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外婆去世,虎毒它尚且不食子
家裡的氛圍如同這***氣一樣異常沉悶,王小雨不吵不鬧,老漢坐在沙發上悶頭不語,奶奶和老媽一臉焦急度步於房間,回到家以後我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夜雨啊,你可算回來了。」
「奶奶,怎麼了?」
我驚疑不定,以為是我去洗浴中心的事兒讓家裡人知道了,連帶著說話的語氣都弱了幾分。
奶奶拉著我的胳膊看了老漢一眼,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對我說,你進去看看你外婆吧,她……。
奶奶始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外婆到底整么了,老漢也低著聲音對我說,你進去看看吧。
在進去之前老媽紅著雙眼對我說了許多話,叫我不管怎麼樣都要勸外婆先去醫院,說外婆算下來已經整整三天什麼都沒有吃了。
進了外婆的房間,她躺在床上雙眼微閉,房間裡面的窗帘被人給拉的死死的不透一點兒陽光,裡面的白幟燈燈光正亮。
「外婆,外婆,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輕聲呼喚著外婆,順手拉開了緊閉的窗帘,陽光剎那間充斥整個房間一股暖意也隨之而來,外婆睜開了雙眼。
「嗚~嗚~嗚。」
外婆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看著我眼裡滿是絕望,從被子里顫顫巍巍的抬起了手指著我一陣嗚咽。
「外婆,走咱們去醫院看看吧,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小跑到外婆床前捂住她的手,一片冰涼,外婆的手背上臉上滿是老人斑,嘴巴時張時合,我記得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外婆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我連忙扶了她一把然後又拿出枕頭塞在她的後背。
「叫……把他們都叫進來。」
外婆坐起來以後好半天才說了一句話,我連忙沖門外喊,老漢老媽,外婆叫你們都進來。
最先進來的是老媽,原來她一直都在門口聽見聲兒以後第一個推開了房門,隨後全家人一起走了進來望著外婆。
「媽,我說咱們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親家母,是啊,咱們去醫院吧。」
全家人都在動員外婆去醫院,外婆沒有說話只是艱難的搖了搖一口一口的往裡面吸氣不見吐氣。
外婆微張著嘴,艱難的想要再說些什麼卻只有一陣嗚咽,老媽趕緊跑過來扶住外婆輕拍後背。
「媽,咱們去醫院吧。」
老媽哇的一下就哭出聲來,外婆一手抓住我的手抬起左手顫顫巍巍的放在了老媽頭上輕輕撫摸,我的手背上一片冰冷。
外婆嘴角流下的一絲絲透明的青口水剛好滴落在我的手背,她的雙眼空洞灰暗,她突然使勁捏了一把我的手鬆開,然後渾身一陣顫抖。
「夜雨,快點扶你外婆躺下!」
老漢最先反應過來,我手足無措的想扶外婆躺下,外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就把我和老媽給推開,嘴裡還嗚咽不斷。
我驚恐的看著床上的外婆,王小雨早就嚇得跑了出去,老漢他們也不敢亂動。
外婆先是一腳踢開了蓋在身上的被子,嘴長得大大的一口一口往外面哈氣,手上腳上臉上青筋鼓起渾身抽搐做著各種詭異的動作,那手彎曲得就像是一隻被開水燙過的雞爪。
「嗚~我~嗚怕~。」
我怕,這是外婆在人世間留下的最後兩個字,一陣嗚咽之中這兩個字我聽得仔仔細細,老漢見情況不對拿起手機就要撥打120,外婆越是抽搐就越是厲害,嘴裡流下的青口水布滿全臉,那床就像是一口被火給燒得通紅的大鐵鍋,而外婆就像是一條快要被燙死的蜈蚣,她駝著背,流著青口水,回光反照伸直了腰桿從床上滾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在我的面前。
「媽。」
老媽一聲悲鳴,直接就從床上面爬了過來,老漢也放下了電話疾步走到外婆面前直接跪下。
外婆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她臨死的時候說了兩個字,我怕。
剛好外面的陽光打在我面前外婆的屍體上面,外婆滿臉的青口水在陽光下晶瑩剔透,老媽越哭越烈,奶奶走過來拉了她好幾次都沒有拉起身來。
「夜雨,快把窗帘拉上。」
我是被嚇住了,就獃獃地盯著躺在地上的外婆,老漢對我說的話我一點兒都沒有聽進去,之後還是奶奶去拉上了窗帘,房間裡面再一次變得一片冰冷。
老漢先拿起手機打了一個又一個的電話,然後又拿來了一盒衛生紙將外婆臉上的青口水給擦了個乾淨。
沒過多久,敲門聲一聲一聲的傳來,到最後老漢乾脆把門給打開了。
七大姑八大姨還有許多我不認識的親戚全都來了,他們坐在客廳里議論紛紛,外婆已經被老漢他們給搬到了床上,我也退出了外婆的房門,看著手上殘留的污漬沒忍住剛出房門胃裡一陣翻騰,一口就把中午吃的東西全給吐出來了。
老媽悲傷過度,還在外婆的房間里不停的哭泣,奶奶負責招待來的親戚,一杯一杯的遞著茶水。
老漢從房間里走出來把我給叫了過去:「來,夜雨給你舅舅打個電話,該說的你就說。」
老漢說完把老媽的手機遞給了我,他的電話響起一轉身又下樓接人去了。
房間里太吵,我拿起手機就往門外走,碰到幾個有點印象的親戚我也只是表叔表嬸二舅二媽的一通亂喊。
走到門口我還有點害怕,總感覺哪裡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看,等爬到了樓頂陽光全照在了我的身上我才感覺好了許多。
嘟嘟響了幾聲過後,電話那頭的舅舅接通了電話。
「喂,姐啊,有什麼事兒么?」
舅舅那邊聲音很吵雜,有麻將子兒碰撞的聲音一聲一聲的傳來還有人不滿的叫罵聲,我穩住了心,直接就把外婆去世的消息告訴了舅舅。
「舅舅,我是夜雨,外婆,外婆她,她走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
電話那頭的舅舅好像並不怎麼在意,麻將子兒碰撞的聲音嘎然而止接著就是色子碰撞的聲音傳來。
「就今天,是我老漢叫我給你打電話和你說一聲。」
「我知道了。」
短短的幾句話說出口舅舅就率先掛斷了電話,也沒說要回來也沒說不回來,電話里我聽見了舅媽的聲音,她問我舅,到底是老太婆重要還是打麻將重要,舅舅討好的說都重要都重要,舅媽鼻子一哼說活著的時候對我不好,死了也別想讓我回去看她,來來來繼續打麻將。
我感到了人心的可怕之處,卻又忽然想起我以前也是和舅媽一樣巴不得外婆早點死,最好是死得越慘越好,我站在樓頂的陽光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虎毒不食子說的是老虎雖然兇猛無比,但是無論如何它都不會去吃掉自己的親生骨肉,但是等到虎死之時子會盯著老虎的屍體流口水么?我不知道。
樓下氛圍不適合我,我怕了,真的怕了,外婆的屍體就躺在房間之中,客廳裡面的親戚說著笑著聊著,除了老媽之外沒有一個人為外婆的離世而哭泣,我也想哭,但是哭不出來,更多的是見到外婆屍體的恐懼。
走到了頂樓邊緣趴在鐵欄杆上,陽光正好,街上車流涌動人來人往,樓下的外婆今天走了。
手裡的電話響了起來,是老漢打過來的,他叫我趕緊下去。
樓下來了一個瘸腿老頭,大熱天還穿了一身厚厚的老式軍大衣,手裡拿著一根老煙管兒,滿口黑牙吧嗒吧嗒一口一口的抽著土煙。
老漢沒有問我舅舅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叫我下來直接就把我拉到了老頭面前說道:「覃師傅,這就是我長子。」
老頭打量了一下我,滿意的的點了點頭叫我跟他走,本來土煙味兒就嗆得我很難受,這老頭身上還有一股酸臭味道兒,我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他的後面。
老頭兒進了我們家,客廳里的親戚認識他的還不少,一聲一聲打著招呼。
「你去把你老媽叫出來我再進去。」
老頭走到外婆的門口停下了腳步,我進去跟老媽說有一個覃師傅叫你先出去,老媽也認識這個覃師傅擦了擦眼淚跟著我走出了房門。
覃師傅看來是專門吃這口飯的,進了外婆的房間先是脫掉了外婆的襪子用手捏了腳一會兒,然後又用手抬了抬外婆張開的嘴巴。
外婆睜著眼睛,嘴巴被覃老頭抬了又抬,剛併到一起又慢慢張開,模樣十分恐怖。
覃老頭出了房門對在門口等待的老漢說,人徹底死了,你去拉棺材吧。
老漢喊上幾個親戚跟著覃老頭忙活去了,老媽也沒有再哭,坐在沙發上聽著親戚們一句一句的安慰話。
「夜雨,你舅舅怎麼說?」
老媽看見了我突然向我問話,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親戚們也好奇的看著我。
「你這孩子,倒是說話啊,你是不是要急死我。」
老媽沖著我發了脾氣,親戚們又變成了一副看好戲的嘴臉,我實在是說不出口,拉著茫然的老媽就進了我的房間,後面的親戚們又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