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兄弟相殘
養心殿中的蘭花開的很好,帶著蓬勃的朝氣,即使在昏暗的黑夜,也帶著它獨有的明麗。
雲荷站在蘭花前麵,低頭垂目,羞澀的看向劉辛韞,“聖上也喜歡蘭花麽?奴婢也喜歡。”
“你喜歡便好。”劉辛韞坐在暖榻之上,黑發用發帶束在腦後,淡淡的說道。隨後拍了拍榻上的小桌子,“過來坐。”
雲荷又悄悄的瞥了他一眼,才到另一邊坐下,低頭小聲的說道,“聖上,我聽身邊的小宮女說——”
“說什麽?”劉辛韞看了她一眼,眼中沒有什麽神色,卻莫名的讓雲荷膽寒。她驀然想到那宮女求她的話來,慌忙的說道,“沒什麽。”
“你今天要見我,可是有什麽話要說麽?”劉辛韞說道,伸手拿過了放在一邊的茶杯,“有什麽話就說罷。”
“聖上。”雲荷低聲說道,“萬賓樓掌櫃在容樂樓死去的事情——”
劉辛韞的手指頓了一頓,過了片刻,似乎有些疲累的依到了背椅之上。“其實有些事情我早已知道。我隻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雲荷的心口一跳,臉色驀地紅了大片,睜大眼睛看著一邊的劉辛韞,喃喃的說道,“聖上。”
劉辛韞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聖上。”雲荷看著他那難過的樣子。咬了咬嘴唇道,“這件事的確是有人讓我做的,但是我並不清楚真正的主使者是誰。我見過那個人也是小時候的事了。我隻知道一個人也牽扯在這件事之中。”
“是誰?”劉辛韞睜開了眼睛。雲荷不敢與他對視,急忙轉過了頭去,“是一個叫蒙武的小士兵。”
殿中驀然就安靜了下來。雲荷見劉辛韞沒有答話,轉過身去看他的時候,卻被嚇得驀然低下了頭去。
劉辛韞的眼神鋒利,就像是被打磨過的刀刃,泛著冰冷的寒光。沒有說話,可渾身都好像充斥著一股怒氣,連帶著整個養心殿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雲荷低著頭,試探著問道,“聖上,您怎麽了?”
又過了片刻。劉辛韞的怒氣才消了下去,站起了身,聲音卻依舊帶著冰冷的銳利,“你先回去罷,朕還有些事要去做。”
沈蒙武。
劉辛韞站在養心殿的門口,身後劉東替他係著披風。他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臉上是冷厲的神色。
沈家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漆黑的夜空,還帶著滿院的花香。皇帝的鑾駕對睿王府來說就如同一把磨的鋒利的寶劍,在人靜時分,停在了睿王府的門口。
劉東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突兀的響起。開門的老漢神色慌張。這個消息迅速的傳進了內院,傳入了毫無防備的劉淇睿的耳中。
夜風吹起劉辛韞的黑色披風,他站在睿王府的門口。漆黑的瞳孔冷冷的看向門口。睿王府的牌匾在夜光下閃著冰冷的光芒。
“聖上萬安。”劉淇睿身穿繡著四爪飛蟒的官服,拜倒在台階下麵。
劉辛韞的眼睛在他背後的人身上劃過,“沈蒙武呢?”
“聖上。”劉淇睿抬眼看著劉辛韞,神情雖然依舊平靜,手指卻已經攥緊了腰中的軟劍,“聖上深夜來見臣弟不會就是為了他的罷。”
劉辛韞瞥了身邊的劉東一眼。一隊身著鎧甲的士兵得了命令,迅速的出列到了睿王府的門口。
“皇弟若是護著他不讓他出府,那朕就親自派人去帶他。若是見到,殺無赦。”
劉辛韞看著被劉淇睿橫劍擋住的士兵說道,冷冷的挑了挑眉頭,臉上掛起了一抹諷刺的笑意。“你可知你拿劍對著的人是誰?他們可是當初跟隨父皇的親衛。劉淇睿,你就是這樣對曾經保護過你無數次的皇室中人的?”
劉淇睿攥緊了手中的劍,手掌卻在發抖。
當今皇室的人沒有保護過他,但是麵前的這些人是父皇的親衛。
他們是父皇拿兄弟相待的人。
“王爺。”蕪兒擔憂的叫了他一生,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手掌鬆開,雪柳劍驀地落到了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
劉辛韞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向那些士兵點了點頭。他們分開劉淇睿,進了睿王府。
雖然已是春季,夜裏卻還是帶著涼意。劉淇睿和劉辛韞相對而立。曾經的兄弟站在一起,成了仇家。
劉淇睿閉上眼睛,眼前不斷有光芒劃過。
“睿兒過來,父皇教你騎射。”
“弟弟,小心點。”
“王爺。”譚順德在一旁低聲說道,“要不要殺了那些人?”
劉淇睿搖了搖頭。
睜開眼睛看向劉辛韞,他的神色已經恢複了正常,“蒙武他還是個孩子,若是有什麽得罪聖上的地方,臣弟願以身謝罪。”
劉辛韞臉上的諷刺之意愈發明顯,“蒙武已經不小了,當初的雪沁,可是跟他一樣的年紀。”
“皇上!”劉淇睿的神色猙獰起來,“你不配提她。”
劉辛韞冷笑了一聲。門口的士兵很快就走了出來。蒙武被兩個人帶著,徑直的向劉辛韞的身邊走去。
“哥哥。”蒙武叫道,臉上滿是驚慌,“出什麽事了?”
劉淇睿看著他,在他們走出去的時候,突然擋在了蒙武的身前。
“劉辛韞,你不能殺他。”
“放肆。”劉東張口嗬斥,卻被劉辛韞伸手擋住了。
“你要說什麽?”劉辛韞似乎一點都不在乎他的無理,偏頭問道,額頭一抹發絲垂在身前,“你要替這個叛徒求情麽?”
“聖上。”劉淇睿的聲音有些顫抖,他跪下說道,“您答應過臣弟,放他一條生路。”
“我是答應過你放那個小男孩一條生路,但是四年過去,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小男孩了。”
劉辛韞一字一句的說道,眼神鋒利的看向一邊的蒙武,“他如今是看不清是非黑白的反賊。”
“我不是反賊!”蒙武喊道,看著劉辛韞,“你想殺我就殺吧,當初姐姐不就是被你殺死的麽?想殺就殺!可我不是叛徒!”
劉辛韞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對一旁的劉東說道,“帶走。”
眼前是一道鋒利的劍光,劉淇睿手中的劍刺向那士兵的脖頸,卻又突然停住。
耳邊是大片的弓箭上弦的聲音。
錚,錚。
“我身後是一個營的弓箭。”劉辛韞說道,“你若是動手,那你身邊的這些人會在你呼吸的一瞬間死在你的身前。”
“哥哥,救我。我不是叛徒。
劉淇睿看著近在咫尺的蒙武,手中的劍卻再也放不下去。手上青筋暴起。
“王爺,不用在乎我們。”譚順德大聲的說道,聲音中是無盡的豪邁,“能死在聖上手中,死的其所!”
劉淇睿卻不敢拿他們的性命做賭注。
“帶走。”
劉淇睿無力的坐到了地上。
“王爺,你怎麽樣?”譚順德飛快的走到他的身邊。劉淇睿閉著眼睛,口中喃喃的說著什麽。
譚順德一邊扶他一邊叫,“蕪兒?”
沒有人應聲。他轉身看過去,一旁的家丁走上前來低聲說道,“將軍,蕪兒姑娘離開了,說是去搬救兵。”
“姑娘,求您一定要救救小王爺。王爺他,不能再受這樣的打擊了。”蕪兒跪在音宜的麵前,早已淚流滿麵,“皇上若是帶走小王爺,那王爺一定活不下去了。王爺一定會很難過的。”
“蕪兒,你先起來。”音宜皺著眉頭,把桌子上的茶水遞給了她,“你別著急,慢慢說。”
“姑娘別問了,您先跟我走罷,我怕去的晚了,就見不到小王爺了。”
坐在鑾駕之上,劉辛韞伸手按著額頭。走在一邊的劉東問道,“聖上,頭痛又犯了麽?夜晚冷寒。”
“不要緊的。”劉辛韞淡淡的說道,“蒙武說什麽了麽?”
“聖上,這次真的是冤枉蒙武了。”劉東說道,“這次的事應是與他無關。”
劉辛韞的是停了一下,“雲荷不是說是他的麽?”
“送信讓雲荷殺了萬賓樓掌櫃的是他。可他也是受別人的蒙蔽。”劉東小心翼翼的說道,“是禮部尚書讓他送信給雲荷的。打的是送禮物的名堂。您也知道這禮部尚書與蒙武向來走得近,幫他送個東西也是小事。”
“禮部尚書。”劉辛韞眯了眯眼睛,似歎非歎,“這王尚書可是萬賓樓掌櫃的本家啊。”
“那蒙武?”劉東試探著問道,“要不要放了他?據睿王府那邊的人說,王爺好像很是傷心。”
“不能放。馬上殺了他。”劉辛韞說道,眼睛眯著看著前方,“朕早就想殺了他了。”
“聖上,要不要再饒他幾天?奴才擔心王爺那裏——”
聲音戛然而止。劉東後怕的低下了頭,走了出去。
“劉大人。”身邊的一個侍從低聲的問,“真的要殺了蒙武麽?這不是濫殺無辜麽?”
“我也不知道。”劉東看了看不遠處被拖著走路的蒙武,再看看漆黑的天色,“聖上應是不會改變心意的。現在隻能祈求來人救他了。”
“救他。”那士兵苦笑了一聲,攤了攤手,“怎麽救?咱們這麽多人,王爺被聖上吃的死死的,不敢動手殺人。而其他的人,來多少不是死多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