扔進了畜生道。」


  斬牧聽后心頭猛的一跳，畜生道？……真夠狠！再一想自己，別說還真是幸運！

  秦小嬗說完突然嘆了一聲道：「佑橘哥和米哥做事太不考慮後果了，因為他們一直這樣做的緣故，竟然連東海龍王的兒子，一些仙尊的孫子，還有一些上神家就是見面打了聲招呼的人都二話不說也不問緣由的給扔進了畜生道，那段時間鬼界和仙界亂成了一團，抱怨聲，埋怨聲，怨恨聲連帶著天君的大門口每天都有人跪著喊冤，整個仙界怨氣連天，我都不知道怎麼出門了。」


  斬牧聽后笑出了聲：「我倒是認為范佑橘和你口中的米哥沒有做錯，最起碼他們做出了一個哥哥應該做的事情。」


  秦小嬗又是打了他胸膛一下，怒道：「怎麼可能對？你們男人的處理方式就是那麼野蠻，那件事情之後我被強制修養了十天，早就好通透了，可是沒有一個人相信我。」


  斬牧挑眉看著她道：「如果你好通透了，怎麼還會害怕那個噓的手勢？」


  「這個是影響，過段時間就好了。」


  「那你這是時間個不短啊，都五千兩百年了～」斬牧故意將尾音拉長，看秦小嬗越來越尷尬的臉色，他唇角笑容綻開。


  「哎呀！」秦小嬗煩躁道：「我說通透了就通透了，我都已經原諒那個人了，並且也告訴了父親和小玖姐他們說那人只是喝醉了，所以神志不清，要他們放過他……」


  秦小嬗話未說完，斬牧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她，然後搖了搖頭道：「你真是……沒救了.……」


  秦小嬗哼道：「事實就是如此啊，是你們想複雜了，而且這件事本就是小玖姐有錯在先，所以我們是沒有資格和正當理由去怨恨候族的。」


  斬牧一邊搖頭一邊嘆息，突然他想到了什麼，好奇的問道：「那這個猴族最後如何了？不會真的因為你的這番說辭輕鬆的放過了吧？」


  末了他在心裡補了一句，如果真是如此，他真的要無言以對了。


  結果，他看到秦小嬗表情失落的搖了搖頭。


  她聲音底底的，像是在自喃問自己，又像是在問斬牧：「我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待有一次我偷偷去了波冀山後，發現那裡已經人去樓空，什麼都沒有了，我問過所有人，沒有一個人告訴我，最後我找了山神，山神苦於我的多次反覆詢問，終於告訴了我，他說在我被父親帶走後，來了許多的天兵，將那些猴精一一抓捕給流放到了大蠻荒。」


  「蠻荒？」


  秦小嬗語氣沉重的解釋：「一個處罰人的地方，和你們凡間的牢獄很像，都是將人關著，不過你們凡間的牢獄有牢頭給食物吃，而蠻荒你需要自己找食物，甚至只要是能吃的，就都可以吃，包括人。」


  斬牧低頭沉思了一下再次問道：「這地方只有仙界才能用是嗎？」


  「並不是，六界都能用，只要進去，非正常釋放，是出不來的。」


  「這地方在哪裡？」斬牧再次問道。


  秦小嬗剛要回他，突然她仰頭審視的眼神盯著斬牧幽幽問道：「你為什麼對蠻荒那麼感興趣？那地方進去就出不去，而且凡人進入就是死，裡面的空氣凡人是呼吸不了的。」


  斬牧淡淡回她：「沒什麼，好奇而已，我們到了，你腿還麻嗎？」


  斬牧話落，秦小嬗疑惑的轉頭看向兩人面前的建築，這一看她愣愣的道：「紅仙茶樓？你來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