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變故

  源稚生挑挑眉，點上了一隻柔和七星。淡淡的白煙裊裊盤旋上升，偌大的會議室里彷彿可以聽到針落的聲音。


  「要我放過稚女，你也知道他是鬼。實力還在我之上。那麼危險的人我怎麼可以放心？」源稚生停頓了一下：「不過，我們好歹也是相依為命了那麼多年，你……用什麼換稚女的命？」


  「你願意？！」大喜過的櫻井小暮忽略了源稚生的為人，如果源稚女真的是鬼，他做的事情，仍然是再次拔出斬鬼的長刀。不論他自己內心怎樣。


  「你能拿出什麼？」


  她只是一個女孩，又失去了可以交易的猛鬼眾，源稚生很想知道她為了稚女能做到什麼地步。看看她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把稚女託付出去。稚女本身就是很敏感的孩子，渴望著感情，絕不允許背叛。


  十八歲那年的雨夜一直是他的噩夢，既然現在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他絕不會讓稚女再次受傷。


  「我什麼也沒有了。但是我還有我自己。我知道本家一直在研究不穩定的血統，想找到穩定的方法。所以，我自願做活體實驗。」櫻井小暮似乎早就想好了，「我知道本家現在很少強迫我們做這種事了，但是我是自願的。我和櫻井明是同父異母的姐弟，血統算是a級，對本家來說是難得的試驗品了吧……」


  櫻井小暮的話還沒有說完，會議室的大門被人用力的推開。來人很明顯的不開心，他直接走到兩人中間，語氣不善。


  「這件事是我的事情吧！你們兩個商量什麼！這麼閑的話就回去睡覺！」


  看了源稚生一眼，就拉著櫻井小暮的手腕快步離開了會議室。重重甩上的門說明他心情不怎麼好。


  源稚生懶懶的吐出一口煙：「櫻，你怎麼不攔著他？」


  我攔的住么我？！

  櫻推開門走進來，仍舊一臉淡然：「剛剛院長來過了。好像是和繪梨衣小姐的情況有關係。」


  源稚生站起身：「他走了？」


  「誰？」


  「院長啊，稚女還要我擔心么，風間琉璃的戀愛要我插手么！」


  「大家長，你……答應嗎？」


  「沒什麼必要，只是她的血統還是個問題，不穩定終究是不穩定。」源稚生故意忽略櫻的猶豫，轉身往外走。


  「你換了衣服？」雖然還是黑色，但是不太一樣。沒見櫻穿過在領子內側綉上櫻花的衣服啊。


  「嗯。這裡離商城有點遠，就穿了稚女少爺給的衣服。」櫻就是櫻，一眼就可以看出源稚生想的是什麼。


  「……」有情商這麼高的弟弟真是又愛又恨，「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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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稚女拉著櫻井小暮一路上了天台，這間醫院有一部分是蛇岐八家投資，現在因為繪梨衣在這裡休養，所以負責警衛的人都是本家的人。見是源稚女，他們也沒有攔，一路放行到了頂樓天台。


  「你們都到下面等著。」源稚女冷冷的吩咐。


  一個新來的猶豫了一下：「可是……」這裡可是45樓啊！


  「要我再重複一遍？」源稚女微微眯起了眼，冰冷的殺死瀰漫開來，皇又怎麼是他們可以抗拒的！


  櫻井小暮看著他高挑的背影，一時間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什麼都沒關係，現在他就在我面前，握著我的手腕。他是那麼優秀的人，清風暖日，他是最不應該是鬼的那個人。


  所有人都離開后，源稚女放開了手。雙手抄到衣兜里，修長的眉宇間是不樂意。


  他今天沒有化妝，看起來眉眼淡素，如三月輕柳。陽光從他斜後面斜斜的照過來。


  傍晚了呢。


  源稚女沒有說話，微微偏著頭看她。等她解釋。


  「是我魯莽了。」她說，「我早該想到，以您的血統，怎麼會從來沒有失控過。您不是鬼對吧。」


  源稚女深了深眼眸，漆黑的瞳孔里醞釀著危險。


  「看來您已經回家了。我就沒有什麼必要再留在您身邊了………」


  「這就要走了？」源稚女的聲音冷冽。


  「不。一直都在。只是您不會再看見我。當您需要的時候，我一定會出現。」櫻井小暮知道自己做錯了。源稚女不喜歡別人管他的事情。本來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所以才敢去找源稚生。沒想到，一直以來，那麼幼稚的都是自己。就在源稚女推門而進的那一刻，她就忽然明了了一切。


  可是，源稚女就是毒藥啊。是她的毒藥，罌粟花一樣的毒。她已經放不開了。所以，哪怕他厭惡自己，自己也沒有辦法離開了。


  從十六歲那年開始，她一直是為了他而努力優秀。為了可以站在他身邊。他身邊有很多比她妖艷嫵媚的女子。可是她一直告訴自己，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努力，就永遠不會被人替代。可現在，極樂館沒了，她不知道以後該做什麼。


  源稚女就是那一簇冷艷的鬼火，她就是千千萬萬個追逐著，燒的灰飛煙滅的飛蛾之一。


  源稚女忽然笑了一下，傍晚的光輝是夕陽的金色，跳躍在他黑色的碎發上。像是也為這個男人的美傾倒。也落在櫻井小暮黑色的瞳孔里，像一汪金色的海洋。


  「我是皇。而你只是撲火的飛蛾。你能幫得了我什麼？」


  他淡淡的說，有點惱怒，他以為櫻井小暮一直是他手裡控制的最聽話的人。卻沒想到，她也敢這麼自作主張。於是一開口就不留情面。


  櫻井小暮也明白，同樣也習慣了他的不留情面。可她沒有辦法反駁，源稚女看起來是很纖細的人，內心卻是不折不扣的驕傲。


  「我可以做我能做到的一切。」


  櫻井小暮看著源稚女的眼睛，用上力氣，慢慢的說，「只要您需要。」


  「我需要？」源稚女挑眉。這個動作和源稚生有著五分的相像。並不是櫻井小暮認不出源稚女和源稚生，而是有很多時候他們的動作都很像。


  「我現在不需要你了。」


  源稚女說完，抬腳從她身邊走過。櫻井小暮暗淡了眼眸，有些自嘲的開口：「我知道了。」


  源稚生是聽到櫻的驚呼聲才抬頭去看的。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忘記這個場景。


  鋪天蓋地的金色夕陽的光，碧藍和極艷的火燒雲的交界處，那個白衣的年輕姑娘像是折翼的蝴蝶，長發翻飛，露出白皙的脖頸。纖細又決然。


  「櫻！快救人！」幾秒的愣怔之後，源稚生大喊。


  「沒辦法！那是45樓！」雖然這麼喊著，櫻的身邊還是聚起了黑色的氣流。


  但是，「陰流」畢竟不是「風王之瞳」，能帶起的風元素有限。源稚生的言靈是「王權」，這時候只會是反作用。


  「該死！稚女到底說了什麼！」


  源稚女此時也是愣住了。他只是說要她離開，她……她跳樓做什麼？！


  就這一瞬間，方才的不悅一下子消散。有種什麼莫名的感覺瘋狂的涌了上來。


  他幾步走到邊沿，看見的只有櫻井小暮的口語——「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到底是誰對不起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