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武者之會

  三月，月神接了一個單，殺一位浮城的惡霸。


  所謂惡霸，並非武林高手，僅因他高價請了許多江湖人做護衛，有苦主報不得仇，才想出傾家竭產，請殺手除惡的法子。


  對月神來說，那些所謂的江湖人，甚至比不過月神庄的小白羽。說起來，他甚至不太願意出手。


  雖則心性獨特，他卻又有些身為高手的驕傲，更為月神劍而不值。凡夫俗子的血，哪配染臟它？


  九步殺出手，大多是在入夜之後，可今次月神託大，白日里潛入那惡霸宅中，他身法輕絕，轉瞬之間便將那些護衛打暈，取了惡霸性命。偏偏，卻被一位端著盆的女僕當場撞見，那女僕猛然見了鮮血淋漓的場景，嚇的驚聲尖叫。


  月神皺眉，卻不理會，只顧著往外走，偏偏，隱在暗處的沐清突然出手，將那女僕性命收取。


  「為何？」


  世間能讓月神疑惑的事情，看似不多，實則不少，此間他便不明白，沐清為何要出手。


  「此女得見莊主容顏，留不得。」沐清恭恭敬敬地回答。


  月神心頭無名火起：「你說要分辨是非善惡，殺人有度，我聽你勸告，而今，你卻當著我的面來殺人，你，你，哼，總歸，不過是你說得對，我萬般皆錯！」


  實則沐清卻明白，月神說出的話，並非他心中真意。


  他突然發怒，另有緣由。


  總歸，還是他那張臉。


  自從月神成為九步殺，他看似仍舊冷清無情，實則心內暴戾、煞氣橫生，特別是在月神庄外，離許閑月遠遠的，他更難壓制自己。


  此時，月神訓斥沐清之後，仍覺得心間彷彿壓著千斤巨石，他一怒之下，索性運起輕功，踏月而行，遠遠地遁走。


  沐清抬腳便追，然而，今日月神使盡全力，比往常巔峰更勝三分，沐清不多時便被月神甩下，再尋不得他的影蹤。


  這是月神的機緣，他在繁花如錦的三月天，遇見了浪蕩人間的忘前塵。


  「只盼你日後得一人相伴。」


  這是月神此生，第一次聽見有人如此真誠地贈言。


  月神十五歲這年的九月，是天下武者四年一度的聖俠會。他十一歲的時候，曾經跟著許閑月身邊，參加過一次，他僅僅露面一次，便被許閑月拘在歇息的客棧中。江湖人只記著他顏色比別家兒郎更勝三分，旁的印象，卻是一點兒也無的。


  這一回，月神再度來臨，卻要讓天下人側目。


  聖俠會的創始人是千年之前的鐘離月，她是月神庄莊主和鍾離閣閣主的師父，然而不知為何，她遁世之後，月神庄和鍾離閣成了不死不休的宿世仇敵。


  坐著馬車來到七公國與曇華國交界的摩林城，聖俠會便要在此舉行。


  摩林城是一座中立城，不屬於七公國或曇華國，之所以能處於兩大國戰火之間千年不倒，是因為天下武者對於鍾離月的懷念以及兩國先祖的祖訓。


  千年之前，鍾離月生長於摩林城，她成名之後，兩國國主傾心於她，求而不得，便各自奉上一座城池，合併為如今的摩林城，並立下祖訓，戰火永不照亮摩林城，兩國國旗永不插上摩林城城頭。但凡兩國有不肖子孫不顧祖訓意圖兵臨摩林城，都被天下武者合力打退。久而久之，摩林城成了真正的不戰之城。


  雖說摩林城是不戰之城，然武者之會，最大的重頭戲，永遠是切磋比試。


  而聖俠會，切磋比試的方法更是繁多，例如月神這樣身份尊貴的少俠，既可以選擇與「普通人」交手比試，又可以自己擺下擂台，邀請天下人切磋——但凡想要挑戰，卻要先拿出讓人動心的賭注，自然，擂主本身也會壓下幾樣彩頭，供旁人贏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