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解蝕心
「小姐,小姐,」輕梧提著裙裾急匆匆跑進了桃妝閣,一張小臉因為興奮而變得紅撲撲的,還未跑到尹初妝身邊,就喊道,「千風少爺回來了!」
正在發愣的尹初妝驚了一驚,剛抬起頭就被輕梧拽住了袖子,「快走,小姐,我們一起去看看千風少爺。」
尹初妝這下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他又不是什麼寶貝,何必如此著急?」
「誰背地裡說我壞話呢,再說我怎麼就不是寶貝了?」
「千風少爺!」輕梧的眼睛亮了亮,目光在尹初妝和冷千風之間轉了轉,「小姐,冷少爺,你們先聊著,奴婢先行告退。」
冷千風點了點頭,笑著對尹初妝道,「許久未見輕梧了,這丫頭倒是變得越發機靈了。」
尹初妝笑了笑,並未答話,而是道,「不知這麼久你在外頭都做了些什麼,也不曾寫封信回來,千霜姐說起你時,總免不了擔心一把。」
冷千風坐到尹初妝身前,望了眼窗外剛剛打起花苞的碧桃樹,慢悠悠的開口道,「我自然有我的快活日子,逍遙山水,不理俗事。倒是你,怎麼才回來就見你這幅憔悴模樣?剛才見著初珩兄,他同我提起你,眉眼間頗是擔心。說是讓我好好開導開導你,我倒不知發生了什麼,如何開導?」
「我哪裡就憔悴了?將好最近發生了件事兒惹得心裡不怎麼痛快,又恰巧你回來,才讓你見著如今這副樣子。」
「怎麼?是誰惹我家初妝不高興了?」冷千楓風抬手捏了捏尹初妝的小臉,笑著道,「說來我聽聽,屆時我替你欺負回去。」
尹初妝將他的手扯了下來,無奈道,「你如今在北陵也無職位,就算我叫人欺負了,你又如何替我欺負回去?不過眼下倒確實有件事需要你的幫忙
「哦?說來聽聽!」冷千風露出一副極感興趣的樣子來,笑眯眯的道。
「皇上!」洛臨川剛換好衣服,就聽見門外響起太監李誠的聲音,「皇上,六王爺求見。」
洛臨川挑了挑眉,他消息倒是靈通的很,「讓他進來!」
洛臨川在位上坐定,端起茶盞淺淺敏了一口。就瞧見洛臨淵穿著身寶藍色的衫子神采奕奕的走了過來。「皇兄,你可是回來了,可不知這陣兒我頂的有多辛苦。那群迂腐的大臣們天天想著法套我的話,也虧得我聰明,才沒讓他們討著半分便宜。要不然這朝中哪能像現在這般安穩?」
洛臨川沒吭聲,將手中茶盞放下,打量了面前的洛臨淵半天,才道,「你今日跑這一趟莫不是專程來向朕討賞的?」
洛臨淵嘿嘿一笑,大大咧咧的坐下道,「當然不是,我這不也是關心皇兄嗎,不知皇兄在翻雲鎮可有何發現?」
原來,從被綁那日起,一切便都在洛臨川的計劃之中,雲州私鹽案雖然結了,但實在存在太多疑點。雲州一帶臨海,是極為富饒之地。周家為皇商,在雲州更是一家獨大。在加上家主周德海朝廷命官的身份,根本無須頂著天大的風險,做這危險的生意。
可周德海不止做了,還做的,天衣無縫。若不是有人秘密,上奏本。他放在各地的耳目,根本不會發現。他當時也是氣狠了,沒怎麼細想,就下令流放了周德海,抄了周家。事後想來,才覺得蹊蹺。就連他的人也沒有發現。周家的交易,旁人又會如何?得知,又為何要費那麼多的周折?秘密呈上奏本。若不是y愁便是那鬼,若是外頭又是誰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將周家所有的交易摸得清清楚楚,若是那鬼那那鬼又是誰的人,一定要質周家於死地。
可就在他準備派人細查的時候,周德海卻突然被一伙人在往魏國去的官道上救走,自此消失的無影無蹤。
也就在這時,北陵城中開始有官宦家的公子小姐接連被綁,而親屬手中都有一封寫著早春宴的信筏。他派人查了信筏上的香料,又派人去了趟寒谷,卻一無所獲。
早春宴是北陵習俗,定在每年的二月十七,屆時,所有的王侯將相,官宦世家,都會攜親眷前往,伏拜天神,祈求風調雨順,國家安康。
早春宴往往會舉行三天三夜,所有人不分職位高低,暢所欲言。那伙人的意圖再明白不過,無非是想借著早春宴借題發揮。一群因子女失蹤而急瘋了的大臣們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大家都不可知。他自然有本事將這事平了下去。但這對於皇家而言,卻是件大失顏面的事。
那人費盡心機,想來也不應該就是想讓他失了顏面這麼簡簡單單的目的。
偽裝成雲尚書之子,故意受傷被綁,原就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遇見尹慎卻是意料之外的事兒。起初他以為尹慎是對方故意放進來的人,為了試探,他讓尹慎替他治傷。那晚的月色不大好,他睜開眼,借著一絲月輝瞧見尹慎低著頭專心致志卻又小心翼翼的模樣,始終設防的心悄然裂開一絲縫隙。
再後來,他設計逃跑,誅殺聞袖等人,故意留下活口去通風報信,就這樣一路追查到了翻雲寨。
他一邊借著高韞的身份進了翻雲寨一邊派人去追查被綁的官宦子弟,可沒想到他會在那裡再次遇到尹慎。在翻雲寨,他找到了景灼寒和周德海互通的信件,才知道周德海本就是翻雲寨已故寨主的人。
當年的翻雲寨勢力紮根很深,若不是這樣也不會引起先皇的忌憚,惹來殺身之禍。可沒想到如今五年過去,翻雲寨的殘黨不僅沒有根除,反而還有聯絡,周德海販賣私鹽賺黑錢,也不過是為翻雲寨積累財力,而後來官家公子小姐被綁的事兒也是景灼寒在暗中操縱,想要借著早春宴在做文章。
他決心除去翻雲寨,卻想保全尹慎,便故意引尹慎去了那片林子,暗中派人將他送走。可沒想到,派去的人,僅有一人重傷而回,按照規矩,自刎而死。翻雲寨被除,等於除去了一個隱患,可不知為何,他卻總覺得心中不安。
至今他還沒有弄清楚,在樹林中不聲不響除去他的人的到底是誰,又是出於什麼目的這樣做。
或許,他不過是陷入了一個局中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