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約會李儀，土裡外婆土上老漢
「王夜雨，還站著幹嘛還不過來幹活兒，快過來燒紙點香。」
棺材抬到了坑口，老漢歇都沒有歇一下，將裝有香燭的黑色塑料袋扔在地上叫我過去燒紙，我答應了一聲，從兜里拿出了衛生紙把嘴角和手指上殘留的嘔吐物給清理完了，帶上口罩憋了一口氣才小步跑了過去。
我蹲在地上解塑料袋，覃老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說，夜雨你快點燒，燒完以後我們才好開棺下葬。
其餘的人各自抽著香煙跑到遠處遠遠的看著我，一坨成捆的紙錢被我胡亂撕開隨便揉搓了兩下拿起打火機就點了上去，火苗順著紙錢就燃燒起來，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兒，香味兒夾雜著屍體腐爛的臭味熏得我頭暈目眩，我戴的口罩裡面就像是放了一塊腐肉，旁邊的老漢和覃老頭正在躍躍欲試正要開棺。
覃老頭吐了一口口水在手上來回揉搓，對遠處他抽煙的徒弟喊道：「小張，你過來幫忙。」
老漢對我說，夜雨，等下開棺的時候你就站遠一點，不要看。
我點頭答應了老漢，將剩餘還沒燒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扔進了燃燒的紙錢之中，轉身就往田坎跑去。
覃老頭徒弟罵罵咧咧的迎面而來，擦肩而過的瞬間我聽到了他說的一句話，他說，媽了個逼的，這筆買賣真是賠了錢又賠了力。
到了田坎上我轉過頭去不敢再看墳地裡面的棺材。
覃老頭打開外婆的棺材一頓搗鼓之後蓋上棺材才對田坎上來幫忙的人喊道：「都別愣著了，過來再幫幫忙就完事兒了。」
眾人將棺材放到了大坑之中，開始填土掩埋，專門修健墳墓的施工隊還沒有來，趕在天亮之前將外婆的棺材葬下去也就行了，七八個人拿著鋤頭一會兒就把大坑給填滿了，我們的任務全是完成了，剩下的事兒就有修健墳墓的施工隊來做了。
老漢說，夜雨，來磕三個頭吧，磕完頭了我們就一起回去。
現在的屍臭味兒已經沒那麼重了，不知道是不是全都被埋進了土裡還是我有點兒習慣了這種味道，將黑色塑料袋鋪到了外婆墳頭前的土裡后，我跪下磕了三個頭，本來就是早上土裡面就全是露水又被人給踩得稀巴爛，頭兩個我怕弄贓了頭髮只是象徵性的磕頭，正要磕第三個的時候身後的老漢看不下去了說，夜雨，磕頭要有心，不能敷衍了事。
第三個頭我磕進了土裡，泥土之中一股涼意從我的額頭之處傳入大腦，等我站起身來後頭上還貼了一塊稀泥巴，惹得圍觀的人們大笑不止，說我是二郎神開了天眼。
弄好之後我們順著原路返回，清晨的陽光也開始慢慢嶄露了頭角，有一半月亮還掛在天上沒來得及消失，一片朦朧之中遠處的太陽還並不是那麼刺眼，就像一個剛從雞蛋裡面提出來的蛋黃掛在了山上。
下山泥巴路的兩邊全是雜草野樹，寧靜的樹林里鳥兒蝴蝶們都還沒有起床，路上還殘留著揮之不去淡淡的屍臭，我跟在隊伍的後面看著前面的每一個人，心裡不禁想到，外婆走了，再過幾年幾十年老漢他也會走么？如果真的到了那天我該怎麼辦？心裡有點失落，有點無助。
「夜雨，打火機拿過來給我。」
老漢嘴裡叼著煙轉頭喊我，我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很荒誕的想法，我以前怎麼沒發現抽煙的老漢他這麼帥。
一個人走了，一群人走了，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走了，生活這東西它還是得繼續生下去活下去，直到自己走的那天暮然回首在歲月之中看著更多的人前仆後繼的跟來時感嘆說一句你來了，這，大概就是人生吧。
生生不息，彼岸花開，無盡輪迴之中誰真的死了，誰還真的活著，沒人知道。
回到家以後我迫不及待的洗了一個澡，想衝去滿身晦氣，我用一大瓶沐浴露洗了半個多小時，空氣之中，水裡，還有我的身上還是殘留著那種淡淡的腐臭。
老媽和奶奶在天樓上用一個大鐵桶把外婆留在我們家的東西全給燒了，家裡基本上是恢復了以前的模樣，只是外婆的房間變成了新的雜物間，牆上還多了一張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人是外婆。
汶川地震已經過去了四天整，外婆在今天也算是徹底的走了，成都的天氣從初春彷彿一下子變成了炎熱的夏天，今天是星期天。
老漢回來以後換了鞋澡都沒洗又出去忙活了去，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他去做，換了身衣服吹乾了頭髮我看到了客廳桌上老漢正放在那裡充電的手機。
讓我慶幸的是李儀扣扣在線，周日學校放假現在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她應該起床了吧，我試探的發了一條消息說，媳婦兒，早上好。
她說，夜雨早上好/紅臉表情。
我退出了扣扣清理了密碼靠在沙發上一陣歡呼。
李儀在杜娜家裡，我跟她說叫她不要告訴杜娜，就我們兩個人一起去看電影，她說我壞，我說夜雨不壞李儀不愛，經過一陣的唇槍舌戰李儀她在一個羞紅臉的表情下還是同意了。
我和李儀約在晚上六點，到時候我在華茂小區門口等她，我其實也想早點看到她，本來想中午叫她出來一起吃頓飯看場電影，想了想還是有些不妥，從我和杜娜的經驗來看夜晚比白天更適合約會，那天如果是白天我和杜娜絕對不會接吻，今晚就我和李儀，我床下還有四百塊錢，我很是期待今晚。
六點鐘的約會，我從四點鐘就開始著手準備，春節時老媽給我買的皮鞋上面已經有了一層細灰，買來沒穿過幾次我嫌有點蹩腳，就扔在了鞋架上一直沒穿過，今天算是派上用場了，還有衣櫃里疊得整整齊齊好久都沒有穿過的白襯衫和淡藍色的牛仔褲，先是拿出幾套衣服來換了換比來比去最後選擇了它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還是比較滿意，只是頭頂亂七八糟的頭髮有些破了形象，白襯衫牛仔褲加皮鞋再加上我這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雖然稱不上一表人才風流倜儻，但是勉強還算耐看。
我將換下來的衣服褲子都給扔在了床上，老媽只要有時間了就會進來收拾，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拿出了床下的四百塊錢揣在兜里我就出了門。
到了客廳我跟奶奶打了聲招呼說今晚就不回來吃飯了，奶奶問我說，你穿得這麼帥這是要幹嘛去啊？隨便撒了個謊說去找同學玩兒騙過了奶奶。
五點半我就到了華茂小區門口，李儀還沒有下來，門口的保安倒是還認識我跟我打了一個招呼。
等著也是沒事兒做無聊就和門口的保安閑聊了起來。
我說，你在這裡多少錢一個月啊，看你也挺年輕的幹什麼不好偏要干保安。
保安有點聽出了我話里的意思，尷尬的笑了笑說，你是不知道，其實幹保安還是有前途的，包吃包住活兒又不累，一個月還有兩千五百塊錢呢。
以杜娜朋友李儀男朋友的身份和保安交談，心裡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優越感，年紀不大的我說話的語氣都變得德高望重起來。
聊了一會兒也就沒什麼意思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保安感慨著說社會如何如何不好混，又累，說他以前又是如何如何的輝煌過，在哪裡哪裡打過工，他越說越起勁兒，我卻越聽越無趣，我隨口答應了一番也就不再和他說話，保安自感無趣跑到一邊乖乖站崗去了，其實我想跟他說，你一個破保安哪裡來的自信。
「王夜雨，我在這兒呢！！」
一聲呼喚傳來我和保安同時轉過頭去，李儀背了一個粉紅色的小包，穿了一件白襯衫配寬鬆牛仔褲下面是一雙小白鞋，頭髮隨意的披在雙肩，斜陽微風中她笑著小跑過來，髮絲迎風飛舞小胸脯一陣上下來回亂竄，她真美。
在心裡拿現在的李儀和那天的杜娜暗暗比較了一番，得出的結論居然是不相上下，杜娜是那種成熟性的美，李儀則是青澀的美，同樣是在下午，同樣有斜陽有微風，兩個不同的女人同時在我心裡來回翩翩起舞。
「你慢點，小心摔著。」
我也笑著跑了過去，應該是沖了過去才對，李儀就在我的眼前，我要擁抱她，我要將此時此刻的畫面深深的印在腦海里。
李儀停下了腳步，我跑到她身前半米遠的位置伸出了手說，許久不見甚是想念，要不要抱一抱？
李儀嘟著小嘴憋笑，頭一歪說，這才多久啊，還甚是想念，我不信。
我說，不信你也得信。
趁眼前的李儀不注意我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抱起李儀說，李儀我愛你。
李儀憋不住笑了出來說，愛我就要付出代價，我要飛！！我要飛！！
我說，好嘞咱們一起飛。
雙手順著李儀的腰身往上滑到了肩膀下方的位置，本來李儀就不重，我很輕鬆的將她舉過頭頂說，做好準備，要飛啦。
李儀尖叫一聲小腿亂蹬，我大笑著舉著她原地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