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羅衣入深宮
洛臨川的手頓了頓,臉上的神色幾經變換,最後卻只是微微一笑,知他心者,洛臨淵是也。
衛炎看了看洛臨川的臉色,好半天才道,「陛下,天色已晚,該是時候回宮了,這尹姑娘……」
洛臨川看向床榻上睡得正香的尹初妝,眼裡有一抹柔情緩緩流淌,「去準備軟轎罷。」
「啊?」衛炎愣了愣。
洛臨川皺了皺眉,眼神輕飄飄的看過來道,「怎麼,連朕的命令也聽不懂了?」
衛炎連忙道,「是是是,屬下馬上就去。」說著,正要走,卻又聽見洛臨川道,「慢著。」
衛炎腳步稍慢,還沒轉過身來,就聽見洛臨川接著問道,「宸妃已經回去了嗎?」
衛炎不敢遲疑,趕忙背著身就回道,「是。本來宸妃娘娘怎麼也不肯走的,非要等著陛下,但被六王殿下奚落了幾句,又做了罷,便十分不情不願的離開了。」說完,衛炎不禁汗顏,怎麼哪兒都有六王殿下。
「嗯。」洛臨川聽完,只是輕飄飄的嗯了一聲,衛炎看不見洛臨川的神色,也不知此刻洛臨川是何表情,便又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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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初妝醒來時,只覺得這一覺彷彿睡得格外漫長,而且還睡得腰酸背痛的。
尹初妝嘀嘀咕咕說了句什麼,便抬起頭,夜色如水,殿內點著幾支零星的蠟燭,幽幽的暖光彷彿是流淌在寥落夜色中的星光。
尹初妝腦子有幾秒的空白,待要翻身起來的時候,突然就有一個身影悄然離近,手裡捏這盞長信宮燈,影子拉的長長的,看身形應該是個女子。
待那女子行至尹初妝身前,便問道,「姑娘可是醒了?」
尹初妝獃滯的點了點頭,轉念又想道,她應該是看不見的,又輕輕的嗯了聲。
那女子想來應該是淺笑了一下,接著便高聲道,「掌燈!」
就在尹初妝還沒反應過來之時,殿內突然燭光照耀,猝不及防就閃到了尹初妝的眼。
尹初妝有些狼狽的伸手去擋,待眼睛可以適應這光度時,在掙開,卻是把尹初妝震撼的久久回不過神來。
只見眼前燈火齊做,猶如白晝,室內擺設,精緻輝煌,猶如天上宮闕。
而她置身其中,就如踩在雲巔一般,竟覺得沒有半分真實之感。
尹初妝愣愣道,「我……我這是在做夢嗎?」
記得上一次看見這樣的豪奢的擺設,還是那時在燕王宮,那麼現在……
「姑娘說笑了,姑娘怎麼會是在做夢嗎?陛下親自吩咐了,說是等姑娘醒了,就讓奴婢引祥雲殿。現在還請姑娘起身梳洗。」
尹初妝眨巴眨巴眼睛,待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大靖皇宮,而且即將要去見的,就是洛臨川時,她已經任由那些宮女給她梳了髮髻,換了衣裳。
尹初妝一顆心噗通噗通跳個沒停,她究竟是怎麼被帶到這宮裡?她不是守在洛臨川身前的嗎?還有,她是怎麼睡著的?
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突然,「叮鈴~」一聲脆響,將尹初妝的思緒從不久前的圍場拉回到了現在。
尹初妝低下頭,只見之前持長信宮燈的宮女已經俯身下去,從地上拾起了一樣東西。
待那宮女將那東西拿近了,尹初妝才發現,那是之前在酒樓時,那個陌生男子贈她的鈴鐺,因為得了可以救命的承諾,她便一直放在身上,害怕什麼時候自己遭遇不測,至少還有個可以救命的東西。
雖然她不確定這東西的主人是否真的會如他所說,在她受難時來就她一命,但她卻覺得那個人很熟悉,熟悉到似乎可以相信他的承諾。
「姑娘?」翠枝輕聲喚道,這位姑娘怎麼總是愛走神?
尹初妝回過神來,翠枝便將那鈴鐺奉到了尹初妝的面前,尹初妝連忙收下,翠枝便又道,「梳洗已經妥帖,還請姑娘現在就隨奴婢去祥雲殿罷。」
尹初妝下意識的點頭,在向銅鏡看時,之前那一身白衣,此刻已經變作了堇色宮紗長裙,層層疊疊的宮紗猶如蓮花般肆意開放,實在是美不勝收。
尹初妝看著這身她從未穿過的華貴衣裳,竟微微有些晃神,思緒百轉千回,忽的又回到了幾日前尹初珩與白忱的對話上來。
閉了閉眼,抬手握住胸前的紫玉,揚起嘴角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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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臨川將奏摺放下,抬手揉了揉額角,李誠見此,立刻便退下了,在上來時,手上已多了一個檀木托盤,裡面放著兩盤糕點並一杯上好的普洱茶。
「陛下,夜深了,還是早些休息罷。」李誠一邊說著一邊將糕點放下,有些擔心道,「陛下今個都沒用晚膳,還是多少進些點心吧,別餓壞了身子。」
洛臨川看著桌案上的那兩盤賣相極好的糕點,思緒不知怎麼的忽的就飄到了尹初妝身上,也不知她醒了沒有。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翠枝的聲音,「陛下,尹姑娘來了。」
洛臨川一愣,嘴角忽的就揚起一個淺淡的笑意來,對李誠道,「你先退下吧。」
李誠抬頭看了眼洛臨川的神色,心上竟隱隱覺得不妙,但只是拱了拱手,緩步退了下去。
「進來吧!」
李誠出去時正好與尹初妝擦身而過,李誠沒敢抬手,只能看見一襲堇色的流雲紗宮裙……
祥雲殿內空無一人,夜色寂靜,祥雲殿內燭火如晝,尹初妝此刻臉上已經沒了面紗,內心卻是覺得十足十的局促不安。
只能將頭埋的深深的,就差把頭縮進肩膀里去了。
洛臨川見狀,竟是微微有些好笑,心裡不禁就起了玩笑的意思,緩身道,「你就是尹家二小姐?」
尹初妝聽他發問,這才想起請安,連忙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二話不說就磕了個頭,「民女……民女尹初妝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洛臨川皺了皺眉,良久才道,「你……很怕朕?」
尹初妝腹誹道,你說呢,本來就怕的要命,現在又莫名其妙多了條罪狀在身,不怕才稀奇呢。
不過,尹初妝心裡這麼想著,但嘴上卻沒敢這麼說,只是道,「皇上威嚴不可侵犯,初妝自然惶恐。」
「哦?」洛臨川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朕倒是好奇,那在寒谷的木屋內,又是誰指責的朕?又是誰在客棧內叫朕離她遠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