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你打算什麽時候替我醫治
密道的門被悄然打開，捧著骨瓷清花手繪小杯喝水的葉悠笑意婉然地抬起頭，然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她看著在密道門口，坐著輪椅臉色蒼白，麵容平靜無波的範之舟。
又看了眼提著一盞燈，推著範之舟輪椅的黑衣人，目光越過他，深深看了眼長長幽暗的密道。
“範夫人呢？”葉悠開口朝範之舟問道。
“我母親臨時有急事，我先來了。”範之舟黑得像黑寶石的眼睛直直盯著葉悠，似乎要看出什麽。
葉悠對此無所謂，她隨意撇了範之舟一眼，那一眼，她眼中是閃過一絲驚豔的。
未關緊的窗口透進的陽光落在他終年蒼白的臉上帶來一圈光輝，素色的袍子襟邊繡著銀色的流動的花紋，腿上蓋著墨水蘭錦毯坐在輪椅上，有種尚餘孤瘦雪霜姿之感。
“看完了嗎？”範之舟開口問道。
葉悠詫異地看著他。
範之舟臉上依舊平靜無波，葉悠突然想起她初見範之舟時，他的模樣，像黑寶石的眼珠很靈動，說的話雖不好聽但卻不像今日這樣……沉悶。
但下一刻，他說的話，打破葉悠的看法。
“你就是這麽招待客人的？”範之舟斜晲放在紫檀矮桌上的兩杯裝著白開水的骨瓷清花手繪小杯。
葉悠抿嘴，淡然開口道：“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喝茶，白開水適合你。”
說完，她一臉真誠地看著範之舟，抱怨道：“我可是為了你，連茶都不喝，跟著你喝白開水。”
範之舟眨眼，蹙眉掃視房間，神情竟是無辜的樣子，“真是這樣嗎？我看是沒有茶葉吧！”
葉悠拿著茶杯的手搓磨茶杯，怨念看了眼範之舟。
她初搬到這所宅子，有很多東西欠缺沒時間買，很正常，何必拆穿她沒有茶葉招待客人，更何況她也沒有說錯，他的身體不適合喝茶。
葉悠在心裏腹誹。
而範之舟望著葉悠怨念的眼神，看著她的目光竟多了幾分溫柔，像猜出她的想法，道：“董爺爺那有茶葉，你沒時間，照顧你的青木沒時間，你可以去找董爺爺要。”
話音一落，葉悠笑了起來。
那笑意像極不懷好意的笑。
“你董爺爺現在是我的師父了。”葉悠帶著笑說道：“聽我師父說他和榮老太君是同門的師兄妹，按理說我算是你長輩。”
範之舟挑了挑眉，道：“所以呢？”
“所以嘛！”葉悠把茶杯放下，手臂撐著紫檀小矮桌，白皙的手支頜，聲音如掛在廊下的風鈴，清脆悅耳，“你應該叫我一聲……師叔。”
“師叔？”範之舟睜著大眼睛喊道。
葉悠含笑點點頭，她心中如有一股泉水蕩漾化開。
師叔這個詞範之舟叫起來挺好聽的。
“我按輩分喚你一聲師叔，那麽按輩分你其實也應該叫我一聲師叔。”
什麽？
葉悠放下支頜的手，驚疑地望著範之舟。
範之舟瞥了眼她，悠悠然道：“董爺爺沒告訴你嗎？我祖母的師妹在三十年前嫁給董爺爺的祖師伯。”
葉悠站了起來，晴天霹靂不過如此。
這是樁跨輩分，亂輩分的姻緣嘛？！
如果在現代聽到這樁事，她不會感覺詫異，可這是古代，雖然她從未聽說過這個朝代，但師徒戀在古代是***，更何況是跨越祖孫三代的***之戀，旁人是絕對接受不了的。
“你眼睛睜得這麽大，有些可怕，坐下來。”範之舟朝對自己睜大眼睛的葉悠說道。
葉悠不悅地看了一眼他，重新坐下。
不過她心中起了一陣八卦之心，眼睛有些發光地望著範之舟，“祖師伯娶了太君的師妹在旁人眼中不是***嗎？他們一定經曆很多劫難才能在一起，他們都經曆過什麽？你跟我說說。”
範之舟淡淡地望了眼臉上充滿八卦的葉悠，“他們也沒經曆過什麽劫難。”
“沒經曆過什麽劫難？”葉悠蹙眉，抬起下巴不相信道：“不可能沒經曆過劫難，他們一定有很多人反對。”
範之舟輕輕眨眼，眼睫毛垂落，眼底留下一片陰影，有些感歎道：“手上有權之人誰敢反對。”
“祖師伯是個極有權勢的人？”葉悠猜測道。
“不是。我說的權是他有實力讓人不敢提出反對聲。祖師伯他武功極高，沒人敢說他也沒人敢反對，即使有也隻是在暗地說說，你懂嗎？”範之舟道。
葉悠聽了點頭。
範之舟見葉悠點頭，興趣來了，笑著問道：“你說說看，你理解的意思。”
葉悠想了想，“這就好比誰的拳頭硬。拳頭硬的人說的話，做的事自然沒人敢反駁，當麵說她壞話，因為她怕被打死。”
極為簡單的道理，範之舟微微頷首，眼中有一股亮閃閃的精光，“所以我想成為和祖師伯一樣的人，沒人敢反駁有實力的人。”
金銀的陽光從未關緊的窗戶揮灑在他的臉上，他微微抬起頭，眼神裏有抱負，有堅韌，還有幾分掩藏起來的承擔，因為這眼神令他臉上的笑意和陽光一樣的耀眼。
葉悠望了一會兒，她嘴角起了笑意。
看來她的病人心情很好，想通了很多事情。
她所擔憂的，他知道真相，會苦悶，心情極為不佳，加重病情的事情沒有發生。
葉悠想著，嘴上卻拆台道：“其實還是有人敢反駁的，不怕死的人。”
她可沒忘記在馬車上次見範之舟，他拆她台時說的話。
“這世上不怕死的人何其少，如若我能全部遇到，是我的幸遠。”範之舟聽了笑道。
他眼睛微微眯起，變得有些狹長，帶上嘴角的笑意，整個人看起來像隻狡猾的小狐狸。
葉悠望著眨了下眼，低頭拿起茶壺給自己的茶杯添水，懶嫵道：“那我祝你有這個幸運。”
聲音清脆，語氣雖帶了點懶懶的感覺卻十分真誠。
範之舟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更濃，像冬日裏初升的太陽。
陽光和煦。
屋子不知怎麽就靜下來了，隻有屋外刮著冷厲的風聲傳進來。
葉悠看著範之舟臉上的笑，臉上也掛上淺淺的笑，她舉起杯子喝了點水，然後低頭望著骨瓷清花手繪小杯裏裝著的白開水。
白開水倒影她的麵容。
一個秀麗的美人清澈的雙眼帶著柔和的眼神微彎，淺笑嫣然，因為這抹笑，顯得她這張秀麗的容顏大氣，婉然，並不是絕色的臉卻令人一時移不開眼。
葉悠征了征，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白開水裏的美人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豔。
葉悠瞧見那一絲驚豔閃過，啞然失笑，這張秀麗的麵容是她的臉，她剛剛閃過的驚豔，是為自己長得好看而驚豔。
想著，葉悠把心中剛要生出來的迷茫惆悵壓去，取而代之的是這令她快樂的想法。
葉悠自得自樂，完全忽視了範之舟。
“李悠宜。”範之舟開口溫柔叫道。
葉悠自得自樂的思緒因為這個呼喚，抬起頭望著範之舟，眉頭一蹙，眼中閃過一絲思索。
“李悠宜。”範之舟又開口叫道。
葉悠眉頭舒張開，“怎麽了？”
“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為我醫治？”範之舟臉上仍帶著笑意，整個房間陽光和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