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字路口？
「那個……師兄，你叫我來有事？」路明非自以為找了一個「委婉」一點的詞語，不是他心志不堅定啊，實在是這裡的氛圍太古怪了啊！雖然一個個都是安安分分的聊天和咖啡，但是路明非就是覺得不踏實啊……現在要是楚子航能暴打他一頓，說不定他就踏實了，不過那時候自己也被打死了吧……這師兄可是真真的殺胚啊！！！
聽到路明非的話，楚子航的臉忍不住的抽了抽，有點考慮自己把他叫來真的是正確的嗎？
「你好，請問先生您需要點什麼？」
楚子航最後還是沒有說話，穿著白色及膝裙的年輕女孩輕扣了扣隔板，溫婉得體的問路明非。路明非習慣性的抬頭想說「謝謝不用」的時候，被女孩的臉一下子震驚到，那句「謝謝不用」不僅生生咬回來，還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夏……夏彌？！」
路明非猛地站了起來，動靜大的讓幾乎整間咖啡店的人都抬頭看過來。但是路明非絲毫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女孩，雖然留了及腰的長發，雖然長發披散，氣場溫婉，但是，但是作為唯一一個和楚子航一起認識夏彌，一起看著她死去的人，路明非此刻都可以發誓，這個人要不是夏彌，他就出門被車撞死！！
出門撞死或者喝水嗆死，他都敢發誓！
路明非此時此刻只剩了震驚兩個字在臉上，目光在她和楚子航臉上不住的遊走，他忽然覺得世界玄幻了……當初是小魔鬼出手殺死了芬里厄，師兄親手把那把折刀送進了夏彌的心臟里。事情過去那麼久了，就連師兄都不願意承認夏彌和耶夢加得是一個人，可是路明非自始至終都無法把她們分離開來，雖然這兩個存在截然不同。重點是！不論是夏彌還是耶夢加得，都應該已經死了才對，屍體埋在北京地鐵站下面，和她崢嶸龐大但是性格軟萌的哥哥在一起。
「很好聽的名字。」女孩靈動一笑，帶著點嬰兒肥的臉龐上浮現出一個淺淺的小巧的酒窩。栗色的頭髮折射著夕陽的顏色，和曾經第一眼見到夏彌一樣的感覺，心裡被巨大的，無暇的美狠狠擊中。只想也只能臣服在她清澈無限的美里。
「你叫什麼名字？」路明非不折不撓的繼續追問。
「李銀耳。」女孩淺笑著，「先生如果不需要點些什麼的話，我就暫時不打擾兩位了。」
李銀耳轉身就走，路明非想攔住她多問幾句確定她的身份，可是女孩轉身轉的乾淨利落，他最終是沒好意思開口叫她等等。
「喂，師兄，你叫我來就是因為她吧！」路明非一坐下就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問，沒想到師兄對小龍女的痴情到了這種地步，都能感動天地了。不然為什麼會有一個和夏彌長的如此之像的人出現在他們身邊呢！只是希望，這個「夏彌」不會是龍族了。
「恩。」楚子航承認的坦坦蕩蕩。
「叫我來幹嘛？」和小龍女拉拉扯扯說不清道不明的那個帥哥哥可不是他……那是楊過哪吒豬八戒和你楚子航……額，並列的似乎有問題。
「我覺得她就是夏彌。」
「……」路明非一時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不是吧，你有什麼資格，說是吧，自己又覺得完全不可能。其實楚子航他自己也不知道吧，所以就叫路明非來幫他看看，可是路明非本身就是比楚子航軟萌許多倍的小柿子。
「其實師兄你自己也不確定吧。」想到了就說出來，路明非在凱撒和楚子航面前早就沒有以前那些自卑的猶豫和顧慮了。大家都是生死相交過的同伴，有話不說，沒意思。
這次換成楚子航沉默了，他確實不確定，所以才要找路明非來幫忙，說是找路明非幫忙，其實就是想從一個可以信任的人的嘴裡聽到一個肯定的答案。楚子航這種思維筆直說話必有目的的人，竟然也會有不確定的時候，還需要有一個人來堅定他的想法……不得不說，夏彌的存在對於楚子航來說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師兄你是真的喜歡小龍女嗎？」路明非又問，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是一幅八卦的樣子，而是很沉默很沉默的感覺，「小龍女她和你那麼的像，你是喜歡小龍女呢，還是喜歡那個跟你很像的女孩子？」
「什麼？」楚子航沒聽明白。
「這些話我本來不應該跟你說的，也沒有什麼資格去說你，但是我還是覺得要跟你說。因為我不知道現在不說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路明非扭頭去看窗外，透明的玻璃外面是忙碌的街道，就是在這樣的街道上，曾經有一個帥的一塌糊塗也面癱的一塌糊塗的人開著豪華的跑車讓他光輝四射的離開飯店。那時候他們還不熟悉，交流也是奇葩的對話，可是就是那個完美到不行的人為他約了初戀情人出來吃飯，到底是憐憫他還是同期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在乎他。
那天沒有今天的落日餘暉，也沒有此刻的淡淡咖啡香氣。可是人還沒有變，廢柴小師弟和帥氣大師兄。只不過是從並肩坐著變成了面對面坐著而已。不論時間過去了多少，不論發生了多少事情，誰的手上都有鮮血，他的是老唐，楚子航的是夏彌。他們還是朋友，所以，他想把一些話說出來。
「其實我很不能理解師兄你當時做的決定的，我不會像老大那樣說什麼哪怕我死了也不會把刀刺進心愛的女孩的心臟里，我大概會害怕的躲起來，害怕去做選擇，不想失去卻沒有勇氣抓住。」路明非慢慢的說著，眼前浮現出一個淡淡女孩的輪廓，「師兄你是很勇敢的人啊，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爸爸的事情，也許你自己都不記得跟我說過吧。你說你以後會把龍族趕盡殺絕，把龍族埋葬起來。和校長說的話很像呢，你和校長都是很厲害的人，你們都恨著龍族，因為龍族奪去了你們重要的人，你們對我也很好，別說是因為我是什麼「s」級的原因，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很清楚。但是你們總是在相信著我，其實我也很害怕啊，就是那次，你把我一個人留在列車上，然後你自己回去要和芬里厄同歸於盡，那時候，我其實都害怕的要哭了……我當時就在想啊，師兄你會不會害怕呢？龍族畢竟是那麼龐大的東西，我們只是小小的人類，都不夠他們塞牙縫的，如果他們願意吃了我們的話。可是我怎麼想都不覺得師兄你會不害怕。師兄你再厲害，我也知道你被砍了就會流血，你也是一個流血的人類。人類都是很自私自我的動物，我以前從一部沒有寫完的小說上看到了這麼一句話，小說里很厲害的人解釋說，人之所以會去愛，是因為想要填補自己內心的空缺，世界上最完美的戀人不是生死與共，而是你們恰好可以互相填補。」
「我們死裡逃生之後，每次看見你我都會忽然想起來這句話，師兄你到底是愛著小龍女呢？還是愛著那個可以讓你勇敢站起來，揮出刀的理由呢？」
路明非一口氣說了很多，絮絮叨叨的，口才完全沒法和經常演講第一名的楚子航相比，可是楚子航沉默著，他沒有說話，目光落在手邊的咖啡上，白瓷的咖啡杯熒光溫潤，像是夏彌的皮膚裸露在光里的樣子，黑色的碎發垂下來，遮住了眼睛。路明非看不見他的表情，他自己也不敢去看，只是倚在靠座上心裡七上八下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說了這麼多，明明是想勸一下楚子航，結果亂七八糟的說的都是自己的事情。而且還一直重複自己好害怕好害怕的事實……是為了下次有危機可以光明正大的躲在楚子航身後嗎？！可是每次都是師兄一步跨出去自己頂上去，他只需要站在原地就會自動變成被保護的人了……
「我其實也會害怕。」楚子航忽然說，抬起頭來金色的瞳孔直視著路明非，路明非對上去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丫的這貨怎麼不戴美瞳就出門！」……
「你剛剛說的那個問題，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是我覺得那個問題是一個悖論。」楚子航盯著路明非的眼睛看，「不論是夏彌還是讓我揮刀的理由，他們都是一個。我珍惜在乎他們，所以我會為了他們揮刀，斬斷前面所有危險和阻攔，但是如果他們變成了阻擋我的東西，而我本身就是為了他們去揮刀。這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說是悖論已經不合適了，這應該叫做人生的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這次換成路明非聽不懂了。
「是有一次我聽施耐德教授說起過的一個小故事，他們管這個叫做十字路口。說是一輛火車飛奔而來，你站在交叉口，手裡握著可以改變軌道的閥門，兩邊的鐵軌上都有孩子，一百個知道危險卻還是跑到鐵軌上去玩耍的孩子和一個聽話卻可以犧牲了就一百個孩子的孩子。那時候，你會不會掰下手裡的控制閥門呢？掰了，聽話的孩子要死，不掰，一百個家庭痛苦。」
「路明非，你會怎麼選擇呢？」楚子航這樣說，卻收回了一直看著他的視線，因為這個問題，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路明非也沒有看他，這個故事他當然聽過，中國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各種的故事，從最簡單的考驗人性的「我和你媽媽同時掉進水裡你去救誰」到最難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雖然只有短短几個字，卻有無數個答案，無數的人無數的回答無數的理由。
「哥哥，告訴他，你選擇不掰。」路鳴澤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縹緲遙遠的感覺。路明非連忙回頭去找他，結果後面只是一塊隔板。根本沒有路鳴澤的身影。可是路鳴澤的聲音還在腦海里響起「我們當然不掰啊，如果不聽話，那就死掉好了，不聽話的孩子沒有利用的價值，活著的意義還沒有一個聽話的孩子重要，哥哥，數量不是關鍵，聽不聽話才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