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中哭泣，是翩翩起舞的天使
「李儀我在這裡。」
李儀拖著一個跟她身材完全成反比的臃腫行李箱，看見我以後只是牽強一笑，笑得有點勉強。
「學長，我能把我的東西先放你家么？」
還好自行車上面有一根橡皮帶，將李儀的行李箱固定好以後擠了半天才擠出了黑車的包圍圈。
家裡就奶奶和王小雨在家，李儀不好意思到我家裡面去就在我家樓下等我。
將行李箱放好以後，我翻箱倒櫃的找出了以前用過的磁帶收音機，把家裡電視遙控器裡面的電池給扣了下來裝在了磁帶收音機裡面，試了試還好能用。
這磁帶收音機是上初中時英語老師叫我們買的，當時花了六十塊錢，還送了一盤流行歌磁帶，買來也就用了幾次，新鮮感一過就把它給丟棄遺忘了，沒想到今天還能派上用場。
下了樓以後我把自行車推到了李儀面前說道：「你打算去哪裡玩，你不嫌棄的話今天我就給你當一次免費的司機。」
「帶我去個人少的地方吧，最好有條河。」
這是我第二次騎自行車帶女孩，第一次帶的是王小雨，兩次的心情截然不同，李儀上了車以後也沒說話，我就悶頭騎著自行車，心裡打算帶李儀去府南河活水公園，那是一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還能滿足李儀的要求。
從我們家到府南河活水公園騎自行車去起碼得一個半小時，來回三個多小時，如果再在公園裡面玩上兩個小時的話，那麼今天我和李儀在一起的時間肯定超過五小時，我心裡暗自竊喜。
雖然李儀沒有說話，雖然她的手沒有抱住我的腰。
自行車軲轆一圈一圈的轉著，李儀沉默著，周圍的世界彷彿有了不同以往的顏色，我偶爾挑動的鈴兒也生動萬分，好像街上的每個人都在關注我羨慕我，如果這條路沒有盡頭，我會一直騎下去直至生命枯竭，如果這條路有盡頭，我希望在路的盡頭之處是天堂。
一手穩住自行車龍頭，一手伸進口袋裡按響了磁帶收音機。
「梔子花開 .so .beautiful .so .white。」
「這是個季節，我們將離開。」
「難捨得你，害羞的女孩。」
「就想一陣清香縈繞在我的心懷。」
「梔子花開，如此可愛，揮揮手告別，歡樂和無奈。」
「光陰好像，流水飛快。」
「日日夜夜，將我們的青春灌溉。」
「梔子花開呀開，梔子花開呀開，像晶瑩的浪花盛開在我的心海。」
「梔子花開呀開，梔子花開呀開，是淡淡的青春，純純的愛。」
「.……。」
李儀終於抱住了我的身體，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我的心一陣一陣的悸動，有點緊張，有點興奮，更多的是忐忑，我想整個世界如果在這一瞬間停止運轉那該多好。
磁帶收音機裡面的梔子花牡丹花玫瑰花丁香花一朵接著一朵，李儀也慢慢的把頭靠在了我的後背，這是我這一生之中腰桿挺得最直的一次。
一朵晶瑩剔透的雪蓮花在我後背盛開，這朵花越開越大越開越大，只是有那麼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涼意鑽入了我的心扉。
「李儀，你怎麼哭了？」
我慌忙停下了自行車，拿出紙巾遞給李儀，李儀對我抱歉一笑，轉過身去獨自擦拭眼淚。
李儀說她想找條河把頭埋進水裡，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她在哭泣。
可是還沒忍到府南河她就在我後背哭了出來。
一路無語，我不懂得怎麼去安慰這樣的李儀，只有一個勁兒的踩自行車。
到了府南河活水公園，李儀沒有叫我停下來，我就圍著公園一圈一圈的騎。
有人說初戀像一杯毒酒，喝下后將會萬劫不復，也有人說，初戀是一杯美酒，喝下后暖入心扉，這是我和李儀的第一次約會，這是我和她共同的回憶，這是我的初戀。
不知不覺我光是騎單車就騎了三個多小時，小腿軟得發麻，小心翼翼的停下了自行車，才發現我身後的李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她睡得很香，我把她抱下來放在公園裡的長凳上，輕輕的摟住了她的肩膀。
正午陽光從頭頂上樹葉間隙透過照射在李儀後頸上，她一直很喜歡陽光，現在我也很喜歡。
「媽媽，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別怕，別怕，我在這裡。」
用手拍了拍李儀的後背，稍微用了一點力氣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
我的胸口又綻放了一朵雪蓮花。
陽光下李儀的臉龐蒼白如雪，幾縷青絲恰好遮住半點眉毛，一種病態的蒼白美，一朵純潔無比的雪蓮花。
我們就像相識已久的戀人在陽光下互相擁抱，這份寧靜我能永遠擁有么？
「學長，我睡了多久？」
李儀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她依舊在我的懷抱里，聲音中帶著些許凄涼，還有一絲我未曾察覺的溫暖。
「你都睡了三個多小時了，怎麼，昨晚沒睡好么？」
李儀開始了掙扎，並不是那種強制性的掙扎，而是一點一點的退出了我的擁抱，李儀醒過來氣氛十分尷尬，我是多麼想一把死死的抱住慢慢掙扎的李儀，在現實面前我懦弱了，在她有點後悔的表情下我慫了。
這是我的初戀么？是我這口頭上巨人行動下矮子的初戀么？為什麼我心裡沒有一點幸福的感覺，更多的卻是束手無策。
我去超市裡面買了花生餅乾等等各種零食，花了我三十七塊錢，李儀吃東西如同剛剛才學會吃飯的幼崽，在李儀面前我也不好意思這麼快就暴露本性，這頓「飯」慢條斯理的吃了一個多小時。
「李儀，你死到哪裡去了，放假了都不回來，說話，你給我說話，不要以為你給我玩消失我就會怕了你，滾吧，跟著那個賤女人一起滾，永遠都不要給我回來了！！」
電話是她爸打過來的，她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眼前，眼睛望著遠處的府南河，電話里的男人喋喋不休，我也不敢隨便搭話。
沉默了一會兒，男人再也沒有說話，電話也沒有掛斷。
李儀瘋了，她是真瘋了，就好像開玩笑一般說出了一句信不信我馬上死給你看。
李儀說得很平靜，就像一個局外人一樣沒有一點感情的說出了這句話。
我怕李儀會做傻事，連連在她眼前擺手示意。
「學長，我們去府南河邊走走。」
我深吸了一口氣，抓住了李儀的手。
「學長，你以為我真那麼傻想去自殺？」
「不是，你現在是我女朋友，我有義務牽你的手，還有你要叫我王夜雨才行。」
「學長.……」
「王夜雨。」
「王……夜.……雨。」
我「牽」著李儀的手跟著她來到了府南河江畔，我明顯的感覺到離府南河越近李儀的手顫抖的頻率也越來越快，我抓緊了李儀的手，我的手不由得也跟著微微顫抖了起來。
「李儀，我們就在這上面看看府南河吧，我聽說過一個發泄情緒辦法，當人難過的時候對著天空大聲的說出自己的心事，所有的煩惱會被風給帶走，老天爺會聽見風帶去的聲音，它會幫你解決。」
「我想下去，夜雨，你拉著我的手我們一起下去好么？」
「可以下去，但是千萬不能鬆開我的手。」
下了江畔，府南河河水與我們倆近在咫尺，李儀說她還想在過去一點，府南河平靜似玻璃，我不希望河面上會有一絲漣漪。
李儀今天是鐵了心要靠近府南河，我怎麼勸說都沒有用，李儀說她只是想過去看看她在水中的倒影，我說咱們現在就上去，我去買一塊鏡子讓你看個夠，她說，不一樣。
最終我還是同意了，同時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只要李儀有任何異常舉動我就馬上阻止。
李儀半跪在一塊青石板上面，望著前方怔怔出神，前面就是深水區。
「李儀，我們上去吧。」
「我還沒有看到我在水中的樣子」，說完李儀慢慢的把頭給偏了過去。
「夜雨你輕點，疼。」
可能是我太緊張了，把李儀的手捏得青一塊紫一塊，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李儀就一「頭」栽進了府南河。
她說過，把頭埋進水裡就不會有人知道她在哭泣。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到了第五秒的時候我一把就拉起了在水裡「哭泣」的李儀。
「李儀，你不要這樣好不好，萬一出了什麼事兒怎麼辦。」
「夜雨，我跟你說你會相信么？我在水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她長了一雙白色的翅膀在水裡翩翩起舞，她是公主，她是天使，她還準備跟我說一句悄悄話，我還沒有聽清楚你就把我給拉了起來。」
說完以後李儀抱住我在府南河邊嚎啕大哭。
我的手還牽著李儀的手，掌心之處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李儀用指甲將皮膚給穿了一個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