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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取木刻簪

  這匹馬實在太漂亮,花墨耘覺得,要將它賣出去,壓根是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情。


  「哥哥,你就別賣馬了,把它留下吧,大不了,我給你拿點錢嘛。」糾結許久,花墨耘還是決定,為了哥哥而破費一回。


  按說,月神不該接受的。可他腦袋難得的轉過了彎:這是妹妹,是親人,花一下她的錢,應該也沒關係吧?


  倒是忘了,若真如此,當初為何要與自己較勁。


  馬兒飲足了水,月神也休息好,他便重新騎上馬,準備回庄。「哥哥帶我一起。」花墨耘是要月神帶她共乘一騎。雖說這馬兒沒有配鞍,騎上去必然不太舒服,總歸比自己走路要省力嘛。


  月神自然不會拒絕,他點點頭,要花墨耘自己上馬。


  花墨耘運轉起內力,身體輕盈如燕,一下子落在馬身上。馬兒卻不願意,當即狂躁起來,彷彿要將花墨耘摔下去。


  「別鬧。」


  月神拍拍馬兒,那馬兒居然通靈一般,果然安靜下來。


  兩人這就一道回了月神庄。


  澹臺君言不在莊裡,公良思脈也被接回家,公孫蘭汀與亓婉容陪著許閑月去相禮寺上香,月神和花墨耘回到月神庄的時候,居然感覺到了一股孤單冷清的意味。


  「姐夫,你回來了。」


  是小丫頭幼婷的聲音,在這月神庄,只有她會這樣稱呼月神。


  縱身下馬,月神的心情因著她的出現而稍稍變好。這個人是他大夫人,稱他為姐夫,彷彿,是他與澹臺君言關係的最好證明。


  「姐夫,這馬是你買的嗎?真好看。」幼婷小丫頭看見騎在馬背上賴著不下來的花墨耘,不禁羨慕:「我也好想騎著它啊。」


  月神見此,便說:「隨你。」


  回頭又去看花墨耘:「怎麼還不下來。」


  語氣是不曾變過的,但花墨耘總覺得,月神在對幼婷說話的時候,那才是真正兄長的愛護,對她,好像卻是滿滿的嫌棄意味。


  卻不料,馬與人的心意並不能相通,當花墨耘下馬之後,幼婷想要借著花墨耘的力道爬到馬身上,卻被馬躲開,它暴躁地撞開幼婷,也不知跑去了哪裡。


  「幼婷,你怎麼了?」花墨耘顧不上去管馬,連忙查看幼婷情況,好在幼婷只是踉蹌了幾下便穩住身形,並沒有受傷。


  「哥哥……這怎麼回事啊?」


  「姐夫……」


  花墨耘和幼婷一起開口,聽上去彷彿向月神這個「馬主人」問罪。


  月神隱隱明白馬兒的心意,它是頭馬,是馬群王者,有著自己的驕傲,不是任意一人都可以驅使它。


  「莊裡有許多馬兒,你們去找羽翎衛。」月神只能這樣搪塞兩個丫頭。


  這會兒,他倒是自個兒想通,先前要買馬換錢的法子確實不妥。這馬雖然馴服,卻只服他一人,真要賣出去,誰有那樣的大毅力與它熬那麼久?


  餘下的日子,花墨耘與幼婷時常去向莊裡養馬的羽翎衛討教馴馬的法子,還每天從羽翎衛那裡尋最鮮美的草料來餵羊馬兒,只想著能在馬兒面前混個臉熟,可惜,馬兒吃倒是可著勁吃,這兩人想騎它,那是一點兒門都沒有。


  等到公良思脈從家裡回來,這兩人又變成了三人。


  總歸莊裡並無許多事,這倒成了三人的一個消遣。


  從那天之後,花墨耘壓根再沒提起過掏銀子的事——她全心全意想著怎麼哄馬呢,早把哥哥給忘一邊兒了。


  月神無奈,但也沒法子。他又進過幾次月歸山,可是看著那些馬兒,總要與莊裡的這一匹作對比,然後,再沒有馴服的慾望。


  直到澹臺君言歸來,他也沒能買上哪怕一柄簪子。


  「想來,在相公心裡,我要的東西,壓根不值得記掛吧。」


  澹臺君言歸來的第一個夜晚,燭火搖曳,兩人躺在床上,只說些閑話。


  月神聽見澹臺君言的聲音,彷彿還能聽見她那些語調之間,細細密密的失落,當時便急了:「不是的,怎麼不值得記掛,我是一直記掛的,只偏偏,沒有遇上合眼的吧。」


  「沒有遇上合眼的?」


  澹臺君言聲音中帶著惱怒:「這都多久了,要說一百枚簪子選不出,難道一枚簪子,也選不出嗎?」


  月神是見不得澹臺君言變色的,他彷彿覺得自己真正犯了天大的罪責一般,當即從床上彈起來。


  「是我錯,大夫人莫氣。」


  「算了。」澹臺君言的聲音復又低了下去:「無需記掛太多,夜已深,暫且歇息吧。」


  她揮手將房中燭火熄滅,閉眼彷彿入睡,月神在黑暗中坐了許久,才終於躺了下去。


  第二日傍晚,斜陽西垂,裊裊炊煙升起。月神坐在筱月樓的樓頂,望著遠方。


  就如邀月樓的梨樹因為澹臺君言而盡數除去,這筱月樓生長多年的木棉,也因為沐藝可的入住,再不復當日火紅盛景。但緊鄰院牆而生,曾經掛過花墨耘的那一棵樹,卻被保留了下來。


  想著當初自己一劍將樹枝斬斷,把花墨耘留在院子里的景象,月神居然輕輕笑出聲。


  踏月而行,來到樹梢,月神忽然拔出腰間月神劍,砍下一截樹枝。


  將錯亂的枝葉與樹皮三兩下削去,月神盯著那一截木心許久,才將月神劍舞起。


  如風如電如雷,劍勢迅疾無匹,不像是在削木頭,倒像是在修鍊最高深的劍術。很快,原本粗壯的一截木心變成細長的形狀,仔細看,彷彿是一柄粗陋的簪子。


  至此,月神不再狂亂出劍,反而將月神劍當做刻鑿刨刀一般,仔仔細細地修理那木簪。


  是了,這是月神坐在筱月樓頂時想出的主意,也許未必合澹臺君言心意,或許只能送出這一柄,但總歸,含著的是他如木一般無法言說的情意。


  入夜,梳洗完畢的兩人回到卧室,澹臺君言先上床躺下,月神卻遲遲沒有動作。


  「怎麼了今兒?」


  實則澹臺君言已經忘了前夜的事,卻沒想到,月神定格似的愣了許久后,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


  「大夫人,這是,我,這是……」


  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就連與人言談,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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