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軍中綠花
雪已經停了幾天了，可是現在漫山遍野的還都是雪，他們已經騎馬向北走了好幾日了，可是這天地間的雪白卻彷彿沒有盡頭般，永遠走不出去。
他們現在都已經恨死了這滿地的雪白，它們不但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了不便，而且還有幾匹馬因為雪地濕滑而摔倒受傷了。
北風如鋒利的刀子般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一道的口子，讓他們痛苦不堪。
這時，他們正在一處山坳里稍作休息，有的人在就著地上的冰雪啃著干硬的餅子，有的人在閉目養神，有的人在說著無聊的家常。
李彥正在遠處向四周警惕的觀察著，他們已經進入了匈奴人佔領的區域了，不能不小心，看著手下兄弟累成這樣，他不能不拖著疲憊的身子親自來站崗。
突然，他的耳邊傳來一個戰士低沉的歌聲，歌聲雄渾富有磁性，吸引李彥的不是那悲愴好聽的歌聲，而是那簡單通俗易懂的歌詞和旋律。
這是一首李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歌了。
寒風飄飄落葉，軍隊是一朵綠花;
親愛的戰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爹娘。
聲聲我日夜呼喚，多少句心裡話;
不要離別時兩眼淚花，軍營是咱溫暖的家。
爹娘你不要牽挂，孩兒我已經長大;
戰場殺敵是保衛國家，馬革裹屍都不怕。
衷心的祝福爹娘，願爹娘健康長壽;
待到慶功時再回家，再來看望好爹娘。
待到慶功時再回家，再來看望好爹娘。
…………
李彥沒有想到在這裡卻聽到了這首歌，他是從哪裡聽到的，怎麼會唱這首歌？難道他是彭城人？或者是去過彭城，去過憐香樓？
「陽天，你在這裡仔細看著點，我去去就來！」
「諾！」
李彥循著歌聲，來到了一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小夥子旁，他還在唱著，周圍圍滿了人，都在認真的聽著，極為入迷。
小夥子帶著陽光的笑容，歌聲里有著保家衛國的堅定，但從歌聲里能夠聽出他有些想家了。
等他最後一個音結束了，李彥走了過去。
眾人見屯長來了，紛紛站起來為他讓開了一條路。
那個小夥子也急忙站了起來。
李彥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呼他一起做了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白常，大家都叫我小白！」
看樣子這個叫做白常的小夥子很是開朗，見到李彥也沒有拘束。
「你剛才唱的歌很好聽，從哪裡學的？」
「你沒有聽說過？這首歌在咸陽都傳瘋了，聽說皇帝都很喜歡呢！」
「咸陽……」
李彥露出了迷惑的神情，這是自己親手略微修改過歌詞的軍中綠花，只有十娘知道，怎會傳到了咸陽？
「是了，屯長沒有去過咸陽，這兩年一直都是在軍營呆著，去年咸陽新開了一家憐香樓，那裡的歌姬唱歌和別處不同，她們唱的歌都是很簡單的歌詞旋律，讓人一聽就懂，而且還很好聽，咸陽的公子哥都喜歡去那裡，我們這些人都是蒙恬將軍從咸陽軍營里挑選過來的，所有有很多人都會唱！」
原來咸陽也有了憐香樓，周陽果然不負他所望。聽說他去服兵役了，就去咸陽來了一家分店，看來經營的還挺紅火。
但願以後不要讓他失望才好。
「這首歌中唱的好啊！戰場殺敵是保家衛國，馬革裹屍都不怕。希望我們每個人都像歌中唱的那樣，不怕犧牲，為我們的國家也為我們自己建功立業！」
李彥站起身來，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現在我們已經進入了匈奴人的勢力範圍，接下來的行動我們必須小心再小心，不是我們怕死，而是我們的生命對於我們的家人來說太重要。」
眾軍士也都相繼起立，變得認真。
「大家儘快在休息一會兒，兩刻鐘后我們出發！」
…………
這是一個小山村，村子很美，村后竟然還有幾顆臘梅傲雪怒放，淡淡的幾抹紅色在這雪白的天地間竟增添了幾分溫暖。
一條小河從村后拐了一個彎，又穿過了村子的中間，好像是給小村莊系了一個腰帶。
小河已經結冰，上面也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李彥和陽天騎馬立在一個山丘上，舉目望著這個只有幾十戶的小山村。
「好美的村子啊！」
李彥有些怪異的扭頭看向陽天，沒有想到這樣一個粗漢還懂的美，只是看著他嚮往的神色，怎麼看怎麼有那麼點不協調，不由得揶揄道：「沒有想到你還懂得欣賞美？」
陽天咧嘴一笑，撓了撓頭，說道：「我哪裡懂得什麼美，就是有些想家了！」
李彥默然，斬釘截鐵的說道：「終有一天，我會讓你風風光光的回家！」
他又指著遠處的村子問道：「你仔細看看，沒有感覺到這裡和別的村子有什麼不同嗎？」
陽天定睛看去，又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看，說道：「沒有什麼不同啊！」
「你再看看，這村子是不是太過於靜謐了？」
「是有些靜，也許外面剛下過雪，都在家裡呢！」
「你沒有感覺到這空氣中還有一絲的血腥味？」
陽天使勁嗅了嗅，又無辜的搖了搖頭。
「沒有聞到！」
「不管怎麼樣，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著，他扭頭對身後的一名軍士吩咐道：「傳令下去，就地隱蔽，等我回來！」
「諾！」
軍士答應一聲，調轉馬頭去了。
李彥則一馬當先馳下山丘，陽天緊跟其後。
他們愈是接近接近村子，愈是感覺詭異。
「這村子還真是有些不對勁！」
陽天也漸漸發現了這個小山村的異常，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也聞到了一絲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氣，而且雪地里還有混亂的馬蹄印，有的地方竟然還有血跡。
李彥鐵青著臉沒有回答陽天的話。
時間不長，他們就到了村子里，村子里是一副地獄的景象，和剛才在遠處山丘上看到的美麗形成了極為強烈的視覺對沖，讓陽天這樣一個粗漢的眼眶濕潤了。
村子里不寬的街道上，躺著幾具屍體，在一戶人家的門口還有一個婦人抱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這個孩子的頭顱滾落在了不遠處，婦人衣衫不整，胸口刺眼的白比天地間的雪還要白，只是在這白的旁邊還有一抹令人心痛的紅，連帶著她們身旁的雪都成了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