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一舞一簫
他說……
他要娶她……
不管她還有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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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長久茶樓關了門,門外貼出了休息一段時間的告示。
大門后,酆小玖坐在空蕩的大堂,支著頭看著茶樓中的一切,桌椅被落了起來,蓋上了長長的桌布擋著灰塵。
酆任和酆涵還有央鈞三人在打掃屋子,這是酆小玖要求的,她說我們要去遊玩,那麼我的茶樓也要換新衣,就算不換,也要乾乾淨淨的。
三人對她的奇怪理論已經是見多不怪了,懶得和她爭論,任命的拿起掃把打掃著每一間屋子。
當央鈞從二樓的意見客房出來時,抬頭卻見酆小玖在看著大堂中間的檯子發獃,他仰脖怨氣橫生的喊道:「喂,你讓我們幾個幹活,你老坐那裡歇息,好意思嗎?」
酆小玖沒有理會他,站起身朝大堂中央的圓台走去,分別打掃一樓和三樓的酆任和酆涵聽到了揚劇你的聲音后,都是扒著身子從屋內探出頭來,然後看著酆小玖的舉動不解的眨著眼睛。
央鈞疑惑的看著她,將疲憊的身體搭在圍欄上在上面對她喊道:「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覺得心虛了?」
話落,酆小玖終於看了他一眼,卻是一個白眼,然後她在檯子上站好,對央鈞道:「你會樂器嗎?」
「你想幹嘛?」央鈞回她,然後將手中的掃把靠在一旁抬步朝樓下走去。
酆小玖伸了伸腰,抖了抖腿回他:「想跳舞。」
「跳舞?」央鈞驚訝的看著她。
酆小玖點頭:「我想試試當年我娘跳的《皎月》。」
央鈞聽後腳下一頓,吃驚的回她:「你會跳皎月?」
酆小玖再次翻他一個白眼:「姐姐從小琴棋書畫、舞樂詩賦樣樣精通好不好!」
「你確定要跳皎月?那個沒有幾個人能完整跳下來的皎月?」
酆小玖沒有回他而是問他:「你可會奏演皎月的曲子?」
央鈞面上忽然揚起一個自信的笑容:「不巧的是,本公子從小也是琴棋書畫、舞樂詩賦樣樣精通。」
「不錯,期待你的表演。」
酆小玖說完這句話后,她見央鈞轉腳上樓回他的房間中拿了一把簫下了樓,聽央鈞抱歉的口氣道:「我的琴當年走得急,落南雲亦那裡了,身上只剩下了簫,你湊合著聽吧。」
酆小玖笑著回他:「我哥也會吹簫,並且是這世上吹得最好的一個!」
「今天你就會知道什麼叫天下第一人。」
「拭目而待。」
世人說,簫聲是世上最悲的聲音,它像極了一個人哭泣的聲音,嗚嗚咽咽,含蓄深沉。
簫聲清麗,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極處之際,幾個盤旋之後,又再低沉下去,雖極低極細,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
簫聲漸漸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躍,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漸增,先如鳴泉飛濺,繼而如群卉爭艷,花團錦簇,更夾著間關鳥語,彼鳴我和。
曲人心蕩的簫聲魄揚而輕起諸女長,漫袖舞,紫衫裙擺,旋轉似一朵盛開極美的紫羅蘭,女子以右足為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
此時簫聲驟然轉急,紫色綢緞飛舞空中,輕雲般慢移,旋風般疾轉,整整一百零一圈!
簫聲咽,迴旋婉轉,纏綿而無奈,春寒淺。
曲終,舞停,人未還。
逸,飄清。
起站來,身喘息,用拂手垂在耳過邊布滿細密汗珠的髮絲,露出暫白無色的臉,柔美的好似不真實的存在,彷彿在下一刻就會化成一縷縹緲的虛煙消散。
央鈞放下手中的簫,看著她,一時忘記了呼吸。
酆任和酆涵也是忘乎自己的看著她,沉醉在她的舞蹈中,沉醉她的安靜中,好似這一刻只要發出一點聲響,都是對眼前所看到一切的褻瀆。
酆小玖急喘著呼吸,整整一百零一圈,她忍著胃疼的做了下來。
她緩過氣后,虛弱的對央鈞笑道:「老了不行了,以前從沒有這樣累過。」
「原來你真的會跳皎月?旋轉一百零一圈!」央鈞回過神驚呼出聲。
酆小玖對他招了招手,央鈞見狀忙將簫別在腰間朝她跑去,攙扶住她。
她感激一笑,隨後邁著虛弱無力的雙腿走下檯子,酆任和酆涵兩人趕忙跑上來,一個遞水一個為她揉腿。
她笑了笑,也不拒絕,然後回央鈞的話:「你可知道皎月的故事?」
央鈞回她:「聽過,據說是一位娘娘為皇帝而做,在夜裡對月起舞,起名為皎月。」
酆小玖笑著點了點頭:「這位娘娘將被皇帝冷落的日子,一月一月的記做一圈,算一算,她被皇帝冷落了八年零五月。」
央鈞站她身後為她順著背上的氣,捏著幾個穴位,幫她減輕胃疼。
「你說的我有過耳聞,後來聽說她憑這一百零一圈的舞蹈,得到了皇帝的寵愛。」
央鈞以前學習吹簫時,無意間知道了皎月的曲子,因要習得皎月,他曾去了解過皎月背後的故事。
酆小玖覺得身體慢慢的恢復后,便對著三人擺了擺手讓他們坐下來,她喝了一口溫茶后,繼續道。
「民間流傳是月亮神女被娘娘的深情打動,便在一天夜裡讓皇帝經過了娘娘所居住的院子,看到了娘娘驚人的舞蹈,從此結束了娘娘的相思苦。」
「還有別的流傳嗎?」
酆小玖點頭回他:「還有一種流傳,是大家族中的傳說,這位娘娘長相國色,她在旋轉到第一百零一圈的時候,無意間被過路的太監丫鬟給看到了,從此宮裡便流傳了有一個會轉圈的娘娘,皇帝來了興趣,就欽點了這位娘娘做舞一曲。」
央鈞看著她道:「奇事好奇求奇。」
酆小玖支著頭回他:「其實.……還有一種流傳,別人都不知道的。」
央鈞驚異的看著她:「哦?說來聽聽。」
「世人都不知道的是,在當時,娘娘入宮的時候,不是娘娘開口要入的宮,而是皇帝開口求娘娘入的宮。」
「咦?」
酆任和酆涵也是驚訝,酆涵震驚的問道:「真的嗎?那為什麼皇帝還要冷落娘娘八年零五個月?」
酆小玖臉上輕柔微笑的回她:「所有人都以為娘娘這一百零一圈是因為思念皇帝而舞的,卻不知道,其實在娘娘舞動第一圈時,皇帝便知道。」
「啊?他知道?」酆涵睜大了眼睛:「他知道為什麼還冷落娘娘?」
酆小玖忽然看著酆涵問了她這樣一句話:「誰告訴你皇帝冷落了娘娘?」
「額……不是小玖姐你……」
「我何時說過?」
「我……那就是鈞哥說的!」酆涵一轉話鋒指向了央鈞,央鈞唇角一抽:「不是我說的,我說的都是聽說的,真實什麼樣的我也是不清楚的。」
「.……」
央鈞看著酆小玖迫切問道:「然後呢?繼續繼續,我們這次不打斷你,你講完。」
酆小玖抿唇一笑,然後繼續道:「因為娘娘不是在對月起舞,而是在對著皇帝。」
「月色下的亭子中,每晚上都會坐著一個身著黃袍的男子,便是皇帝。」
「這一百零一圈的相思舞,實則是對君作。」
「娘娘是皇帝在民間認識的一個商家女子,女子好舞劍,好自由,卻和皇帝定了情后,為了皇帝放棄了她的劍,她的自由,來到了皇宮中,不是皇帝要冷落娘娘,而是娘娘主動對皇帝說,她要求的不多,一處院落,一個能說話的婢女,一個為他而建的亭子,不求他將所有的注意力注意在她的身上,只求每日能見上他一面,不求溫存,只求看到他就好。」
「皇帝一開始不同意,娘娘便跪在皇帝書房門口一動不動,從那時候起,所有人都誤以為是皇帝冷落了娘娘,實則是娘娘自己的作為,皇帝被迫同意,然後娘娘對皇帝說,我要為你創一曲舞蹈,只給你的舞蹈,你要每日都來,不然我若是斷了下來,它就不再屬於你。」
「皇帝當時還挺生氣的,生氣的是娘娘對他的態度,所以他故意前兩天沒有去,一個星期後,他還是忍不住去了,夜晚入目的是娘娘對月而舞,娘娘看到了皇帝,對他說,我在賭你七天,若你還沒有來,我就打算走了。」
「皇帝當時被嚇壞了,幸好他在第七日的晚上來了,於是從那一天起,皇帝每日不管多忙都會在夜晚去娘娘那裡,這一堅持就堅持了八年零五個月,因為這個舞蹈,娘娘沒有為皇帝生下一兒半女,更是被宮裡的娘娘們欺負。」
「直到第八年零六個月的時候,娘娘突然出現了孕吐,那日里她堅持要舞,可皇帝沒有出現,所以才截止到了第一百零一圈。」
「有了孩子后,本是一件欣喜的事情,可孩子卻在出生的當天夭折了,娘娘那時候哭的很悲痛,她對皇帝說,我寧願一直為你作舞也不願面對骨肉分離的痛苦,皇帝抱著娘娘說,沒有下一次了,一定沒有了。」
「因為這件事,皇帝不顧眾臣反對,封娘娘為後,並且在他所住的地方給娘娘修建了個屋子,兩人從此住在了一起,可是悲劇還是避不了,娘娘的第二個孩子也沒有,從那日起,娘娘整日里鬱鬱寡歡,除了跳舞便是跳舞,她在一天夜裡突然想念她的劍,也是在那天夜裡,她自刎了。」
酆涵聽到這裡驚得睜大了眼睛,眸中儘是痛惜,嘴中一直還喃著:「怎麼會這樣……」
「皇帝悲痛欲絕,為了思念娘娘,便用她的名字皎月給她做的一百零一圈的舞蹈命名,還親自給作了曲子,你可知當時皇帝作曲所用的樂器是何物?」
酆小玖說到這裡時看著央鈞。
央鈞看她一眼,然後緩緩從腰間取下簫放到桌上,酆小玖笑看著他道:「沒錯,正是簫。」
央鈞聽后挑眉看著她:「你這故事從哪裡來的?我拒絕相信。」
酆小玖對他聳了下肩膀道:「無所謂你相不相信,反正是真的。」
「你從哪裡聽說的?」央鈞又問了她一遍,要讓他相信酆小玖口中的故事,除非他能說出點他相信的話來,不然,表情做的再真他也是不會相信的。
誰不知道要論編故事的能力,她酆小玖敢稱第二,就無人敢稱第一。
酆小玖看著桌上三人認真鄭重的臉,揚眉看著三人故作玄虛道:「你們真的想知道?」
「玖姐,你就別賣關子了,快點說吧。」酆涵說的急切,這個故事讓她很有感觸,傷感到她了。
酆小玖一見酆涵臉上的表情,便知道這丫頭聽到心裡了,也便沒再逗三人,開口道:「這故事,是真的,偷偷地告訴你們,名為皎月的娘娘,她的身份是.……」
她又故意買了個關子,央鈞突然拿起桌上簫輕打了她額頭一下。
「哎呦,央鈞,你幹嘛啊!」
「就你戲多!你趕緊說,說完咱們趕緊幹活,不然今天干不完了!」
「啊?」酆小玖面色驚變:「要幹活啊!那.……我不想講了.……」
桌上三人齊齊黑臉。
「好吧好吧,只要你們答應我,說完之後我可以不用幹活,我就告訴你們。」
桌上三人這次直接齊齊起身,拿著自己的東西就開始各自離去,酆小玖看的懵愣:「喂,你們怎麼這樣?」
「不好意思嘍,麻煩您老將垃圾拿出去丟了,謝謝!」央鈞背對著她揮著手。
「玖姐,不好意思,書房的書麻煩您去見它都拿下來儲存起來,我現在去整理膳房!」酆任背對著她揮著手。
「玖姐,也不讓您乾重的活,麻煩您給每個屋的桌子上鋪上白布,謝謝!」酆涵背對著她揮著手。
酆小玖唇角一陣很抽,隨即她對三人的背影急喊道:「我說我說,你們等一下啦!」
三人不停步,卻都是有意識的放慢了腳步。
酆小玖開口道:「名為皎月的娘娘姓墨,她是墨家老夫人母親的堂姐,叫墨皎月。」
這下三人的腳再也抬不起來了,央鈞震驚不行的轉過身子看著她:「此話當真?」
酆小玖點頭:「老夫人告訴我的,我當時聽了也是你們這幅表情。」
酆任整個呆住了:「我滴乖乖,原來墨家還是皇親國戚呢!」
央鈞轉頭看向酆任,兩人相視一眼齊齊搖頭嘆道:「墨大公子真是眼瞎了。」
酆小玖不解的看著兩人:「什麼眼瞎了?你們在說什麼?」
酆任突然笑了出來,央鈞看著酆小玖邊搖頭邊道:「看上你……眼瞎了.……」
「喂喂!你們確定當著我的面說著我的壞話,不昧良心嗎?」
「你還有良心嗎?以前覺得你還有,現在……看您老把墨大公子傷害的,我就覺得吧.……那東西您或許早就沒有了.……」
「窩草!要不要這麼勢利啊!你們這群牆倒眾人推的人,姐姐才是最委屈的好不好!」
「不好意思,風太大,聽不到你在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吧!」
「.……滾!」
一天的時光就在四人的打鬧聲中度過。
到了第三日,茶樓終於給收拾好了,四人也終於離開了長久茶樓,一路行醫行善的遊山玩水,直到老夫人壽誕到來,他們這才轉道朝花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