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在你的眼裡是苦，在我的眼裡天堂
言媽媽聽了，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在心裡嘆息了一聲。
歡歡現在做什麼事，都會考慮到錢的問題，這不是言媽媽想看到的局面。
可是，家裡的境況，由不得言媽媽做出什麼改變，她有心無力。
錢這東西在言媽媽的概念里是這世上最溫暖，又最冰冷，最實在，又最虛幻的東西。
她有兩本存摺，一本上面的數字是溫暖的，一本是寒冷的。一本是言爸爸的愛情，一本是言爸爸的生命。
數字雖然不同，可是這些數字帶給言媽媽的煎熬卻是一天比一天清晰。這種痛苦隨著時日的流淌已經浸入了言媽媽全身的每個骨頭縫裡。
她一點都不想動用那筆用言爸爸生命換來的錢。她要人，她不要錢。可是她現在要不到人，只有錢了。
她不願意動用這一本存摺上的錢，是因為她的心裡不能接受看著這些錢的流逝，就像看著言爸爸生命的流逝，一點一點的，等到存摺上的數字沒有了，是不是言爸爸在這世上的痕迹也一點都沒有了？
所以，她很長時間都忘了那本存摺，根本連看都不看。
可眼下看著言歡兒這麼懂事，言媽媽有幾次不忍她如此清苦，很想告訴言歡兒家裡多了這一筆錢，她可以過的更好一些。
可是幾次話到了嘴邊，她都張不開口說：「歡歡，這是你爸的身故保險金，你拿去用吧。」
言媽媽做不到。
所以，言歡兒並不知道在她上學的過程里，保險公司又理賠了一筆數目還不小的言爸爸的理賠金。
言媽媽總想著，等言歡兒再長大些，等到她要嫁人了，就把這筆錢原封不動的給她，就算是，就算是言爸爸給女兒的嫁妝。
用這筆錢來置辦嫁妝，而不是讓它成為飯桌上的一個小菜，或身上的某一件終究會褪了色扔掉的衣服，這樣的安排言媽媽會覺得心裡更好過一些。
人有時候的感情真是奇怪。總是直接的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定義周邊的一切。所以，同樣的一種結果，也許在不同人的眼中，就有了不同的意義。
言媽媽對這筆錢的定義就是不能讓生活的歲月一點一點的把它給侵蝕了，這些錢得變成那些能看的見的，摸的著的，有意義的東西。比如說一套可以遮風擋雨的房子。
如果言歡兒可以住在這座房子里，言媽媽會覺得那是言歡兒在言爸爸的懷抱里，這樣，言媽媽的心也會踏實一些。
言家現在的生活雖然清苦，可是現在的生活，家裡支撐著的，是言爸爸對言媽媽的愛。
言媽媽喜歡這種生活狀態。她喜歡拿錢的時候，就想到言爸爸給她錢的樣子，每一個月拿一回，言爸爸就還在。
可是看到言歡兒似乎在受苦，言媽媽第一次問了自己這個問題，是不是要讓言歡兒自己決定，她現在要不要動用這後來的一筆理賠金。
看著眼前言歡兒一張高興的臉，言媽媽幾次張口欲言，後來還是動了動嘴唇，沒說出話來。
言歡兒就在那兒整理著這些帶著一點微黃小花的枯枝，小圓臉上帶著一股淡淡的微笑，看上去平靜而安然。
言歡兒把它們折成大小差不多的長度，又四處找了一圈，找到幾張乾淨的報紙，就把它們包了起來。
可真是滿滿幾大包啊。
言媽媽後來就默默的幫著她一起用乾淨的塑料袋給裝了進去。
回頭想著，現在家裡的生活雖說是苦了一點，與言爸爸在的時候，有著天壤之別，不過，言歡兒接受的很好，她沒有怨天由人，頹廢消沉。
她很快適應了這種節儉的日子，這對言歡兒以後的人生來說，也是好的。
言媽媽這樣想著，就再次按下了這個念頭。
時間又過去了好幾天。村裡回來的鄉鄰也陸陸續續的要坐車出門了。一個村子，似乎一下子少了很多人，家家戶戶都有今天要遠行的家人。
田間小路上隨處可見背後綁著行李箱的摩托車在往外奔走。
終於，一切要恢復正常，城市裡又要熱鬧起來，鄉村裡又要寂靜下來了。滿了一座城，空了一村子的奔波生活又要開始。
言老爺子打聽到派出所今天上班了，一大早就起了床。從二樓下來的時候就在叫著言國軍趕緊起來，等會辦事情去。
言媽媽自然是不用叫的，她早早的就已經起來開始做飯了。言奶奶起來也很早，在那兒配合著言媽媽生火，廚房間便又有了一股人間煙塵。
大鍋里蒸了鄉間過年常吃的糯米糰子，饅頭，燒賣，還煮了一大鍋玉米粥，又炒了一碟鹹菜小黃魚，一份青菜，還有一小碟花生米，整整齊齊的擺在桌上。
言老爺子洗漱完了過來一看，就很滿意的撓了撓腦袋，唉，只怕自己沒福氣消受幾年啊。
大家圍在一起吃了早餐，言奶奶收拾了去洗碗。言國軍就把院子里的摩托車推了出來，準備出發。
言老爺子讓言奶奶與言歡兒在家等著，順便做飯。
可言歡兒聽了不幹，非得跟了媽媽一起去，言媽媽說了也沒用。言歡兒心裡隱隱就覺得這是大事，怎麼樣也得知道個來龍去脈，媽媽從來是報喜不報憂的。
言奶奶說了她幾句，見她態度堅決，倒是沒再阻止，言老爺子最後沒辦法，就走到隔壁人家，問狗蛋在不在，送他們去鄉里的派出所一趟。
過不多會，言歡兒就見著一個精壯的小夥子一邊穿棉襖，一邊和言老爺子一起走出了那間木門。
言歡兒與言媽媽被分派坐上了言國軍的摩托車。
一路之上，雖然言媽媽盡量小心別讓自己的身體挨到言國軍，可路上的顛簸還是讓她不由的撞上了言國軍的後背。
言媽媽好幾次覺得尷尬，卻又無可柰何。只好更緊的抓住了摩托座上的一條帶子，卻是怎麼也不肯抓著言國軍的衣服的。
而讓言歡兒坐前面，她也是不肯的。她就喜歡抱著媽媽柔軟的腰肢，她覺得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