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方的水與龍
在卡塞爾學校的信息網裡，他們的校長希爾伯特·讓·昂熱先生已經失去聯繫整整半個月了。向來神出鬼沒的校長先生雖然喜歡玩失蹤，然後去搞他那些神神秘秘的東西，但是他每次至少都會和副校長透露那麼一點點的消息，好讓有人找他的時候，副校長可以英勇的站出來慷慨言辭……做靶子。
可是這次先向眾人詢問校長行蹤的人，偏偏就是一直被利用著的副校長先生。
這樣一來，就算是沒有人注意到她們的校長又不見了，也得注意到了.
希爾伯特·讓·昂熱在整個混血種的世界里都是一個比較另類的存在。喜歡他的混血種並不多，更多的是覺得他太瘋狂，是會把整個混血種推向滅亡的不管不顧的行為藝術者。就連他對那些學生多好多好，也都是在培養兵器而已。這麼想的人比比皆是，可是敢在昂熱面前說這句話的人並不多。
諾瑪恐怖的信息網路，秘黨逐漸顯示復甦的生命力，還有隱藏在卡塞爾學院溫和的學校外邊下的變態裝備部和執行部，都是眾人忌憚的對象。再加上昂熱深不可測的實力，除了上杉越那樣的變態，沒有幾個敢和他真的拔刀相向。
混血種在擁有龍族的言靈，驕傲和奢侈之外，還擁有人類的卑鄙，貪婪和畏懼生死。
昂熱很清楚混血種。
正如很多混血種都很清楚昂熱這一輩子的人生軌跡一樣。孤兒，加入獅心會，失去同伴，僥倖活下來，創立卡塞爾，屠龍……他的人生軌跡清楚的像是在世界大屏幕上投射出來的一條線條，獨一無二的一條線條，讓人不得不記住，
忌憚著，冷眼觀看著，好像就能把他的瘋狂控制在自己手裡。就如昂熱自己把自己的暴虐完完整整的偽裝在那層花花公子的溫和外表下一樣。
所以，當昂熱失蹤確鑿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所向都變了。
而被所有人惦記著的昂熱先生，正在北極圈裡的恆溫大廳里懶洋洋的曬著他那並不明亮的太陽。大理石的地面延伸到幾步遠的游泳池邊消失。透明見底的水面像是一塊巨大的水晶，、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影著上方的燈光，水波涌動的模樣透著好看的魅力。
誰能對游泳池say「no」呢？
「你來了這麼久了，就一點也不高興嗎？」
十五六歲的瘦弱少年穿著短短的沙灘褲，形狀好看的小腳丫子在水裡晃啊晃的，濺起星星點點的水花，背對著昂熱，卻是和昂熱說的話。
「康斯坦丁，你不去陪你哥哥，卻在這裡陪著我，難道就不覺得厭煩么？」昂熱抿了一口手裡的紅酒，毫不在意的問。
「當然不高興啦。」被叫做康斯坦丁的男孩轉過頭來，清秀帶著一點病態的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不耐煩，「可是我要是不看著你，哥哥也會不高興的吧。」
「你覺得你哥哥還記得你嗎？」
「記得，一定記得。」康斯坦丁淡淡的笑了，「我是他弟弟，他忘了誰也不會忘記我。」
「還真的有信心。」昂熱也微微笑，銳利的眼睛在無框的金絲架眼鏡后微微閃動。可是康斯坦丁不再和他說話，轉過身去自顧自的玩起了水花。
「不下去游泳？」
昂熱放下手裡的紅酒，站到康斯坦丁身後問。康斯坦丁也不擔心他會偷襲自己，眼睛一直在看那些水花，晶瑩的水珠里倒映出來他金色的瞳孔，晶瑩剔透的像是金色的寶石。
「不了，我不喜歡水。」
青銅與火之王的雙生王，不喜歡水是正常的事情，可是把這個恆溫室建在北冰洋海底又是誰的主意？透過透明的玻璃往外看，海洋的能見度十分高，遠處游來游去的彩色斑斕小魚，成群結隊的銀色小魚，還有無數連綿叢生的珊瑚海草一類東西。陽光穿過海洋落到很穩大廳里的時候，已經很薄弱，巨大的光暈分散了太陽的光芒。
昂熱本來是因為路鳴澤的話才來到俄羅斯的，本來是想要了解一下太子的事情，可是沒想到他順著線索摸索到那個科學博物館的時候，被康斯坦丁偷襲。原本以兩人的武力值，昂熱還真不一定就會輸給康斯坦丁。畢竟在王座上掌控武力的諾頓，而不是他。
但是康斯坦丁掌管智力。
他選在了人群最為密集的地方，逼得昂熱沒法暴血龍化。自己卻依靠著純正的龍族血統和不怕暴露的強勢將昂熱逼到了死路。
那時候的昂熱已經被康斯坦丁傷到了左手。
康斯坦丁知道昂熱的言靈是號稱永恆的時間零，可是他的言靈是時間零的剋星，剎那。以純正的龍王之血吟誦的龍文言靈，自然比不能暴血提升血統的龍文言靈更加具有壓倒性。除去剎那，康斯坦丁還有最後一個言靈，燭龍。
這兩個言靈都死死的扣住了昂熱的弱點，更重要的是，昂熱體內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什麼人注射了神經麻痹毒素。這種發作起來直接使人昏迷的藥物雖然可以依靠龍族血統生生的扛過去，可是王與王的戰鬥，永遠勝負都在一個瞬間。
昂熱殺不了康斯坦丁，但是他能逃掉。
但是昂熱沒逃。
他捂著留血的胳膊靠在牆上，金色的瞳孔微微渙散。血順著他的手指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在大理石光畫的表面留下了淡淡的黑色痕迹。暴血之後的血液永遠回不到曾經的純度，龍血會逐漸侵蝕他們全身的血液。時間越久，次數越多，侵蝕的就越快。總有一天會即使不暴血，也帶著可怕的腐蝕性。
昂熱用一種瞭然於心的語氣問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會來。
康斯坦丁垂著雙手，站在人群中面對著他，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說是。他的身影那麼孤獨，明明和人群站在一起，卻似乎只是站在了另一個世界的映面前。人群的影子和他的影子，永遠不可能重合。
然後昂熱又說，那你等了我多久？
康斯坦丁連思考都沒有，就回答說，從他再次醒過來，就一直在這裡等著。
於是昂熱就笑了，溫和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像一個慈祥睿智的老人。正如路明非所說，這群變態的精英們，要是演起戲來，什麼奧斯卡都得成為囊中之物。當時還被凱撒取笑說，是不是在拐著彎罵他們虛偽。路明非就瞎掰的活虛偽是個中性詞，不是罵人的話。
「既然如此，和你們走一趟又何妨？我既然都來了，又為什麼不接受你們遞過來的答案呢。」
康斯坦丁不知道他說的答案是指哪件事，但是把昂熱帶去恆溫大廳並且看管著他就是他的任務。任務完成就可以去找哥哥，他懶得多生事端。
「你不想殺了我？」
康斯坦丁問，是這幾天里第一次提到這樣敏感的話題。
「只殺你沒有用，只要尼德霍格還活著，你們總歸會無限的復活。」昂熱斂下眼睛，想起來那個會挽著自己胳膊笑顏如花的女孩，「雖然醒過來的你們還是不是你們就不知道了。」
「當然……這不重要。只要還做著自己一直以來願意做的事情，是以什麼姿態都無所謂。」
「既然心裡有你自己的答案，還和我說什麼。」康斯坦丁諷刺的笑，清秀好看的臉上帶著高傲，「反正你們這些人不是一直以殺死我們為目標么。低賤的覬覦著我們手裡的權與力。在你們的認知里，我們是敵人。」
「雖然在我們眼裡，你們只是跳樑小丑在無禮的喧囂。」
昂熱看著他眼睛里的不屑，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他向來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尤其是在龍族面前。能和康斯坦丁「和平」共處這麼段日子已經是一個奇迹。但是他還是忍住了，他所有的線索都快要鏈接在一起了。這是其中不得或缺的一部分。只要能夠得到，解開黑王真正的死因或許就不是一個可能。
而是一件能夠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