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晚上行動，閑不下來的是奶奶
到最後我手裡提了三隻翅膀被捆綁起來的土雞出了鄭梁家門，我心裡頭還是有點害怕，萬一等下真的出了什麼事兒我該怎麼辦，唉，三隻雞和一千多塊錢拿在手裡真是讓我生不如死。
鄭梁那邊剛才給何微打電話騙她說明天才回家，問她現在有沒有下班，何微那邊高興的說今天生意不好，現在她已經下班了，正在家裡看電視呢，還說明天她要請假一天，做一桌子的好菜來好好犒勞辛苦的鄭梁，鄭梁笑著掛了電話，他開的是免提，裡面的內容我是給聽了個一清二楚。
家裡就我和鄭梁兩個人又哪裡來得何微，我無需多說謊言不攻自破。
鄭梁說，是時候做個了斷了，也許一開始我們就不合適，也許全是我的錯，夜雨，你也聽到了，我那麼相信她她卻還在騙我，人吶，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怕是同床共枕的夫妻。
我說，鄭哥，別傷心，天涯何處無芳草嘛，唉，不過話又說回來嫂子她做得也有點太過了，我要是你我就忍不下來。
走的時候鄭梁把三隻土雞全都給了我，我說，鄭哥啊，你這是又給錢又給雞的我哪裡擔當得起，鄭梁推了推眼鏡兒說，錢是心意，雞你也收下吧，反正我也不怎麼愛吃雞隻是何微喜歡吃雞，如今我和她的事兒都這樣了，我是一看見雞我這心裡就煩，與其放在那裡讓人心煩還不如直接全都送給你。
我和鄭梁已經約定好了，晚上九點左右我帶著他去找何微，各種其它的事情商量好了我才提著雞揣著錢告辭而去。
我用腳踢了踢自家門，三隻雞都是活的，而且都還挺重，就捆了臂膀，放在地上我真怕它們跑了。
「誰啊，來了來了。」
我並沒有說話，要是王小雨聽見了我的聲音還不一定會來給我開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王小雨看見是我沒好氣的說，煩不煩啊，出門也不帶鑰匙，早知道是你我就不開門了。
我苦笑著提起手裡的土雞擺到王小雨面前說，小雨啊，今天晚上雞腿都給你吃，你看怎麼樣？
王小雨眼睛笑成了月牙，她伸出小手摸了摸土雞的腦袋說，大雞啊大雞，等下吃你的時候我會輕輕的，你不要怕喲，我用力往前一送，土雞也還挺配合伸出腦袋就要去啄王小雨，王小雨尖叫一聲嚇得轉身而逃。
奶奶差不多也該回家了，雖然肚子還是有點餓，但是一想到晚上有土雞吃現在吃麵條把肚子給撐飽了著實有些不划算，忍忍吧，忍到奶奶回家再多吃點肉就行了。
等著等著不知不覺就等到了晚上六點多，天也慢慢的快黑了下來卻始終不見奶奶的身影，王小雨吵著要我做飯吃，弄得我心煩意亂。
「叮叮叮」，家裡的座機電話響了，我對王小雨說，肯定是老漢打回來的，你快去接電話。
王小雨發了小脾氣，她說，你比我大你怎麼不去，我要看電視，我肚子餓，我不去！！！
「喂，誰啊。」
「夜雨是么？我是你福伯啊。」
福伯？我在腦海之中快速的收索了一下關於福伯的記憶，媽的，想來想去我也沒想出他是誰，聽聲音也聽不出來，我就納悶了，這福伯到底是誰，知道我的名字我卻是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老福啊，把電話給我，我來和夜雨說。」
「唉，好嘞，你來跟他說吧。」
這下我算是聽出來了，原來奶奶就在這個福伯的身邊，一聽到奶奶的聲音我心裡就有股說不出的踏實。
我說，奶奶啊，你在哪裡呢，怎麼還不回家，天都快黑了。
奶奶在那一頭說，夜雨，我在小河邊自己家的這塊土裡面呢，今天我拔了一些胡籮卜，本想著自己背回去的，這人老了就是沒力氣，一下子弄多了我還背不起來了，借你福伯的手機給家裡打個電話叫你過來幫幫忙。
我答應一聲說，好嘞，奶奶你等著，馬上我就來。
掛了電話我轉頭對王小雨說，你就在家給我老老實實呆著，奶奶馬上就要回來了，我去接她。
王小雨說，哥，你就快點吧，我真的要餓死啦。
奶奶說的那塊土我是知道的，就在離我們家不遠處的一條小河旁邊，那是好幾年前我們家某位親戚出門打工家裡沒人，怕人家把他的土給佔了所以才送給我奶奶種，一來嘛幫著照看一下，二來嘛一年四季下來自家還能有點菜吃，土也不怎麼大，奶奶沒事就喜歡上土裡面去種點小菜。
出了家門我就直奔小河邊而去，也是好久沒去過了，記得前些年去過幾次，那時候還幫著奶奶種了不少的土豆。
到了以後奶奶遠遠的就看見了我，她佝僂著腰對我揮手喊道：「夜雨，我在這兒呢。」
我也看見了奶奶，答應一聲就往那邊跑去。
「這就是夜雨啊，幾年沒見都長這麼大了，小夥子看樣子挺不錯的嘛。」
到了以後，奶奶身邊還站了一個人，應該就是福伯了，在電話里聽聲音我是沒聽出來，見到了福伯的樣子我腦海中還有點印象，以前來這幫奶奶忙的時候我還老喜歡上他家去喝水。
「夜雨，還不快叫福伯，你這孩子，怎麼越大越不懂禮貌了呢。」
奶奶有些嚴肅的呵斥了我一聲，我點著頭叫了一聲福伯。
「哎喲，孩子都大了我們卻老了，我還想著幫忙送你奶奶回去呢，沒想到我這把老骨頭也經不起折騰了，去試了半天也沒背起來。」
我將手放在了奶奶的肩膀上笑著說，福伯，沒事兒，我不是來了么，對了，奶奶，東西都在哪裡呢，我去背吧，咱們快點回家，王小雨在家都餓了，一直在問我你去了哪裡。
奶奶一拍大腿對著福伯說，這出來一忙我還忘了家裡有個小雨，那老福，我就先和夜雨回去了啊，今天謝謝你。
福伯拿著一桿自製的竹筒煙槍吸一口咳嗽一下，他對我和奶奶揮揮手說，快點回去吧，天都快黑了。
奶奶帶著我來到了土地邊上，那裡有一背篼胡蘿蔔，看樣子也不怎麼多，頂破天也就五十斤左右的樣子，我下了地輕輕鬆鬆的就背了起來。
奶奶邊收拾鋤頭邊說，夜雨你慢點，小心腰閃到了。
我說，奶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來，把鋤頭鐮刀都拿過來給我，我幫你都拿回去。
「不用了，這些東西就放在你福伯家就好了，拿來拿去的麻煩。」
上了回家小路我走在奶奶的身後，奶奶的背影有些蕭條，她的背怎麼會那麼駝，就像是背後如同駱駝一樣長了一個大包連走路都有些吃力，在我小的時候奶奶的背還是直的，那時候她背著一大背篼的東西走在前面，時不時還要照顧一下不懂事還喜歡調皮搗蛋的我和王小雨。
看著奶奶的背影我鼻子酸酸的，奶奶這一輩子過得好委屈，爺爺去世得早，家裡條件以前也不好，奶奶一生受苦受難，吃沒吃好穿沒穿好，老了還要下地勞作，那背，是硬生生的給壓駝的。
我有些心疼的小跑上去說，奶奶，家裡又不是沒有菜，你就不要種地了吧，看把你累的。
奶奶撿起小路邊一支廢棄的小木棍撐在了地上，她說，人老了也就沒了什麼盼頭，我也知道種地累啊，年輕的時候我不去地里幹活你爺爺總是拿拖鞋打我呢，說到這裡奶奶微微喘著氣噗嗤一笑，那模樣如同滿面春風的少女。
「這麼多年不都是這樣熬過來的嘛，你爺爺去世以後我就在想，那傢伙走了我就是一家之主，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逼我下地了吧，我還是快快樂樂的閑了一段時間，那時候心裡就在想，這麼多年風吹雨打的都過來了，是該好好享享福了。」
我說，是啊，你就應該多學學外婆，像她那樣多好，何必又還要種地累了自己呢。
奶奶搖搖頭說，直到後來我才發現我就不是享福的命，以前地里有點莊稼，逢年過節的心裏面多多少少還有點盼頭，總想著玉米熟了該去摘了，總想著這個月該種點什麼菜了，總想吃點自己種的東西，想著想著我又想種地了，看著滿是雜草的土地荒廢在那裡我這心裡頭啊，它就堵得慌。
我是真的不知道該說著什麼好了，唉，奶奶她就是這樣，閑不下來。
我說，要種你就種吧，以後收東西的時候你就叫我來，我幫你背。
奶奶欣慰的看了我一眼說，夜雨長大了啊，小時候叫你拿個鋤頭你都不幹，你說走在街上丟人，唉～不說了不說了，咱們快回家吧，小雨一個人在家我還擔心她餓了肚子。
我點了點頭，抖了抖後背的胡蘿蔔跟在奶奶的身後就往前走去，奶奶走路的姿勢很特別，右腳總比左腳邁的步子要大一些，我知道那是她以前犁地的時候左腳受了傷。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我在心裡暗暗的對自己說，奶奶，你就歇歇吧，是時候該好好歇歇了，夜雨長大了，有些事兒該交我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