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請帖
連日里陰雲密布,不曾停歇,竟是一連下了七天小雨。
無法,趙瑾言便在綺夢居里待了整整七天,閑來無事,或彈琴或下棋。
只這下棋,屋裡的丫鬟多是沒人會的,便自己左手同右手下,也是樂此不疲。
這一日里天氣多有好轉,她便想出去走走,雨後的空氣,真是清新至極,偶有花香飄來,莫不好聞。
到了午後,連續七天不曾出來的太陽終是掛在了頭頂,不過一時片刻,便烤得大地火辣辣的。
這時趙瑾言才恍惚想起,已經是七月份的天氣了。
「如玉,我們也回去吧,這天太熱了。」
如玉道:「方才奴婢一直說要拿傘,可是小姐不要的。」
「你是要防著雨,來的卻是太陽。」
聞言如玉也是忍俊不禁,這天氣著實奇怪。
正起步準備回去,遠處有人趕過來,「小姐,等等。」
趙瑾言回頭看去,正是府里的管家忠伯,「有什麼事還讓你親自來一趟。」
接過忠伯遞過來的東西,原來是請帖。
「正好老奴閑來無事,便順手給小姐拿過來了。」
趙瑾言再將請帖遞給如玉,方道:「有勞忠伯了。」
忠伯忙道:「小姐哪裡的話,這是老奴的本分。」
她頷首,便問起父親來,忠伯也是一一答道,不外乎衣食住行些小事,倒很是附和她這個做女兒的身份。
便是忠伯也覺得,嫡出的同庶出的果真是不一樣,光是這風範就不同。
三小姐趙紫瓊是個好妒的,而五小姐就更不用提了,連個下人都不如。
忠伯是跟著趙海栗從京都處過來的,更深得趙海栗的信任,生意上的事也多有照看,看人的眼光就更是挑剔了。
「想來這雨一停,父親的婚事也該操辦了吧。」話鋒一轉,趙瑾言問起了近日府里很是得寵的容憐兒。
「是要辦了,已經著手了。」再拖下去怕是要成為整個蘇州城的笑柄了。
「如此也算得償所願。」
忠伯深以為趙瑾言聽到這心中自然是不快的,不由開解。
「也不過是因為肚子里的孩子才讓老爺多看重幾分,小姐看開點就好。」
趙瑾言笑著點頭應是,只是看開是一回事,放過又是另一回事,譬如母親因此被休,偌大家族卻無容身之處。
譬如她趙瑾言從嫡小姐一落成為「母不明」的。
譬如恪兒從此多了一個對手。
如此種種,皆與容憐兒與其肚中孩子有關。
只是她心善,「不計較」就是了。
捧著本請帖的趙瑾言一時不慎就發了呆,直讓如玉喊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小姐是怎麼了,難不成這請帖上面有花兒么?」
趙瑾言輕點她的額頭,「你呀,真是膽兒肥了,敢來取笑我了。」
如玉嘻嘻笑道。
「不過要說發這請帖的人,還真當得上「奇特」二字。」
「哦,」如玉一臉懵懂,「那是誰呀。」
只見她口中輕輕吐出「袁小姐」三個字,如玉更懵懂了,只聽說袁府中有個袁少爺,何時有那袁小姐了?
不過又立馬反應了過來,「就是那個立志要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袁小姐!」
待到趙瑾言確認過後,興味更甚,「居然是她呀,小姐你有沒有見過她,是不是長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圓,是不是.……」
「我可沒見過,這樣神秘的人,蘇州城也不定有多少人見過。」趙瑾言一語便將如玉一顆想要八卦的心給摔碎了。
不過這話還真是,便是前世里,也沒有見過。
因此趙瑾言也是很新奇的。
就好像她還是一個鮮活的生命,會經歷許多自己不可預料的事情,而不是重複著舊路……
再一瞧,如玉還在一旁傻樂,不由推搡一把,「一個宴會而已,至於嗎?」
蘇州這地界,世家大族不多,小門小戶也是很多的,是以宴會這種事,不多時就會來一場的。
只袁家雖算不得世家,卻也是大族了,畢竟財力在那兒擺著,然士農工商,卻是不入流的。
「小姐你不懂,重要的不是這宴會,而是這宴會後的人,這宴會後的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宴會後的人後面又站著誰。」
如玉啪啦啪啦一大堆,趙瑾言便附和道:「站著誰呢?」
「袁公子啊!蘇州城的第一公子,宛如璞玉一般的存在,雖然比之小姐的溫公子差了些,卻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那又是怎樣的人物呢?」趙瑾言迷糊中彷彿看到一隻手,一直在召喚著她過去,她努力的想看清楚那人究竟長的什麼樣子,卻在看到后轟然倒下。
仿若在預示著什麼,那是她永生永世不能逃離的夢魘,連帶著整個人都是懨懨的,絲毫沒有即將參加宴會的活力。
就是旁邊的如玉也被自家小姐影響,連帶著話也少了些。
整理好著裝后,便是準備出發了。
如玉吞吞吐吐道:「小姐臉上的疤痕……」
趙瑾言馬上反應過來,若不說她都要忘記了,也虧得每日里都有按時上膏藥,藥效也很好,只時間有限,這痕迹雖然沒有原來深,卻也是赫赫然在的。
「罷了,便用帷帽遮住吧。」
如玉道:「也只能如此了。」便選了同衣衫色相襯的白色。
路過蓮花池裡,遠遠地就看見容憐兒坐在那處,似在餵食池裡的魚兒,倒是旁邊的趙紫瓊讓她著實驚詫了一把。
這兩人先前可是完全不對付的,早在容憐兒還沒同趙府扯上關係的時候,這時怎麼這樣親近了?
難不成是因為容憐兒即將要成為趙夫人么?可她這三妹也是個眼高於頂的,以前對她母親也是不屑一顧的。
亂吧,更亂一點也沒關係。
說著便上前打了一聲招呼,趙瑾言是個能沉得住氣的人,而容憐兒更是個愛做面子功夫的人,再加之兩人以前關係就不錯,更對對方有幾斤幾兩很是清楚,倒是相談甚歡。
獨獨趙紫瓊,冷哼一聲離去了。
趙瑾言是要赴宴的,自然不會多待,不久也離開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眼中不覺迸射出複雜的光,身後的丫鬟喜兒在一旁道:「這袁小姐真是不懂禮數,只單單給了趙小姐請帖,合著這是把您給完完全全的忽略了。」
聽言容憐兒回頭,「不過一場宴會,你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