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殺戮
烏黑的雲層遮擋著天空,天光灰暗,城西官道旁的曠野之上孤零零的立著幾間茅草搭成的房子,夜風吹的陰冷,發出呼呼的風聲,像是奪命前的預兆。
一行黑衣人低著身子走在被踏的烏黑的雪地之上,靠近了屋子,他們的步履飛快,卻沒有發出多少聲響,已經出鞘了的寶劍從雪地上劃過,帶出冷冷的劍意。
茅草屋當中,亮著一盞油燈,裏麵的蠟油已經所剩無幾,在不時透進來的冷風的吹拂之下明明滅滅,似乎很快就要熄滅。
一襲黑衣的人坐在簡陋的木桌旁邊,神色平靜的看著桌上的油燈,風吹起他的袍子,他卻淡然的如同雕塑。
外麵傳來繁多卻不顯雜亂的腳步聲,他微微閉上了眼睛。
茅草屋的們砰的一聲被撞開了,外麵的狂風一擁而進,吹熄了桌子上那本來就在苟延殘喘的油燈,闖進來的黑衣人在光明消失的前一瞬間看到了桌子上的身影,手中的劍如同長了眼睛一樣,在光明消失的後幾秒裏,迅速而精準的向那個地方刺去。
隻聽得金石交鳴的聲響,他們刺出的劍撞到了一起,也在那一瞬間,看到燭光帶來視線盲區已經恢複,前麵空無一人,他們對看了一眼,反應極快的轉過了身去。
可是已經晚了。
纖薄如紙片的劍身在他們脖頸之間一劃而過,一劍斃命,使劍的人似乎已經知道他一劍下去帶來的後果,身子行動如鬼魅,在剩下的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幾乎一大半的人都已經死在了他的劍下。
黑衣人反映過來後便是極致的驚恐,麵前的人總是能準確的找到他們招式的漏洞,越過手中兵器的遮擋,直取要害,他們在他的手上根本就過不得一招,當兩個人靠在一起時,隻是瞬間的功夫,旁邊的人就緩緩倒了下去,之後脖頸中才滲出鮮血來。
這是一場屠殺,他們三十多個人,在他手中卻毫無還手之力,比年老的婦孺還要羸弱。
站在門口看著的人隻覺得自己的腿都軟了,眼睜睜的看著屋裏的屠殺,卻不敢走進去,多年來練就的冷靜在這個人麵前一點用都沒有,因為在他看來,屋中那個隻用一劍的人根本就是不可戰勝的,他連在他手下過一招的信心都沒有。
他渾身哆嗦著就跑出來了,麵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精致的女孩,她漂亮的如同天仙,眼中卻有著殺意。
手中的劍迅速向那女孩的臉上劃去,他的臉上是扭曲的表情,誰都不想死,後麵那個男人估計很快就會出來,若是被眼前這個丫頭擋住,那他就真的別想活了。
蕪兒猛然下仰了身子,劍身貼著她的臉劃過,她手中的劍也在刹那刺向了黑衣男子的胸口。
身子卻突然被抱起,她手中的劍自然也落了空,劉淇睿把她推到一邊,那個黑衣人的劍斜著就劃過了他的胳膊。
劉淇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劍劃過他的脖頸,看著那雪亮的劍,他的瞳孔在瞬間睜大,“雪柳劍。”
他口中吐出這三個字便倒了下去,劉淇睿收回自己的劍,雪白纖薄的劍身幹淨,連一絲鮮血都沒沾,他卻拿出帕子仔細的低頭擦拭著。
“公子。”蕪兒低頭替他包紮著手臂上的傷口,有些埋怨的說道,“我自己能行。”
“我知道你可以。”劉淇睿淡淡說道,“我不想讓你的手上染上鮮血。”
蕪兒愣了一下低下了頭去,“我知道了。”
簡單處理了手臂上的傷口,拿衣袖遮了,蕪兒看著那些死去的人,“這些人怎麽辦?”
“交給亭叔吧。”
蕪兒點了點頭,拿出一個信物來,空中亮起了一朵火光,又迅速消失不見。
他們走了不遠,原先的茅草屋處騰起了一片火光,火光消失之後,一切都被灼燒了幹淨。
“公子,他們的人都到了麽?”蕪兒微微蹙著眉頭問道。
“怎麽可能。”劉淇睿淡淡的說道,“朝廷一日不把那些反叛勢力清除幹淨,這些以殺人為生的殺手們就會存在一日,還會越來越多,朝廷動蕩,危急的是普通民眾。”
睿王府中,林麟拿著門邊的銅環把門敲的叮當作響,不一會兒便有一個年邁的老年人打開了門,皺著眉頭看著他,過了一會兒臉上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一臉不善的看著他。
“你不必這樣看著我。”林麟無奈的說道,“我今天真的不是來找事的,我有事要找睿王爺,很緊急。”
那老者還是一臉不善的看著他。
“這樣。”林麟抓了抓腦袋,“我就不進去了,你去稟報你們王爺,隻需問他一句話,當初與林姑娘打的賭可記得?”
那老者依舊站在那裏看著他,林麟急了,走上前低下了腦袋,“老伯,算我求你了,你去稟報一聲成不?你也不想讓你們王爺失約不是?要不我給你跪下了。”
“不必了。”老者看著他的樣子不像撒謊,皺著眉頭斜著眼看著他,“王爺不在府上,和蕪兒姑娘一起出去了,你就是求我也找不到王爺。”
“真出去了?”林麟一副五雷轟頂的模樣看著他,眼睛睜的大大的,又不死心的問了一句,“真出去了?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哎呦,我真的有急事。”
老者關了門,隻留了一張臉,“出去了,你去別處找找吧,可能會碰運氣遇上他,就別再這裏浪費時間了,或許他已經去赴約了也不一定。”
林麟狠狠在門上捶了一拳,轉過身去看著那烏黑的天空,這大曆城這麽大,他去哪找?不成,得先回去,一旦這睿王爺真的不守信,他還可以帶著音宜逃跑。
華月樓中,眼見一旁刻漏中的水滴一滴滴的滴下,藺貴的神情越來越欣喜,靠近了音宜說道,“蓮宜姑娘,已經辰時三刻了,你的心上人怕是不會來了。”
音宜平淡的看著舞台,“我們小門小戶的,就不讓藺少爺掛心了,藺少爺安心看戲便是。”
藺貴輕哼了一聲,“我看你還能忍到幾時。”
辰時四刻的時候,林麟回來了,向她搖了搖頭。
音宜抿了抿唇,一雙美目看向林麟,眼中的神色讓林麟心裏直發毛,斜著眼睛看著她。
音宜轉回了頭,平靜的拿起酒杯喝了口酒。
辰時七刻。
藺貴猛地站起了身子,拍拍手示意眾人安靜,林紅淚也示意了身邊的小廝,樓下的歌舞便也停了下來。
“眾位,我與蓮宜姑娘打的賭如今也該到履行的時候了,蓮宜姑娘,如今距離己時隻有一刻鍾的時間了,你的那位公子若是還沒到,那就沒什麽說的了,明日我便讓人來請,有這麽多人做見證,你是抵賴不了的。”
藺貴清了清嗓子說道,笑著說,“蓮宜姑娘馬上就要成為我藺貴的侍妾了,該起來說句話才是。”
音宜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還有一刻鍾。”
“來人,點香。”藺貴哼了一聲,很快就有小廝走了上來,在他們身前的桌上放上了香爐,上麵一根香嫋嫋的燃了起來,“待這根香燃完,帶蓮宜姑娘走,多來些人,她可是會武功的。”
“是。”那小廝應了一聲,很快就從門外走進來了很多人,站在了音宜身後,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
音宜皺起了眉,林麟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手指卻抓緊了手邊的佩劍。
林紅淚平靜的坐在那裏,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腦袋,懶懶的靠著。
眾人的眼光都被桌子上的更香吸引住了,緊緊的盯著看,也有人看了看藺貴,再看看音宜,在心中歎一句,一朵鮮花竟是插到了牛糞上。
那香燃了多半,從一邊突然傳來了清冽的聲音,一個錦衣華服的青年從眾人當中站了出來,“在下初次來到這裏,不知藺公子與蓮宜姑娘打的賭是什麽?”
音宜看著珞明愣了愣,還是低頭答道,“今日的宴會,若是昨日那位公子不至,我便嫁於藺少爺,若是那位公子到了,藺少爺便要向我下跪。”
“如此說,那位公子到的時辰是以宴會結束為限了?”珞明說道,“如此,在下不才,願請大家多坐一會兒。”
藺貴瞪著眼看他,“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哪是你讓他們坐他們便能坐的?”
他看向底下的人,“若是一會兒時辰到了你們還不走,別怪我不饒了你們。”
“神醫府的秘製藥丸。”珞明看著藺貴說道,“辰時過後還在這裏等著的人,每過一個時辰,便可以到神醫府領一劑藥丸。”
大廳中本來安靜,珞明這話一出,卻全部都騷亂起來了,一個男子猛地站起了身子,“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後麵很多人立即就跟上,“是,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就憑我是神醫府的主人。”珞明冷冷的說道,把手中的金牌扔到了桌子之上,“就憑皇上欽賜的金牌。”
有膽大的人湊過去看了看,神色變化極快,立即笑道,“原來是珞神醫,久仰久仰,鄙人不才,是龍少尉的嫡子,不知可否請神醫去府中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