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轉折
趙瑾言冷眼譏誚,容憐兒志得意滿,只如玉心驚膽戰。
一咬牙才道:「陸小姐死的那天晚上,奴婢是一直守在外面的,夜裡曾聽過一聲聲響,心裡擔憂小姐,便自作主張去看了下,可那屋裡卻分明沒有人……」
事到如今,所有的矛頭便已是盡數指到了趙瑾言的身上,容不得趙瑾言反駁,趙海栗的一句話已是定了罪。
「孽子,跪下!」
容得水忙說:「趙老爺息怒,也未必就是趙小姐所為。」
陸老爺亦道:「如今證據不全,單憑一家之言,實在不能盡信。」
且看旁人都如此說,偏偏趙海栗這親生父親卻一口咬定就是她,好似親眼見過一般。
趙瑾言又想起那日父親口口聲聲說讓她將陸菱蕊的死攬到自己身上之時,與今日的嘴臉當真是像極了!
又尊著他的命令跪下道:「父親該知道女兒沒有的。」
「可事實是你有。」趙海栗深深的閉上了眼睛,又同陸老爺很是歉意的說道:「是我管教不當,才造成如此惡果。」
陸老爺怔怔兒的不知該說什麼,實是他覺得趙瑾言這樣行事光明磊落般的女子,確不像那等殺了人不認的人。
陸夫人卻是當場哭嚎了起來,直直的就要撲到趙瑾言的身上,惡言相向,更是有動手的衝動。
趙瑾言卻一動不動,連反駁也沒有,只零落下來的髮絲遮住臉龐,並不能分清是何種神情。
如同一拳打到棉花上一般,空氣中只余陸夫人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以及一些指指點點的嘈雜聲。
趙瑾言雖聽不太清楚,卻也知總歸不是些好的。
又聽趙海栗同容得水道:「這事既然已移交官府,該怎麼處罰,就看容大人了。」
這樣一個燙手山芋交到容得水的手上,他內心著實是叫苦連連,問了一聲,「趙瑾言,你可知罪。」
趙瑾言依然還是低著頭的,久久沒有迴音,似是沒有聽到這問話一般。
良久才抬起頭來,夾有骨骼清脆的響聲,看向這大廳內的每一個人,最後停留在趙海栗的臉上,「瑾言的態度,一如當初。
這事情本不是我所做,又如何知罪!」
說罷卻是手一動,將蒙在陸菱蕊屍體上的布給掀了起來,因著時日漸久,陸菱蕊的皮膚已逐漸乾燥、暗黃,隱隱有逐漸枯萎的趨勢,更夾有一陣惡臭味鋪面而來。
「既然馬霽先生曾說話,將陸小姐腦中的殘留物取出便知真兇是誰,瑾言以為為今之計只有如此了。」
陸夫人此刻也不哭了,卻是張口就罵,「你小小年紀,怎麼就如此狠心,害了我兒不說,還要她死不瞑目!」
「可真正要她死不瞑目的卻是你陸夫人,你難道不想查出真正殺害你女兒的兇手嗎?僅僅憑藉推斷便可如此草率的斷定此案嗎?」趙瑾言步步緊逼卻猛的一定,「便如這炎炎夏日,卻未讓陸小姐入土,所為的也不過是查出真兇,陸老爺以為如何?」
她又一拱手,「容大人又覺得如何?」
容得水待說話,趙海栗卻沉聲說道:「胡鬧!」
他又默默的將所要說出的話給咽了下去,旁敲側擊道:「趙老爺有何高見?」
趙海栗緩了緩臉色,「是我教女不善,才讓她成今日這牙尖嘴利之人,容大人你便就此帶走吧。」
容得水又客套了幾句,方對趙瑾言說道:「趙小姐,對不住了。」
便示意人將她帶走,卻聽大廳中猛的一聲吼,「不可!」這一吼中氣十足,直聽得人心顫顫。
原不知大廳中間何時來了一老婦,那婦人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不顯鄒媚,卻也不過分諷刺,好似她出現在這兒只是一個意外。
趙瑾言琉璃般的眸子轉動,心思也是幾經流轉,終是上前叫了一聲,「徐嬤嬤。」
徐嬤嬤也回以一禮,才不緊不慢的說道:「馮姨娘,你難道沒有話要說嗎?」
馮姨娘聽罷卻是立刻跪了下去,一臉惶恐,趙紫瓊也是驚異的問:「娘親,你這是做什麼?」
「老爺,你錯怪小姐了,這一切都怪我,是我知情不報。」
趙海栗看了在下的徐嬤嬤一眼,更顯陰鬱,卻難得的按奈住了內心的怒火,示意馮姨娘繼續說下去。
「小姐那天晚上是在夫……不,倚翠閣外待著的,正好我那日也去了,個中緣由老爺該明白。」
「那你剛才為何不說?」趙海栗問道。
馮姨娘一聲苦笑,卻也坦然,「是我起了壞心,任憑老爺處罰。」
趙海栗經久不語,分不清在想些什麼,只見他淡淡的掃過就近的每一個人,「以後倚翠閣里,任何人不得靠近,瑾言你也是。」
趙瑾言道:「女兒遵命。」
眼看著她好不容易布好的局卻因為徐嬤嬤同馮姨娘橫插一腳而功虧一簣,容憐兒卻是急紅了眼,「不,是她說謊!」手直指向馮姨娘,竟像是一點也沒有將其看在眼裡的樣子。
趙紫瓊二話不說,也站了起來,「容憐兒你說誰胡說呢,真當你成了夫人就能為所欲為了!」
「你……放肆!」
「你……才是放肆,父親面前便如此潑皮無賴,眼裡別是半點沒有父親吧!」
「你……誣陷我!」
「說的真好!合著剛剛你沒有誣陷我二姐!」
如今這聲二姐叫的可是比任何時候都親,趙瑾言有些忍俊不禁的瞧著這誰也沒預料到的場景,忠伯在趙海栗耳邊說了一句話,不久,趙荒蕪被人領了上來。
只見她一身粗布襤褸,舉手投足間皆是怯弱般的模樣,一一同這裡的每一個人行了禮之後,站在那兒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了,亦或是不敢說了。
趙海栗最是厭惡她這種作派,或者說是瞧不上,終究是難登大雅之堂的,不帶絲毫感情的問道:「你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趙荒蕪又怯怯的看了看趙海栗,立馬低了下頭來,「我……我……」
半晌只說出這一個字來,不由又將目光轉向了趙瑾言,趙瑾言卻只抬頭看著房梁處,如今這個時刻,荒蕪不定會說出些什麼重要的事情,若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裡,又是一番口語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