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入虎穴
“她口中的宗主就是沈思行。”劉淇睿淡淡的說道,“幾年之前,雪月出現了內亂,雪月總壇在一夜之間變成灰燼,隻有沈思行和他的貼身侍女逃了出來。當時看到他們的人本是有機會殺了那個女子的,卻放過了她,現在看來,真的是放虎歸山。”
音宜微微垂下了眼,劉淇睿的聲音低沉。她偏頭看著他,“你打算對歡靈做什麽?”
“她是沈思行執意要殺的人。如果以她做餌,沈思行一定會出來。”
“若是他沒有出來呢?”
“繼續讓她住在這裏,沈思行一定會到。”
音宜抿了抿唇,“她的結果會如何?”
“沒人知道。”劉淇睿淡淡的說道,“因為我們現在對沈思行一無所知。”
他回答問題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神情平靜,似乎是早就想好了事情的發展。音宜看著他那略顯冰冷的臉龐,以前純粹的欣賞在現在又夾雜了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她突然有些難過。
“天下。”音宜有些諷刺的笑了笑,豔麗的臉龐上卻出現了悲哀的神色,“你們真的很——”
“一將功成萬骨枯。”劉淇睿說道,“若是爭了這天下能做個好皇帝,從此國泰民安。現在的一點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麽。”
音宜挑了挑眉,有些發冷的抱了抱自己,轉過了身子,“你去罷,我去看看歡靈。”
“你始終是一個女子。”淡淡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有些事情若是不舍得,就該離它遠一點。”
向前的腳步突兀的停下,什錦繡花的鞋子踏在青石的地麵上。劉淇睿看著她的背影,眼中的竟然有了挑釁的神色。音宜慢慢的轉過身去,睜大的眼睛平靜的看著他。
“王爺,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隨便說結束,就像你身邊的月季,當它選擇開花的時候,它就沒有了隨意凋零的資格,一直努力的向著一個方向而去,直到不得已的落去。”
四周是花的海洋,金色陽光的照射把周圍的一切都渲染的如夢如幻。音宜看著劉淇睿,“所以不論王爺怎樣冰冷,音宜既已決定,就會不懼凋零的跟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間消弭殆盡,劉淇睿的眼中隻剩下了麵前的女子。她很美麗,也很勇敢,但是他不值得她這麽做。
他低頭摘下了一朵月季花,走到她的身邊,大朵的月季開的絢爛,音宜看著他的身影,呆呆的站在原地,已經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這朵月季。”劉淇睿的聲音很小,卻帶著一種磁性的誘惑,“它很美麗。”
月季花在眼光下飄然落下,劉淇睿骨節分明的手掌中隻剩下了一個花瓣,他看著它的眼神溫柔,“但是它不該選擇在此時開放。”
清俊的身影慢慢走遠,音宜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身前有一朵花瓣在緩緩飄舞。沉悶的感覺毫無預兆的就從胸口湧了出來,她抿了抿唇,接過了空中緩緩落下的花瓣。
氤氳香氣。浮空水霧。眼淚是那般的透徹分明。
回到靜室的時候。歡靈已經平靜了下來,她靠在床邊,大大的眼睛睜著。
音宜到她身邊坐下,窗外是大片的月季,剛剛劉淇睿扔掉的月季正躺在地上,依舊是那般的豔麗燦爛。
“他沒有接受你?”歡靈看了她一眼,身子卻沒有動,“他不愛你。”
音宜沉默了片刻。
歡靈也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靠在牆壁之上,不知在想著什麽。許是已經忘了她剛剛說過的話。
“沒有選擇跟我在一起,不一定就是不愛我。”音宜說道,帶著些許的不確定,“或許他隻是喜歡一個人。”
“嗬。”歡靈輕笑了一聲,帶著十足的諷刺,“你們這些人真會自欺欺人。”
話說到這裏已經沒有了再進行下去的必要。音宜垂了眼睛,出了靜室的門。
火紅的桃花林之中,一陣風吹過,拂下樹上開的正旺的花瓣,就像下了一場令人迷醉的桃花雨。
沈思行輕輕拈起一個白子,清脆的落下去,笑道,“蓮宜姑娘今日好雅興。”
“不過是閑來無事罷了。”音宜淡淡的答道,抬起了眼眸,眼中的神色卻充滿了探尋的意味,“沈公子今日也很清閑,平日裏都是見不到蹤影的。”
“蓮宜姑娘來見在下,那麽不論多麽繁忙,都不該讓姑娘久等。”沈思行笑了笑, “在下有個請求,不知姑娘可否答應。”
“公子請講。”音宜的眼角閃過了一絲笑意,“公子的請求,小女子一定會盡力做到。”
“這樣便好。”沈思行挑了挑眼角,拍了拍手。
音宜抬眼看去,從房間的側麵走出來一個人來,他穿著普通的家丁服飾,站在沈思行麵前向他低下了頭。
“這是蓮宜姑娘。”沈思行笑著說道,“也是你以後的主子。”
“沈公子。”音宜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沈公子客氣了,我府上的下人已經足夠,就不煩勞您了。”
沈思行搖了搖頭,笑看著她,“姑娘孤身一人,這裏也不安全,你既然拿知己對我,我也要禮尚往來才是。”
“沈公子。”音宜冷了臉,“我不喜歡陌生人。”
“所有的知己開始不都是陌生人麽?”沈思行笑了笑,看著不言不發的家丁,“他是從小就跟在我身邊的人,不善言辭卻有一身好武藝。隻要姑娘好好的為華月居做事,那他就是容香樓一個普通的家丁。”
音宜抿著嘴唇,看了沈思行一會兒才冷冷的笑道,“沈公子是不信我麽?”
“站的了多高的位置,就受得了多大的猜忌。”沈思行淡淡的笑著,眼中卻泛著精明的光芒,“蓮宜姑娘若想要在我身邊做事,那麽首先就要向我證明你的身份,否則我憑什麽信你?”
“我若是不願意呢?”
“門在那邊。”沈思行說道,帶著淡淡的笑意,“蓮宜姑娘是紅兒的人,我不會為難你。”
音宜咬了咬嘴唇,看著沈思行的眸色複雜。
“蓮宜姑娘。”沈思行的聲音漸漸冷了下來,“我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我手下的人不會違背我的意思,對你我已經足夠寬容,希望你可以看清目前的形勢。”
“小五,陪蓮宜姑娘出去。”沈思行冷冷的說道,轉身走回了屋內,“若是蓮宜姑娘不允許你在容香樓,那你就回來,蓮宜姑娘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站在院子中,對麵就是古色古香的木質小樓,打開的房門關上, 隻餘下了緊閉的房門,音宜看著站在她旁邊的小五,平靜的沒有言語。
“蓮宜姑娘。”小五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我們回去罷。”
音宜看了他幾眼,咬了咬唇笑道,“好啊,我們到容香樓去。”
小五有些瘦削的臉龐,笑起來的時候精明而狡詐。音宜邊走邊問道,“小五,你是從什麽時候跟著沈公子的?”
“小人打小就跟在公子身邊了。”小五低頭恭敬的說道,“小人與公子差不了幾歲,但是公子的運籌帷幄卻是小人再也比不上的。”
“是麽。”音宜敷衍的笑了兩聲,又問道,“你的父母呢?”
“父母早已故去。”小五說道,臉上依舊帶著笑意,“是大災的時候餓死的。若不是遇到了公子,小人可能也已經隨父母而去了。”
音宜臉上的笑意滯了滯,站在了原地。四周鮮花遍地,是容易令人忘記一切痛楚的美麗。小五也低下了頭,音宜不言他便不語,是一個極好的跟班。
“那麽你。”音宜頓了一下,“責怪當今朝廷嗎?”
“不過是無名無姓的百姓,怎敢怪罪那些大老爺。”小五說道,聲音淡淡的,“那次死的人不是隻有我們一家。”
音宜眨了眨眼睛,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聲音很低,“父母的仇恨,的確是不能不報的。”
“姑娘可知。當時我們一個村子的人逃出來,活下來的隻有我一個,我們需要的隻是一個安身之所,可是沒人願意收留我們,那些收納貢稅的官員,哪個不是想讓我們死。”
小五淡淡的說道,眼中沒有仇恨,“小人們賤民一條,不值得他們掛念。這些賤民的命,自是比不過他們一朝的榮華富貴。”
他說著,臉上再也沒有了那種無謂的笑,而是平靜的,一字一句的敘述著那本該是刻骨的仇恨。
音宜閉上了眼睛。
劉辛韞,劉淇睿,所有的仇,自是要人來報。
官逼民反。
“音宜。”一旁傳來了叫聲,林麟走了過來,手中的劍指向站在她身後的小五,“他是誰?”
“小五。”音宜說道,“沈公子派來保護我的人。”
林麟微微皺了眉頭,看向小五,“他可以麽?”
小五一句話都不說,臉上又恢複了那恭敬的樣子,音宜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既然跟在我身邊,那就不能用你家公子叫你的名字了。再說,這麽大一個人了,也該有一個正經的名字了。”
小五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就回答道,“聽姑娘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