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匕首與手指
源稚生和櫻都回頭去看,來人的確是那個拉麵師傅,他收著手裡的傘,頭也不抬的就往裡面走,油滋滋的拉麵帽子還在頭上放著,身上倒是沒有系著圍裙,只是身上的油煙味很重,讓人很難猜不到他的身份。
源稚生想說什麼的時候,拉麵師傅抬頭看了他一眼,悠悠的進了吧台裡面,繫上圍裙的時候道:「想要知道什麼的話就先坐下來吃點飯吧,餓著肚子可不好。」
源稚生笑了笑,但並不是善意的,那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
他幾步走到吧台前面道:「師傅既然也知道我是有求而來,那就不多說什麼廢話了。我想知道前幾天有沒有一個很年輕漂亮的女孩來過這裡。」
說著,從櫻手裡拿過一張銀行卡放到了拉麵師傅的面前。
「還是銀行卡啊,可惜我不會用,兩位要是不吃拉麵就請回吧,我也不追究你們亂闖的責任了。」
「師傅先別急著拒絕啊。」源稚生並沒有生氣,「那個女孩對我們非常重要,她失蹤了,我們必須找到她才行。真的希望師傅能給我們一點幫助。」
「女孩?我這裡來往的都是學生,當然男生女生都有了。我真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就是這個女孩。」櫻從口袋裡摸出櫻井小暮以前在蛇岐八家裡面的通緝用的照片,也是唯一一張放到吧台上。
「喲!還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呢,可惜我還是不記得。」
拉麵師傅拿起來看了一眼,擺出拒不合作的姿態又放了下去。
「師傅。」源稚生沒料到他會這麼強硬,語氣也冷了下來。眼神也沒有之前那麼和善了,「希望你好好想想。」
「不用想了,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要是真的來過我真的會不記得,或許是你們找錯人了吧。」
說著,他開始收拾檯面上的東西,把那些東西重新擺好位置。
「櫻,你來。」
源稚生收起照片,轉身站到了外面。抽出一根煙點上火,他相信櫻可以辦好這件事情,不論是用什麼手段。
「你也是個漂亮的姑娘呢。」拉麵師傅沖櫻笑,「要是我有錢啊,肯定就會請你去喝酒了。可是我沒有啊。」
「話不多說,我只想你可以說實話。」櫻從袖口裡抽出一把薄若蟬翼的漆黑的匕首釘到了檯面上,這把匕首是出自著名的鍊金術師的手裡,那人同時也是著名的刀劍師,源稚生現在用的蜘蛛切和童子切都是出自那人之手,他晚年的時候尋得這種奇怪的金屬,認定是再生金屬,於是就打造了這柄匕首。為了成功,那人幾乎用上了全部的心力,所以這就是他的最後一件作品。
本來是放在家族的刀劍庫裡面的,被源稚生看見了,就隨手帶了出來給了櫻。那時候源稚生雖然是少主但是還沒有多大的權力,因為這件事還被老一派的人責難過。
櫻也覺得它順手,所以一直用到現在。
她看那個拉麵師傅在看這個匕首,不自覺就低眼去看,所以就忽略了拉麵師傅眼裡一閃而過的異樣。
身為前任的影子天皇,上杉越對家族裡面的東西清楚的很,這柄匕首本來放在哪一個供台上他都能記得清清楚楚。現在這個女孩拿著這柄匕首當做武器,又對外面那個年輕人畢恭畢敬,想猜不出他們的身份也難。
但是他什麼都不會說,雖然昂熱曾經告訴過他,他有兩個兒子,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又是什麼情況,更別說知道他們去混了黑道,站在自己曾經的位置,此時此刻其中的哥哥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可以這麼說,雖然知道,但是他從沒有動過去找他們的念頭。只要知道他們過得好就好了。他怕的是,一旦自己出現,那個可怕的命運就會找到那兩個兒子身上,就會籠罩在他們身上,打亂他們的生活。
為此,他可以不去見他們,不去找他們,不去認他們。
只要他們安安全全,平平凡凡。
「想好了嗎?我想我不用說明我的身份,你也可以知道我們不是你可以招惹的人。我們不想對你怎麼樣,但是我們也不喜歡不聽話的人。「
」嗯,知道你們是誰了。但是我就是不知道,你們再怎麼逼問也沒辦法從一個不知道的人嘴裡得到答案。「
」看來我需要換一種手段了。「櫻說。
這也就是她和大家長來了,要是換成烏鴉或者夜叉,這個老人說不定早就死的很慘了。
可是,任何不配合的人她都不會心軟。蛇岐八家在暗地裡和卡塞爾學院並不一樣,必要的時候他們並不在乎對普通人施加」一點點「的壓力。
」你換多少種手段也是沒用的,我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上杉越也不看她,」我既然知道了你們的身份就不會騙你們。你們倒不如去想想會不會是有人騙了你們。我只是一個無辜的人。「
」這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櫻從口袋裡面抽出幾張照片放到他的面前,」聽說你時常去教堂做義工,那麼就一定是信奉主的人了。這些人的命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間了。「
」你就只有這麼一點手段么?說實話,我並不信主,我只想找個地方清靜清靜罷了。那些人我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等別提救他們了。如果你願意,當然可以殺掉任何一個人,殺掉我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櫻一時沒有事說話,這時候無論是繼續威脅還是怎樣都會露出她的無計可施。她其實很不喜歡遇見這樣的人,明明知道他知道什麼事情,可是他就是油鹽不進,讓人無可奈何。但是真的殺了無關的人,在家族裡面也會為稚生少爺招來什麼事情,並不划算。
大不了,大不了這件事情就由自己來擔著好了。
櫻收起照片,重新拿起那柄匕首。剛剛的幾番試探她是真的確信這個老人是真的什麼的都不怕,在風魔家的時候她接受過正規的訓練,能夠通過一個人的面部表情,瞳孔收縮和肢體語言來解讀一個人的內心是否發生變化。可是她看這個老人,明顯的根本不畏懼,甚至是絲毫不放在眼裡。
這些事情在他的眼裡,似乎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甚至連威脅都算不上。
那就對不起了。
稚女少爺和櫻井小姐都是大家長看重的人,為了他,背負這樣的罪也沒有什麼。只要目的達到,沒有人會在乎手段。
櫻忽然一隻手撐在幾乎及腰的吧台上,手腕用力,一躍而起。長長的黑色長馬尾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度。右手裡的匕首像是隱去了形狀,快速揮動中根本看不清楚。
上杉越雖然把自己荒廢了很多年,但是畢竟是流著皇血的「怪物」,與生俱來的能力根本就不是一般的混血種可以擁有的。就像「龍骨」狀態,凱撒和楚子航需要在暴血狀態下才可以達到,但是源稚生在普通狀態下就可以輕而易舉毫不費力的做到。
龍血的濃度決定了很多事情。在這個本就不平等的世界里,為很多人的一生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劃分了等級。
櫻的身手很好,甚至可以說是頂尖。蛇岐八家有多麼看重源稚生這個少主連凱撒他們都能看得出來。家族裡面雖然會尊重源稚生的意見,但是絕對不會放任他把一個「拖油瓶」放在身邊。不論是烏鴉還是夜叉,本身也都是日本黑道裡面有頭有臉的人物。
櫻出刀從沒有手下留情一說,哪怕手裡的現在是匕首,面對的是一個老人。
她要讓這個老人知道日本黑道的厲害,讓他從曾經的天皇時代思想里醒過來。
這個年紀的老人,骨子裡都太過迂腐,甚至會有點倚老賣老。櫻就是要用行動告訴他,黑道可以很仁慈,但是也可以很可怕。
但是,櫻卻失手了,並不是她本身的問題,而是老人出手了。
有點像中國武俠小說里的二指神功,或者說是張起靈的那兩根手指。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手法更快的夾住了櫻劃過來的匕首。
在自己的脖子前兩指的地方夾住了。
櫻有點吃驚,她並沒有看見老人的出手,在前一瞬,她還以為自己可以得手。
老人掀掀眼皮看她,向來和善隨和的越師傅難得的面無表情。
他是隱藏了起來,可是身上的那股傲氣並沒有失去。很多時候他都可以和別人開開玩笑,找找樂子。或者和昂熱都可以以朋友相稱。
但是,他仍舊是上杉越。就算不是影子天皇,骨子裡也有母親留給他的傲氣。
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了,他是不會被小輩這樣拿刀對待的。其實他很清楚,自己服個軟,胡亂說一通,或者求饒。都可以保全自己,不被他們察覺。
可是當他從那個年輕人身邊走過,抬眼看他的時候,忽然心裡有一點點的異樣。他說不出來是因為什麼,但是他潛意識裡想和那個年輕人多說幾句話。
此刻想想,那人手上的老繭,可以說過於年輕的年齡,清秀的面容和穩重的氣息。那大概就是每代大家長都會有的東西吧!自己大概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自己拚命逃離,最近卻在和昂熱一別後經常想起的感覺。
「你……」櫻的聲音拉回了上杉越略略有丟丟走神的思緒,漂亮但是不施粉黛的臉上是被戲弄的憤怒。
「我是拉麵師傅嘛,手上當然有點功夫了。」他又笑了笑,但是笑意並沒有到達眼底,下垂的眼角,聳拉的眼皮卻擋不住他眼底的寒意,「我做了70多年的拉麵師傅了,手裡要是沒有本事怎麼混飯吃?倒是小姑娘你啊,年紀輕輕本事不錯呢!再快一點我可能就被你削掉手指了呢!」
「我再快一點也不可能削掉你的手指。你的手,很快。」櫻說著,想抽回匕首,卻發現匕首被死死夾住,那兩根看似沒有力道的手指上卻似乎有著千鈞之力,根本沒有絲毫懈動。
「你到底是誰?」
「你們來之前不是應該會調查清楚的嗎?不過半個世紀多一點,你們就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