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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那雨娜雨,大姨在我床上睡覺

  今晚真是個漫長的夜晚,老漢吩咐過了,王小雨能睡覺而我不能睡,老漢說就是拿兩根棍兒把眼睛給撐起來也要撐過今晚,不然就是對逝去外婆的不尊重,要是外婆回來看到我和王小雨都在睡覺,她心裡會不舒服。 

  拿著手機看著泛黃的顯示屏我苦笑了一番,最愛的人不在線,不想理會的人卻在不斷的給我發著一條又一條的消息。 

  「夜雨,我是從李儀那裡加的你。」 

  「你在幹嘛呢?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 

  「對了,明天學校開課,記得也要給我帶小籠包,那天吃的小籠包我感覺好好吃,我還要吃。」 

  杜娜馬不停蹄給我發著消息,一時間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回復,想了一下無非也就是好友列表裡面多了一個人而已,那麼在意幹嘛,按照習慣打開了杜娜的個人資料,準備給她修改一下備註。 

  杜娜,王夜雨,那雨? 

  我望著杜娜個人資料裡面的網名怔怔出神,天底下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兒吧,那雨?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心裡暗想,簡簡單單兩個字包含的意思太多太多,那雨,也許是一首詩,那雨,也許是一首歌,那雨,不會是杜娜和王夜雨吧。 

  杜娜又給我連續發過來了幾個生氣的表情說我明明在線怎麼不理她,我把老漢的手機鍵盤按得啪啪作響,旁敲側擊的問著杜娜這網名的含義。 

  「杜娜,你這網名挺有個性的嘛。」 

  「還好啦,/害羞臉。」 

  「那雨?到底是什麼意思?」 

  「喲,就是我以前過生日那天下了雨,隨便取了一個網名就一直用到現在,怎麼了?」 

  「沒事兒,我就是隨便問問。」 

  杜娜這個理由透著一股牽強的意味兒,結合杜娜平時對我的所做所為,我心裡一驚,這丫頭片子不會對我有好感吧? 

  我正處於一個對周圍的一切新鮮事物都充滿好奇心的年紀,沒有經歷過所謂的什麼大風大浪風花雪夜紅塵顛倒的故事,最多也就是和李儀談對象,所以我對什麼事兒都能自我遐想,一個女孩看了我一眼我就會以為她是對我有好感或者是在暗戀我,買了一張彩票,只要是我買的,那麼在我的腦海里明天會中獎的機率就會大大提升。 

  想著想著,一股強烈的自我滿足的感覺就湧上了心頭,我沒有忘記李儀,更不會背著她與杜娜上演一場閨密和男友出軌的狗血劇情,只是心頭的自我滿足感卻怎麼壓也壓不下,如同彈簧,越是去壓,它反彈的這種感覺就越來越濃烈。 

  「夜雨,你還在么?記得明天早上我也要吃包子啊/困。」 

  手機又一次的振動將我從遐想中拉回了現實,不能再去亂想了,我還有李儀,管她杜娜如何如何我只要裝作若無其事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也就好了。 

  跟杜娜解釋了一下,說明天早上不能給你帶小籠包了,外婆在今天去世了,我請了三天假。 

  「夜雨,逝者已逝,不要傷心難過。」 

  「恩,我知道了,你明天還要去學校呢,先睡覺吧,拜拜。」 

  「不要傷心喔,拜拜,晚安。」 

  經過杜娜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外婆去世了說實話仔細回想起來我的心裡真的沒有為外婆的去世而感到傷心過,心裡更多的是對死亡的恐懼。 

  看著外婆燈光下的黑白照片心裡又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懼,她好像就在盯著我看一樣,看我這個外孫有沒有在為她的去世而傷心難過,我心裡想著要悲傷一點,卻發現又無從悲傷,不敢再去看外婆的黑白照片,低著頭就看起了小說來。 

  人在做天在看,我今天為外婆守靈了,如果上天它真的無時無刻都在注視著我,那麼它能看出來連我自己都看不出來的悲傷么?它還能看出來我深深埋在心裡的恐懼么? 

  在外婆靈堂的房間里我看著小說度過了一個漫長的夜晚,早上五點多天才蒙蒙亮老漢就進來了,說只要公雞叫了守靈也算完成了,叫我帶著王小雨回房間去睡睡覺,我說,王小雨昨晚睡了一整晚她哪裡還會困,真正困的人是我,一夜沒合眼。 

  將手機遞給了老漢,又跟老漢說今天學校開課,叫他給班主任打個電話幫我請三天假,老漢把被子連同王小雨一起給抱出了靈堂放在了奶奶的房間里,老漢說等下就給你班主任打電話,還有今天下午還有事兒我得去幫忙才行,叫我先回屋睡覺等會兒再來叫我。 

  熬了一個通宵我也是困的不行,這時間過得可比網吧要慢多了,在網吧打遊戲熬通宵不知不覺中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昨晚在外婆靈堂裡面看著網路小說熬通宵那時間真是一點一點熬出來的。 

  如同老漢說的一樣,有好幾個來幫忙的親戚由於路途遙遠也就懶得回去,這幾天都會住在我們家,我的卧室裡面也住了一個人。 

  剛打開房門一股酸臭的臭腳味兒就鋪面而來,床下面放著一雙十幾塊錢的嶄新解放鞋,床上面的男人蓋著我的的被子打著呼嚕仰頭酣睡,走進了我才看清楚這個人是我的大姨。 

  大姨在我小的時候對我還不錯,只是上了初中以後也沒怎麼見過他的面兒,慢慢的變得有點生疏了起來,以前小時候偶爾在街上遇見了大姨他還會給我幾塊零錢叫我買糖吃,那時候的他帶著安全帽,穿著讓人分辨不出顏色的舊臟衣服,手裡拿著鋼鉗腳踩破洞解放鞋,做著最底層的農民工工作。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老樣子,唯一變化的就是那雙破洞解放鞋在今天換成了沒破洞的新解放鞋。 

  我心裡很鄙視這些好逸惡勞做著最底層工作的人,也不能說是鄙視,就是有一點點的抗拒有一點點的害怕,抗拒與他們為伍,抗拒他們的工作,抗拒他們的生活,覺得他們是庸俗的,是骯髒的,害怕的是我以後的人生會不會也跟他們一樣,拿著最低的工資干著最累最下賤的工作,天天頂著太陽流汗水,到哪裡都受人歧視。 

  小學老師曾教過我人人平等,天下為公,是為大同,可是那個曾經手持課本教過我這句話的老師有一次當著我的面罵了一個學校裡面清潔工阿姨,那清潔工阿姨也只是不小心把老師的茶杯給打破了,這才多大點事兒,老師卻不依不饒,罵她沒素質,沒文化,沒錢沒地位,拿著個掃把就是一掃把星,那個拿著掃把的清潔工不敢反駁,眼淚一直在眼睛裡面打著圈兒,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世界哪裡來的人人平等一說,人越是低賤就越是讓人看不起,你要你有錢有地位那就是成功人士。 

  小時候不懂事,誰給我錢我就和誰親近,如果現在大姨在街上如同當年一樣穿著破洞解放鞋頭戴安全帽的遇見我,然後給我錢我想大概我不會再如同當年一樣伸手去接,並不是我長大了,懂得知恩圖報,而是我害怕讓人看到這種場面。 

  暗嘆一聲,我退出了房門跑到沙發上睡覺去了,心裡想等大姨走後我一定要把床鋪給好好的洗一遍。 

  老漢沒來叫我,反而是親戚們的吵鬧聲把我給吵醒了,有人喊著,中午十二點咯,飯已經熟了,大家都上樓吃飯了。 

  房間裡面的大姨應該是幫忙去了,被子在床上亂成一坨,殘留的酸臭味兒還未完全散去,我頭昏昏沉沉的沒有管那麼多,迷迷糊糊從沙發上起來走進了卧室,爬在床上又酣睡睡了過去。 

  「哎呀,我說怎麼看不到你人,原來跑到這裡來睡覺來了,快快快,起來跟我一起去辦置點東西。」 

  等我起來洗漱完畢以後,大姨,老漢,我們三個就一起下了樓。 

  老漢不知道在哪裡借來了一輛麵包車停在樓下,剛下樓就直奔麵包車而去,打開車門招呼著我和大姨過去。 

  上了車就沒有我談話的餘地了,老漢如同領導一般和大姨聊著最近的生活情況,老漢問,大姨答。 

  大姨老實巴交的說他還是老樣子,一個月能在工地掙兩千多塊錢剛好夠一家老小的開支,老漢聽到大姨這麼說身上的氣勢一下子就起來了許多,老漢說他最近手裡又接了幾個生意,油水都還不少打算等手頭上的幾個生意做完以後再買一輛小轎車,大姨只是咧著嘴憨笑也不接話。 

  終於有了我插嘴的機會,我附和著老漢的口吻故意問道:「老漢,你要買車啊,買什麼車給我說說唄。」 

  老漢給我賣了一個關子說到時候買了你就知道了,看著旁邊依舊憨笑著的大姨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優越感。 

  一路上老漢都在吹噓著他這幾年如何如何又如何又和哪幾位某某領導一起吃過飯,大姨認真的聽著我老漢吹牛,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老漢這幾年掙得錢根本不到他自己說的一半兒多,我也沒有拆穿老漢的謊言,時不時的還大聲在大姨面前配合一下老漢的謊言,讓它顯得更加真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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