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秘密
學校的清晨，言歡兒覺得就像是一幅很美的水粉畫。
如果起得早，樹葉上還有露珠的時候，操場後面的那片小樹林，就會有淡淡的玉蘭花香飄出來。
言歡兒因為生長在江南，所以，對這種白蘭花的香味沒有抵抗力。來到這座學校，沒想到小樹林里種了很多棵這樣的花樹，高高的樹榦，長長的綠葉。
當她第一次看到樹上或怒放，或含羞的一個個花骨朵，藏在濃密的綠葉間星星點點，幽香暗傳時，簡直美得要哭了。就像是猛然間發現了一座寶藏，原來你可以擁有那麼多寶石的感覺。
一個人在地上撿了好幾朵掉下來的花，串了根繩，小心地藏在衣襟里。以往言爸爸每到這種花開的季節，每天都會買回來幾串，分給言歡兒與言媽媽。言歡兒總是覺得花太少，她太愛聞這種香味。
媽媽就是這樣教她串了繩子，掛在胸口的紐扣上藏在衣襟里。一整天，身上便會散出那種淡淡的玉蘭花的香味。
這種香味，你用力聞，它反而淡了，你漫不經意的一嗅，就會發現鼻端縈繞著陣陣幽香。
等到玉蘭花凋了，花瓣便成了褐色，乾乾的，放太陽底下曬一曬，塞進枕頭，晚上睡覺的時候，這種香味還會入夢而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城市靠在海邊的緣故，言歡兒總覺得太陽在這兒來得比家鄉早些。所以，光亮也就更強烈些。
天還不是很早，就已經是光明一片了。太陽的光線落在樹葉上，因著肥綠的緣故，竟閃出耀眼的光芒，星星點點的從樹葉縫裡透出來。
這讓她一下子想起以前看到的電影畫面。那種朦朧的，新生的，金黃的，鮮活的畫面當時令她記憶了很久。而現在，她是這畫面里的一部分了。
學校的操場非常大，諸紅色的跑道，視線開闊。周圍建有看台。言歡兒圍著操場在慢慢跑步。這種晨跑的習慣沒有因為離開了家，就把它給弄沒了。
她覺得清晨呼吸一點帶著涼意的新鮮空氣，讓人很舒服。在這兒，她還學會了一句話：「呷空氣。」
當然，她還不會說這句話。之所以能記憶下來，是因為有一回馬建設在說的時候，她沒聽懂，就問了一下，馬建設就詳詳細細給她作了一番解釋。
結果，她覺得這個「呷」字太傳神了。原來，空氣真的可以吃，就像那帶著玉蘭花香氣的空氣，言歡兒就呷來呷去，呷不夠。
言歡兒順著操場跑了一圈后，人就有些氣喘。所以，後來的小半圈她就逐漸放慢了腳步，到了小樹林的前面，她就已經是散步的狀態了。
言歡兒知道這片小樹林，都是因為妖妖的緣故。
妖妖剛進學校不久，就把整個學校的地理位置，分佈情況搞得清清楚楚，再回來，就會和大家說，她今天發現了一個什麼什麼好地方。
這個小樹林就是她的賣弄。
妖妖說，她真是愛死這座美麗的校園了，連戀愛的地方，學校都考慮好了。那個小樹林簡直就是戀愛聖地。一棵棵樹高矮正好，錯落有致。不管大家是不是先來後到，總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地方。
還有什麼比這更讓她激動哦。
所以，言歡兒就喜歡上了這個小樹林。當然，她不是因為要戀愛，而是太喜歡呷樹林子里那種帶著玉蘭花香的空氣。
她每天都會跑完操場，就走進小樹林。然後，她有一個秘密的地方，這是她散步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
這個神秘的地方，就在小樹林的東南角。這裡比較偏，所以來的人很少。
她不知道的是，其實這裡不是人來的少，而是她來得早。若是到了晚上，這個偏僻中的偏僻才更是戀愛中的更人想要霸佔的地方。
言歡兒會在這樣的地方來記憶她的「記憶密碼」。這是她記憶能力比一般人強的「獨門秘笈。」她花了好長時間，才培養好自己的這種記憶習慣。
而且，那個地方有一張椅子可以坐。
小樹林有好多張常見的公園椅，鐵質的椅腳彎成花形，很好看。但這張椅子很隨便，就是用水泥砌出來的那種常見的墩子。其實這種墩子人坐在上面並不舒服。
但因為這裡安靜啊，又是夏天，所以，言歡兒儘管坐著不舒服，還是選擇了這個角落。
那天清晨，言歡兒就在道士般的打坐了。
當然，言歡兒在默想的時候，是不會把腿盤起來的，她坐在石墩子上的兩條腿就正在一晃一晃的，隨著她的呼吸自由搖擺。擺了幾下，她就覺得腳後跟踢到了什麼東西。
她就彎下腰來看一看。
她看到椅子底下堆了幾塊磚。沒什麼稀奇的。
然後，她就驚訝地看到糊著水泥的椅子腿邊上有個小洞，塞著洞口的盡然是一塊乾淨的手帕。
她覺是應該是手帕。因為是布質的。淡藍色的，一點都不臟。因為不臟，所以，她直覺地認為是一塊手帕。
言歡兒的心頓時就「砰砰」大跳起來。
她問自己，這會是誰的秘密嗎？我能好奇嗎？
我不能好奇！好奇心會害死貓。
發現的第一天，她做了思想鬥爭，並且戰勝了自己。
可是，我還是好奇。怎麼辦？
發現的第二天，言歡兒就乖乖向自己投降了。
她蹲在椅子邊上，抖著手，就把手帕拉了出來。裡面還真有東西。讓她像做賊似的東張西望了一會，才把東西掏出來。
居然是一張摺疊好的紙。
紙就是普通的白紙。可是打開來，上面有字，居然還有日期。
言歡兒當天一看，嚇了一大跳，居然是昨天的日期。
她就細細開始看紙上的內容。
「這已經是第53天了。知道嗎？我每天要和你寫一封信，可是我知道你眼裡沒有我，你不會看上我這麼平凡的女孩。昨天，我看到她了，看到你們一起行走的背影，我的心，很痛苦。」
言歡兒看得手心出汗。
原來這是一個暗戀男生的女生寫的情書。因為不敢表白，所以，把這些話寫到了紙上，放在這裡。
言歡兒感嘆地搖了搖頭。可惜，這樣的話，讓她給看到了，而不是應該看到的那個人。
她小心地把紙按摺痕恢復了原樣，又把那塊手帕塞了進去，然後再看看，恢復的不錯，不會被這個女生髮現異樣，就離開了那裡。
言歡兒不是一個多喜歡話說的女孩子。所以，這件事，就被她藏在了心裡。她連小五都沒有告訴。雖然她相信小五的嘴巴不大。
從此後，言歡兒每次來到這裡，都會小心地去掏這個秘密，看看紙條內容今天說了什麼。
事實還真沒有讓她失望。每回的內容都不一樣，但每回的內容都是一樣的痛苦。
言歡兒有一次帶了筆的，就很想在上面寫上幾句話，告訴她，與其這樣說給自己聽，不如直接說給那個人聽，就算別人不接受她，也好過自己這樣難過啊。
當然，她沒有下筆，她不敢寫。她怕那個女孩子會羞愧，還是會憤怒？說不定，以後她連一個傾訴的地方都沒有了。
所以，言歡兒只是為這個陌生女孩守護著這個秘密，誰都沒說。就在那天晚上，妖妖提議要大家說說愛情這個話題，她都忍住了沒開口。
但她自那天之後，更加關心這張紙條的主人，會不會出現一絲的驚喜，也好讓言歡兒這個旁觀者，為她鬆一口氣。
跑步的時候，言歡兒便想到了莫語愁的眼淚，還有那碎掉的玉。雖然不知道莫語愁發生了什麼，但似乎都是一樣的不幸運呢。自己一定不要這樣。
言歡兒就覺得，戀愛的事情，離她還早著呢。
回到宿舍，懶姑娘們差不多都起床了，在那兒搶著小衛生間用。言歡兒笑了笑，就踩著小五的床鋪爬了上去。
自從中秋節晚會結束后，小五便得到了全宿舍女生的崇拜。連妖妖都不敢總戲弄她了。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小五，帥氣的樣子讓妖妖忌妒了好幾天。
小五還是那樣輕輕地笑，低調著做她的老好人。
「小五，女孩子家，不要總動手動腳的，男孩子會害怕的。」
妖妖一本正經，滿嘴牙膏白沫，臉上少有的語重心長對著小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