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酒店裡的兄弟
烏鴉跟在源稚生後邊說了說他看出來的事情,這裡就是一個水庫,一點不正常的地方都沒有。源稚生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這附近有什麼教堂什麼的嗎?」
烏鴉搖搖頭,說沒看見。
源稚生咬出一根煙,沒點,夕陽下的他的輪廓剪影美的不可思議。
「你把這裡所有的資料都給我準備好。我想看看。」
「是,少主。」
他總覺得這裡有點事,可能不會小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地址稚女給他說的,他就是覺得肯定能查出點什麼。
源稚生回到酒店之後,資料也已經送到了房間里。不過出乎意料的是,躺在床上睡大覺的那個「送資料」的是稚女。
這時候太陽還剩最後一點餘光,房間又是高層,淡薄的陽光掙扎著從沒拉好的窗帘中灑落在床上,淡色的黑白在源稚女和他七分相像的清秀臉龐上錯落有致,安靜優美的簡直像是一幅美到極致的素描。
源稚生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看見這麼毫無防備的稚女了,他們就算是不再做敵人也沒有以前那麼多的時間單獨相處。現在看見,倒是帶著點猝不及防的感覺。
他隨手扯開領帶丟在沙發上,倒了杯溫水,就開始看扔在桌子上的資料。
他動靜刻意放輕,卻還是吵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養成了淺眠習慣的源稚女。後者迷迷瞪瞪的坐起來,揉了揉睡成雜草的頭髮,狠狠的伸了個懶腰。才開始往房間里看。
「醒了?怎麼在我這裡就睡了。」源稚生起身又給他倒了杯水,源稚女沒想到他回來了,先是一愣,才慢慢伸手接過來。
「這兩天累死了,看見床就沒忍住。」他喝了兩口源稚生就接了過去,「那要不再睡一會兒?」
「不了不了,等會兒我還得趕回去。小暮那邊我放心不下。」
「你和她這是定了?」源稚生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
「關心你弟弟的婚姻大事啊?不如你先和那個助理,哎?誰來?櫻啊。先和她表白唄。你和她定了我這個做弟弟的才能名正言順的考慮這些事情啊。」源稚女故意半天不說出櫻的名字,睜著透亮的眼睛盯著源稚生先一步紅起來的臉,惡劣的哈哈大笑起來。
源稚生哪還不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搭理他笑成什麼樣子,彎腰抓起薄被就丟他臉上了:「你不是累么,多睡一會兒吧。沒人扣你工資。」
「唉,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想和我睡覺呢,怎麼被你這麼一說,好像睡覺還挺不情不願的。」源稚女也不掀被子,放鬆手腳賴著不起了。他好多年沒在他哥床上睡過覺了,雖然這裡不過是個臨時下榻的酒店,但是他一進屋就完全不覺得陌生,甚至在路明非家借住那兩天的時候都還睡不安穩,在這裡卻睡的那麼快。不然有人開門的時候他就早醒了。
源稚生也懶得管他,這麼大人了,幹什麼都是心裡有數。他又坐會沙發去看那個資料,不知不覺間竟然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源稚生扭頭看了看,源稚女竟然還被那床被子壓著呢。雖然這種五星級酒店的薄被肯定舒軟透氣,輕的和羽毛似得。可是任誰在臉上蓋一層都睡不安穩吧。
微微嘆了口氣,再大的人也得讓他操心。不知道怎麼的,腦海里忽然想起來那個老頭說的,「我也是家裡的老大,可被那幾個小屁孩欺負死了。」現在想想,那大概還是寵溺多於抱怨的吧。
源稚女果然又睡著了,開了床頭燈,很明顯就能看見他被被子悶的微微泛紅的臉頰,和眼底遮不住的睏倦。源稚生有點心疼,回了本家之後雖然也是坐在最高處的人,但是多了一群長老們不時的挑三揀四,稚女過的一點也不輕鬆……甚至比不上他在猛鬼眾的時候……
源稚生被自己嚇了一跳,在猛鬼眾那裡再自由也不是稚女該待的地兒,不論怎樣,還是回了本家最合適。
源稚生坐在床邊微微嘆氣,還沒等起身呢,一隻手伸過來就拍了拍他胳膊。他下意識的反手捏住那隻手腕,剛要用力的時候,突然想起來這是誰的手。
手掌里玲瓏纖細的手腕,微微能夠摸到骨頭。他一動手,源稚女幾乎也是下意識的用了力氣想反擊,可是倆兄弟同時反應過來,手上瞬間都沒了力氣。
一時間場面有點尷尬。
最後還是源稚生先放開了手,低聲道:「抱歉,我成習慣了。」
「我也是。」源稚女甩了甩手腕,「我先走了,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那個資料有什麼看不懂的地方找我就行,那是我找的。」
「嗯。路上開車慢點。」
「知道了。」
源稚女到了車庫取了車坐在駕駛座上,並沒有立即開車走。他深吸一口氣倚在車座上,眼前揮之不去的是方才特和哥哥的舉動。他不想傷害源稚生,也從沒有想過要對他防備之類的,可是那一瞬間,兩個人都下意識的選擇了動手。
這不是自己的想法,是身體里的下意識。身體里下意識的自保,對所有可能造成傷害的可能施之以反擊。他們都長大了,再也回不到當初了。
源稚女沒有比這一刻更加清楚這件事的時候。
他走的時候似乎乾淨利落,卻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控制住自己,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他只能自我欺騙,說這種事情是因為赫爾佐格才會變成這樣,如果沒有赫爾佐格,他和哥哥不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如果不是赫爾佐格最後什麼也沒有留下,不知道源稚女會不會從漫長的中國封建文化中學到「鞭屍」這一項極具考驗性的活動…………
他冷靜了半天,驅車離開了車庫。雖然他和櫻井小暮也在南京,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沒有和源稚生住在一家酒店裡。想要在這件事上插一手的除了蛇岐八家……恐怕還有別人。他之前的謹慎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