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女人男人大人老人
秦小嬗不再多言的埋頭吃飯,一頓飯吃下來,她都沒了聲音。
坐她身旁的厷紅看著她沉默的側臉,咬著筷子糾著眉看著她,眼珠左右轉了轉后,她忽然湊到她耳旁對她道:「你是不是真的想知道紅月樓是做什麼的?」
秦小嬗一聽連忙搖頭:「不不不,我不感興趣。」
「你……」厷紅眉毛高揚,面色慎重的看著她道:「你不會是.……」
秦小嬗咧唇尷尬的笑了一下:「是什麼?」
厷紅臉色認真而嚴肅的道:「是因為阿牧哥晚上不回來了,所以.……你想他了?」
話落,秦小嬗猛的站起了身體俯看著她大聲回道:「你別瞎說!」
厷紅被她突然的情緒激動嚇住了,睜著一雙愕愣的眼睛看著她。
秦小嬗放下筷子,眼睛從桌上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很是認真的道:「請你們別誤會了,我和斬牧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他晚上愛去哪裡就去哪裡,只要不是去殺人放火,別說一個晚上,就是十個晚上百個晚上不回來!我都不會想他的!」
她說完,桌上眾人懵著點頭,她見狀這才重新坐了下來,重新拿起筷子,筷子剛舉起在空中,可她不知為何看著桌上的飯菜再也沒有胃口吃下去了。
「啪」的一下她將筷子重新放下,想著起身離開吧,那不禮貌,可坐在這裡吧,有感覺氣氛怪怪的,到最後她對著桌上的眾人忽然笑道:「那個,我給你們講故事吧。」
眾人愣。
秦小嬗自顧自的清了清嗓子道:「從前,有個姓胡的老扎燈匠,手藝可好了!扎出來的鳥會飛,魚會游,小狗會搖頭,連皇帝都聽說了,派人把他叫了去給皇帝扎龍燈。
胡老漢並不想給這個殘暴、不知愛惜百姓的壞皇帝扎燈,可聖旨難違,不做要殺頭的,沒辦法了,只得照他的命令去做。七天七夜,胡老漢眼都沒合一下,終於扎出來了一條張牙舞爪、威風凜凜的大蛟龍。
到了元宵這一天,胡老漢拿出一個紅通通的圓燈籠作龍珠,逗弄著大蛟龍,將它舞得活靈活現、氣勢磅礴,皇帝在一旁樂得合不攏嘴,直拍手叫「好!好!太好了!」
胡老漢領著蛟龍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皇帝看得眼都花了。突然,胡老漢將龍珠對著皇帝猛地拋過去,蛟龍隨勢向皇帝撲了過去,三牙兩爪就把這個荒淫無度的昏君給殺死了。接著,蛟龍又從口中噴出熊熊火焰,整個皇宮燒成了一片火海,這個搜刮民脂民膏造起來、供皇帝享樂用的宮殿頓時化為了灰燼。
此時,天空飄過來一朵五彩祥雲,胡老漢騎著蛟龍飛上祥雲,向著家鄉飛去。」
秦小嬗講完了,可桌上的眾人還在發愣。
她尷尬的撓了撓頭道:「不……不好聽嗎?」可她也是見小玖姐這樣給別人講故事的啊,為什麼那些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可她這卻是有些枯燥無味?
厷紅呆愣的看著秦小嬗,嗓子中發出了一聲拉音很長的『額……』
秦小嬗充滿希冀的眼睛看著她,厷紅看著她,再看看桌上的眾人,忽然雙掌一拍,大叫一聲:「好!」
秦小嬗剛要喜,厷紅低頭問她了一句:「這個故事,有什麼道理嗎?」
秦小嬗愣了一下,旋即回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人如果做惡事做太多的話,會遭報應的。」
眾人默。
厷紅臉上的笑容變得尷尬又勉強,她撫了撫額頭將自己有意的與秦小嬗拉開一點距離,抬頭看解雨一眼,她埋頭吃飯。
秦小嬗看著厷紅臉上的表情想要說些什麼,忽然她想到了她剛才說的話,再一看桌上眾人的表情,她暗罵一聲笨,好端端的說什麼善惡!這裡可都是殺手,他們坐著殺人的工作,那就是惡啊!這樣的話,誰都不喜歡聽的!
她臉上忙揚起陪笑道:「那個啥,我就是在書上看到的,你們聽聽就算了,這樣好了,我們來玩點別的好了。」
厷紅有些不想和秦小嬗說話了,她覺得這女子沒腦子。
解雨為了緩解尷尬,笑聲問她:「好啊,不知嬗兒姑娘會玩什麼?」
解雨話落,秦小嬗回道:「我跟著我姐他們學了不少呢!像什麼猜點數,行酒令,謎語什麼的我都可以,不知道你們會玩什麼,我可以現學的。」
解雨再次問道:「嬗兒姑娘會喝酒?」
話出口,眾人見秦小嬗搖頭,眾人再次沉默,秦小嬗見狀忙道:「雖然我不會喝酒,但是我們玩的處罰不是酒,我姐他們為了不讓我喝酒,所以把處罰變了,有時候我們誰輸了,可是要不用法.……」忽然秦小嬗沒有了聲音,眾人看著她,她一轉話鋒笑道:「輸了就要做倒立,對,倒立倒立,呵呵.……」
見眾人相信后,她低下頭對著地面吐了吐舌頭,剛才差點把法術二字給說了出來,好險好險。
解雨笑看著她,見她抬起頭來喝粥,他對著她笑點了下頭,秦小嬗愣了一下,隨後尷尬的回了一個笑,再次將頭低下。
紅月樓。
一子棋樓坐落的街道後排的第四條街道便是紅月樓。
樓層有四,頂上屋檐為八角,遠遠望去就像一個巨大的原型宮殿。
夜晚的紅月樓燈火輝煌,耀亮刺眼,三樓開著的窗戶,傳出一陣又一陣錚錚的琴音,亦揚亦挫,婉轉而不失激昂。
突然琴聲沒有了,被一個疲憊的男聲打斷:「沐胭,今天不想聽這個。」
男子的對面坐著一個撫琴的美貌女子,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氣若幽蘭。皮膚光滑白皙、絲綢般的長發柔順美麗、千萬青絲用紫玉簪挽起、一雙纖纖玉手纖長大方。
斬牧的話落下,她用她那雙水亮的杏核眼瞥了一眼,嘴角依然微笑,那一笑,沉魚落雁。
「阿牧,今日彷彿有心事?」
斬牧將自己的身體重量全部壓在貴妃榻中,疲憊的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一樣,但剛才他開口說了話,便知他還是醒著。
「心事?我每天都有心事。」斬牧慵懶的回她,這話說出,腦中一閃而過秦小嬗的那張倔強又絕美的臉,心更是疲憊。
「可以.……和我說說嗎?」
沐胭說著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波動,縷縷琴聲,悠悠揚揚。
斬牧好似很喜歡這樣的曲調,昏沉中他回了她一句:「如果有一個.……你特別煩的人一直纏著你,你會怎麼做?」
琴聲依舊悠悠揚揚,但卻因為他的話有一瞬的停頓了一下,隨後琴聲繼續,她回他:「我會把話和那個令我很煩的人講清楚,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橋歸橋,路歸路……」斬牧輕喃了一聲,然後他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著前方不知何物出神。
沐胭看著他失神的模樣,好看的柳眉鮮少的蹙了起來,短暫便重回到了最初的淡靜。
她唇角微微揚起,看著他道:「許久沒有見你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了,現在,我有點好奇那人是誰了。」
斬牧轉頭看她一眼,然後又將眼睛給閉了起來,懶洋洋的說著:「想喝你泡的茶了。」
「錚——」的一聲,琴音停,沐胭怔愣的看著他。
「你……不是在每次最後走的時候才會喝我泡的茶嗎?現在……你要走?」沐胭看著眼前斜躺在貴妃榻上的斬牧,這張臉,這幅孤傲慵懶的姿態,不管已經看了多少遍,卻怎麼也看不夠。
儘管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心不在她這裡,但只要他還願意來找她,她就會永遠在這裡等他,等他.……承認她的那一天.……
忽然斬牧坐起了身,沐胭因為他的這一個動作心慌亂一跳匆忙站起身對他道:「我現在去泡!」
斬牧抬頭看她一眼,閉眼不言語。
沐胭走出兩步,緩緩回頭留戀的的看了他一眼,在那雙飽含溫柔情愫的眼睛深處黯然的劃過失落。
她知道他的,他來她這裡從來不是和她談情說愛,他說過,他喜歡聽她的琴音,喜歡喝她泡的花茶-碧潭飄雪,喜歡在她這裡的安靜感覺。
她還知道,他從不喜歡她過多的詢問他的事情,每次只要她一開口,話還沒有說出半句,他就會起身離開。
相處了五年來,她已經懂他了。
她按照他所想的樣子而活著,五年來一直在等待他承認她的那一天,可是……
他還是老樣子.……
沐胭垂在廣袖中的縴手不知不覺已經握緊,最終她只能輕嘆一聲,走到茶具后,為他泡他喜歡的花茶。
一子棋樓。
樓外大雪飄揚,樓內歡聲笑語。
「哇!平川哥又輸了!倒立倒立!!」
「倒立倒立!!」
「呼!鼓掌!平川哥堅持住啊!等下一個輸的人出來你就可以停下了!」
「哼,我當年練功夫那段時間能堅持三天!」
「哦~既然如此的話,我們就看著平川哥倒立三天吧~大家覺得如何?」
「哈哈!好好好!」
眾人歡笑一堂,然後進行了下一輪的遊戲。
「女人!」
「男人!」
「大人!」
「老人!」
「馬人!」
兩字一出,大堂短暫靜止,下一秒哄然大笑。
厷紅看著說出馬人二字的那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高瘦男子,她對他大笑道:「浩哥,馬人是個什麼人?」
名為浩哥的男子一臉苦色的看著桌上的人道:「你們這個遊戲也太難了,為什麼要按照第一個人說的話往下說,還要按照他說的類型往下說,這女人,男人,大人,老人都有了,就問還有什麼是能說的!」
秦小嬗手中抱著一杯熱茶聽后笑吟吟的回他:「浩哥,還有一個。」
「你說!只要你能說出來,你浩哥認輸!」
秦小嬗眼睛一眯,笑眯眯道:「小人。」
話落,眾人又一次鬨笑一團。
剛才被罰倒立的平川哥這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被替換了下去,他走到浩哥身旁很有力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仰天大笑:「小人,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哈!」眾人又一次被他引動笑出了聲。
「來來來,不要停,繼續,這次我要先說!」平川哥雙掌拍在桌上眼睛賊賊的從每個人面上滑過:「這次我打算說個難的,你們可要聽好了!」
所有人都因為他這一句話豎起耳朵認真的聽著,只見他大吸了口氣后,開口說了連串的一句:「女人男人大人老人小人!對下句!」
此話一出,此句一落,頓時筷子糕點還有板凳的朝平川哥砸去。
「你這廝也忒不要臉了!」
「怎麼不要臉了,你對啊,遊戲規則在那裡擺著,又沒說不能用剛才說過的,是吧,嬗兒妹子~」平川說著高大的身軀瞬間變成了溫柔的小綿羊看著秦小嬗,眼眸中儘是驕傲之色。
秦小嬗點頭笑道,還給平川豎了個大拇指:「非常對,平川哥這是玩到了精髓之處啊!厲害!」
「哈哈哈哈!該誰接了,快點,不然等會兒浩子的雙臂就要廢了,是不是啊浩子!」
那在倒立的浩哥白他一眼,然後哼的說了句:「你浩哥能倒立五天!」
「呸,不要臉!」
眾人嬉笑了一會兒后,解雨的聲音突然響起:「賤人奸人劍人健人,第一個犯賤的人,第二個奸佞的人,第三個練劍的人,第四個健康的人。」
解雨的話令在做一片嘩然,所有人都愣愣的看著他,平川不敢相信的搖頭道:「這也可以!天哪!五哥,小弟甘拜下風!」
解雨笑的儒雅不失風度的回他:「過獎,接下來就是嬗兒了吧。」
秦小嬗笑著點了頭,然後她眼睛溜轉了兩圈,忽然一亮,對著緊張看著她的眾人,緩緩開嗓道:「美人媚人魅人媒人。」
「我去!你們倆太過分了!」平川極度抱怨。
秦小嬗笑道:「前三個都指長相美麗的人,第四個說媒的人,下來就該紅紅了吧。」
她說完轉頭看向厷紅,這一轉頭卻是看到厷紅呆愣的看著她,她疑惑的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問道:「紅紅,你怎麼了?」
厷紅眼前被她的手一晃猛然回神,看著她如同在看一個奇異的物種:「嬗兒姐……你.……好聰明啊!」
嬗兒聽后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後激動的看著她:「你真的這樣想嗎?」
「恩恩,是真的!」厷紅說的真切,他們已經玩了不下二十局,幾乎所有人都去被罰過倒立,唯一沒有被罰的便是解雨哥和她,解雨哥本就學識淵博,但秦小嬗看著傻傻的,卻沒想到她知道的還不少。
秦小嬗激動道:「我的家人一直說我笨,這是我第一次聽到誇讚我的,非常謝謝。」
秦小嬗話落,在那頭還在倒立的浩哥扯嗓悲喊了一聲:「你們倒是快點啊!閑話少說!趕緊接啊,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