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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邪意之衡

  隨著厄運天平的傾斜,曹操逐漸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危險也在不斷逼近。 

  曹操的周圍,黑氣繚繞,如有實質,而源頭那枚厄運砝碼,已經牢牢吸附在了曹操的手上。 

  曹操決定賭一把,他讓蔡文姬幫助自己解除右手被封印的黑暗力量,並不是為了借用這股強大的力量來打破眼前這冷光團的桎梏,而是打算讓這股黑暗的力量吞噬自己的心靈,想要以此來增加自己的邪意。 

  厄運天平的虛影不斷傾斜,那咯吱咯吱的扭動聲音就像從硬生生掰斷的骨骼中發出來的一樣,讓人感到揪心般難受。暴蟲王所在的光團噼啪閃爍著五彩斑斕的耀光,陣陣能量脈衝從那裡傳來。 

  暴蟲王依然想要打破禁錮,在天平之上瘋狂地攻擊,卻還是無濟於事。 

  此刻,曹操已經念完了咒語,纏繞在右臂上的繃帶上那密密麻麻的魔力咒文全都浮現出了幽幽的光芒,並且凸顯到了繃帶的表面,變得好像浮雕一樣。曹操也終於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受,之前滯澀在右臂處的魔力瞬間泉涌而出,轟然灌入右臂。 

  曹操連忙拆下了繃帶,但立刻驚愕的發現,自己右臂那滿是皺褶的暗紅色皮膚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恢復了原狀,繃帶拆開的同時,一股芬芳的氣息也從裡面擴散出來,迷離在空氣中,讓人感到一絲愉悅和舒適。 

  然而,這樣的愉悅只是僅僅停滯了一瞬。 

  曹操心中那滔天怒意早已不可抹卻,更不可能是一絲味道就能夠改變! 

  怨恨,憎惡,狂怒! 

  隨著封印的解開,一切壓抑在心底的負面情緒在瞬間爆發,曹操感覺自己原本的意識一下子跌入谷底,這樣的意識墜入到了這幽僻的黑暗虛空,隱隱聽到這無盡的深淵中,似有百鬼唳嘯,又似有怨靈低語,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這無盡的黑暗中變得詭譎而陰森。 

  但無論這些負面情緒如何斑雜,他心中的憤怒和怨恨仍然沒有塵囂,而是反而佔據了他的全部心念。 

  「啊!!!」 

  曹操仰天狂吼,原本已經復原的右臂再度釋放出了磅礴的黑氣,就連縈繞在光團之中的黑暗力量,面對曹操體內迸發出的這股黑氣之時,竟然都有些畏怯,乖乖地沉降到了下層。 

  曹操雙眼赤紅,面目猙獰,如同變了一個人。 

  此時的他,雖然看似暴虐,但卻反而要比暴蟲王更加冷靜。 

  在他眼中的那個迷離在黑暗裡的蟲型惡魔,殺了他最愛的人,也扼殺了他對未來所有的憧憬,更摧毀了他幼稚的誓言! 

  即便如此,曹操卻只是巋立在黑暗之中,沒有試圖攻擊這不可打破的禁錮光團。 

  「他這是在做什麼?已經解開了封印,為什麼沒有攻擊那禁錮他的光團?」墨庭菲驚詫。 

  「不知道,不過看來他可能並不是為了打破禁錮光團才解開封印的!」蔡文姬凝望著曹操,心裡有種無法言喻的恐懼,「不過……從一開始,我就發覺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什麼事情?」墨庭菲問。 

  「一個普通人,即便被黑暗魔法感染了一整條右臂,也沒道理擁有能和許諸抗衡的黑暗力量!可是當時在地牢中,他怎麼可能打敗許諸……」蔡文姬兀自喃喃。 

  墨庭菲也不禁一怔。 

  此時,厄運天平的虛影停止了偏移,一動不動地懸停住了。 

  暴蟲王和曹操一上一下,近似平衡。 

  「這就是曹操解除封印的樣子?」墨庭菲瞪大了眼睛,驚訝地望著天平上的曹操。 

  「沒錯……不過看來應該是沒用的,即使這樣的他,還是沒辦法打破這禁錮光團!」蔡文姬皺了皺眉,突然對墨庭菲說道: 

  「咱們別光看熱鬧了!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咱們一定要在疾風小隊支援之前保護曇花鎮,你們四個,立刻趁著現在這樣的機會,先去完成自然結界,無論曹操和暴蟲王哪個打破了禁錮,都得想辦法阻止他們!解除封印的曹操,恐怕比暴蟲王更難對付。」 

  墨庭菲點了點頭,也同意蔡文姬的想法。 

  其他三人已經來到了結界的位點,等待墨庭菲的信號,墨庭菲也來到了她的位置,並向空中拋射出一枚信號彈,其他三人看到信號后,立刻同時調集周圍的自然力量,形成結界支點。 

  念動咒語后,源源不斷的綠色氣息開始在墨庭菲周圍環繞,自她的腳下,稀疏的雜草開始油生出新綠,嬌艷的鮮花也突然綻放。墨庭菲的身體凝聚了大量的自然力量,已經漸漸變成了綠色。她的雙腿變幻了形態,如同植物的根莖延伸到了地下,吸收著地表的自然力量,並將它不斷轉化成一股更強盛的力量,投射向了暴蟲王和曹操所在的方向。 

  同一時刻,四束綠色的光柱匯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魔能焦點,並迅速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自這個魔能焦點的投射下,如若巨大的綠傘從天而降,將暴蟲王和曹操籠罩其中,而墨庭菲等四人,則全部變成了四個形態各異的巨大植物,分列自然結界四角。 

  結界之中,剛才還處於平衡狀態的厄運天平終於再度發生了偏移。 

  然而這一次,天平偏移的方向卻從偏向暴蟲王變成了開始緩緩朝曹操所在的方向偏移。 

  邪意的比對,發生了變化! 

  冷光團之中,曹操的雙目變得赤紅,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摒棄了自己的意識,任由體內那股燥熱而憤怒的力量吞噬自己,他感到了這如有實質的黑暗,它們將自己結結實實地包裹在裡面,壓抑得連呼吸都覺得有些艱難。 

  然而,讓他感到慶幸的是,這一切負面的情緒雖然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都被無限制擴大,但曹操原本的意識卻沉浸在了黑暗之中。他感覺自己的右手變得熾熱而****,就好像有千百隻螞蟻爬進了他的肌膚之下,在皮層之中不斷蠕動,啃咬著自己的每寸血肉。 

  丁夢死亡時的畫面,如同烙印一樣刻印在了曹操的腦海之中,這樣的畫面明明已經結束,但卻在時間的不斷推移過程中不斷變得更加深刻而重複。在這樣絕望的痛苦之中,曹操更希望自己不如就這樣永遠沉睡在這黑暗之中。 

  起碼這樣的虛無,近似沒有痛苦。 

  隨著意識的沉睡,一個沒有意識的肉體,已經完全被憤怒,絕望和可怕的黑暗所佔據。 

  也也正因這樣,此刻曹操的邪意,竟然超越了暴蟲王的邪意。 

  厄運天平緩緩傳來了咯咯咚咚的聲響,暴蟲王也突然停止了攻擊,身為A級魔獸,它對危險的感知程度也遠大於任何其他魔獸的感知程度。 

  它站在這虛影之上,感知到了一種不可抗拒的厄運似乎即將到來。 

  當這天平的虛影再度發生偏移的同時,暴蟲王狂吼一聲,瞪向了天空。 

  天平的槓桿咯咯轉動,這樣的噪耳聲音讓人心煩意噪,而且頻率越來越快。 

  渾身環繞著黑氣的曹操終於朝這個方向倒了下來,厄運天平的聲音也終於戛然而止。 

  這回,厄運天平的完全倒向了曹操,暴蟲王那一端已經高高翹起,被支了起來。 

  在天空中黑壓壓的陰雲之下,光影逐漸匯聚交織,形成了一團扭曲的渦旋,這些烏雲擰在了一起,隨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從那黑洞之中,一個銀白色的巨大光點從天而降。 

  這銀色的光點如同變成了巨大的隕石,從天而降,對準了暴蟲王的方向,狠狠砸了下去。 

  轟然一聲巨響,光團之中的暴蟲王被瞬間擊中,扭曲的帶狀光束盤虯交錯。 

  暴蟲王發出一聲尖利的怪叫,這聲音就好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夭折時發出的慘叫,讓人的耳膜都似乎能被這樣尖利的聲音給戳破,攪得支離破碎。 

  而天平的另一端,曹操的身影也緩緩從黑暗之中顯露出來,他判若兩人的陰梟目光讓人洞目心駭,怒視著前方。 

  在他的對面,暴蟲王已經被這從天而降的厄運天平直接砸得成一團肉醬,雖然在即將墜落的瞬間,暴蟲王已經調集了體內最大的魔力凝成了防禦盾。 

  但這種程度的防禦盾,最終還是沒等抵禦住這來自魔界的浩劫。 

  厄運天平的虛影已經消失,曹操顫抖著從天平上走了下來,在他的右臂之上,那被黑暗力量縈繞的位置,竟然漸漸滋長出了嫩小的芽。 

  自然結界四角的戰兵無不驚心,他們這個竭盡魔力製造出來的自然結界,本來是想要將暴蟲王囚禁其中,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最後竟然將很可能這個結界用在了曹操的身上。 

  「曹操!曹操!」結界外的蔡文姬輕聲呼喚,試探著曹操是否還有理智。 

  然而,曹操聽到這聲呼喚后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甚至沒有去尋找這聲音的來源。 

  他緩緩走到了暴蟲王被砸碎的身體邊,矮身撿起了這裹在了黃色肉漿之中的銀色天平,將它捏在了右手中。 

  他醜陋的右手被紅綠兩種顏色交織在了一起,看起來更加噁心,曹操試著要用蠻力將這天平捏碎,但無論他怎麼努力,這天平都紋絲未變。 

  曹操索性直接扔開了天平,揚起了膨脹的右手,準備給這個已經被砸扁的暴蟲王再補上一記轟擊。 

  巨臂緩緩抬起,曹操雙瞳充斥著憤怒的血絲,無盡的怒意在心中燃燒,穿越了心底的黑暗,涌到了身體的表面。 

  他的手凝成巨拳,從暴蟲王的上方呼嘯而下,直砸地面。 

  幾乎同時,地面上血肉模糊的暴蟲王竟然突然發出怪笑,一大團凝膠從暴蟲王被砸爛的嘴中吐了出來,彈飛了曹操這一拳。 

  暴蟲王那已經被砸爛的血肉似乎從它身下的廢墟中吸收到了某種力量,以驚人的速度將斷裂的肌肉和甲殼融合,暴蟲王渾身都被那種凝膠暴蟲的膠體覆蓋,這樣的膠體不斷填充著他的身體裂縫,讓它變得半膠體半實質。 

  結界之外的蔡文姬看清楚了這樣變化的原因,不禁驚嘆暴蟲王這可怕的修復能力。 

  雖然從她以前學習的資料了解到,這暴蟲王具有超強的自我修復和反彈魔力攻擊的能力,但今日一見,蔡文姬才切身體會到了這樣力量的可怕。暴蟲王和凝膠暴蟲一樣,只有被擊中大腦和心臟才能死亡,但和其他凝膠暴蟲不同的是,暴蟲王身體內的心臟和大腦可以自由轉移位置,在它那完全不透明的外殼保護下,敵人根本無法判斷它心臟和大腦的準確位置。 

  就在厄運天平從天而降的瞬間,暴蟲王將自己的大腦和心臟已經轉移到了自己身體的下方,那最接近廢墟的位置,並且召集廢墟中還存活的凝膠暴蟲聚集在自己的身體下面。 

  當厄運天平從高空中直接轟殺下來的時候,暴蟲王的肉身雖然被轟炸粉碎,但它的心臟和大腦卻完好無損。厄運天平被曹操拿起來后,暴蟲王立刻趁機吸收了身下那些凝膠暴蟲的肉體,修復了自身。 

  「呵呵呵呵……可以啊,竟然能讓本王受了這麼重的傷,不過可惜了,你這個人類雖然有點意思,但本王已經沒有任何興趣陪你玩下去了。」暴蟲王桀桀怪笑,那醜陋的複眼開始漸漸復原,黏液順著眼角流淌了下來。 

  曹操沒有回答,就像一隻狂怒的野獸,發出野蠻的喘息。 

  此時的他,真正的意識正在兩股怪異而又互相排斥的力量中掙扎,丁夢的死亡,徹底激活了本來就寄宿在右手的黑暗力量,也正是因為封印的解除,這股力量毫無節制地釋放出來,直接將曹操的意識拖入了自己的範圍之內。 

  然而,就在曹操即將在這樣的黑暗力量中放任沉淪的時候,人面樹種的自然力量也同時被激活,那股曾經讓他充滿希冀的力量試圖將它從這黑暗之中拖拽出來,但這股力量看起來還比較微弱,蜉蝣撼樹般難以奏效。 

  「轟!」 

  曹操的巨拳再次毫不留情地砸向了暴蟲王。 

  暴蟲王倏然拔地而起,輕鬆躲開了曹操這毫無技巧的蠻橫一擊。 

  被擊中的地方瞬間凹陷下去,磚石碎塊破裂紛飛,向四面八方蛛網狀龜裂。 

  暴蟲王雖然躲開了這一擊,但竟然被這一拳產生的餘波掀飛,金色的翅膀打著轉扭曲,變得如同螺旋槳一般。 

  暴蟲王強行掰正了自己的蟲翅,剛剛被膠體附著的指尖終於重生,變得更加尖利,寒光凜然。 

  「呵,雖然這身體還沒等完全復原,但對付你已經足夠了,去死吧,該死的人類!」 

  暴蟲王從高空中俯衝下來,尖利的蟲爪變得巨大,瞬間劈出了一輪銀芒,生生從曹操的面盆劈了下來。 

  「蟲虐斬!」 

  暴蟲王這一擊將周圍的空氣都瞬間扭曲,背景變得斑駁乖離。 

  然而,讓暴蟲王沒想到的是,面對這樣不可能防禦住的攻擊,曹操竟然毫不躲避,而是高昂著頭怒視著暴蟲王,猩紅的怒目讓暴蟲王立刻產生了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一聲巨響后,巨拳與蟲爪對撞在了一起。 

  廢墟再度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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