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紮紙匠的優勢
飯後,我把明天用的那些紙人紙馬,要燒的刀紙全都堆在門口。
然後又給爺爺準備好洗澡水,這是他每次伐馬道前,都要做的事情,也是對逝者的一種尊敬。
等到了晚上,我原本打算找秦木匠請教一些關於玄門絕學的。沒想到竟然被爺爺拉去學了紮紙。
他平時會的那些我都會,但是他今天教我的,跟往日並不一樣。
例如紮童男童女,是為了消災擋難,之前爺爺使過一次,用來對付黎洛的鬼魂。
隻不過效果堪微,並沒有奏效。
我跟爺爺提及那幾道紙人。結果被爺爺當頭棒喝,吹胡子瞪眼睛,跟我說道:“沒等會走,就要先學跑,討打。”
我訕訕一笑,開始認真聽他教導。
爺爺說紮紙匠,在撈陰門裏,對付鬼邪的手段雖然不及其它職業立竿見影。但卻是最吃香的一門。
為什麽這麽說,撈陰門講究積陰德。陰德陽壽,就好像寺廟裏拜佛燒香,這燒香就跟積陰德差不多。
當然這些不是最主要的,爺爺問我,知道敕令兵符是怎麽回事嗎?
我搖頭。他笑著驕傲的說:“我們紮紙匠雖是旁係,不入上九流,但卻有任何門派都沒有的優勢,就是錢多。”
這個錢,當然不是指我們平時花的老人頭,而是冥幣,據說是陰間的通用貨幣。
‘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一說我就明白了。
爺爺提及敕令兵符,是老祖宗用錢買通了陰兵,所以才有了這張借兵符。隻可惜現在已經沒用了,因為啟動它的鑰匙‘行令符’用光了。
我覺得可惜,這張符的作用顯而易見,如果可以隨便使用。就跟自己擁有一支軍隊沒什麽兩樣。
我問爺爺,這行令符怎麽炮製。
爺爺歎了口氣,看他表情不用開口我就曉得,辦法不是沒有,恐怕很難,不然他也不會一陣肉疼。
果然老頭提到,這製作行令符的方法非常簡單,隻是材料卻重金難求,一般人聽都沒聽說過。
爺爺越這麽說,我越好奇,刨根問底,問他到底是什麽東西。
老頭抬頭斜了我一眼,手上動作不停,把紙人用嘴吹鼓,然後講道:“陰陽花,極陰草,再加上千年寒冰化成的葵水。這三種東西,你可曾聽過一種?”
我搖搖頭,聽是沒聽過,但是老祖宗既然能搞的來,就說明,啷個肯定是存在的。
爺爺也不曉得。
我問他陰陽花是什麽東西,他跟我提起木匣子,彼岸花就是陰陽花。傳說開在陰陽交界處。誰也不曉得到底在哪兒!
至於極陰草,這東西還有些門路,據說是從屍體裏長出來的。
當然一般屍體肯定不行,要看天氣情況,地理環境,還有生辰八字。屍體埋在地下,即使棺材爛了,屍體不腐,發生質變,才有可能產出這種草。
我問爺爺,如果咱們不去碰黎洛的棺材,那是不是說,她的屍體就很有可能長出這種草來?
爺爺沒說能,也沒說不能。或許吧!
他讓我紮一遍童男童女給他看,我照做,雖然這種紮紙不用竹皮,但是紮紙時要講究一步到位,更要求無縫銜接。做起來很難,可是用到那雞血加了朱砂之後,一切簡單多了。
第一次紮紙竟然失敗了。爺爺笑笑,告訴我,慢慢來,能吹得起來的童男童女,才是入門。
我紮了半宿,也勉強吹得起個童男。看來是我想簡單了。
夜裏我回到房間,秦木匠正在原地打坐。我正打算爬上床睡了,結果師傅突然睜開眼睛,讓我跟他一起打坐。
我跟他說明天吧,我困了。
結果秦木匠跟我說,打坐會比睡眠恢複精力更快。
我撇撇嘴,根本不信。往床上一倒,假裝響起呼嚕。
誰知道,秦木匠悠悠說道:“打坐最大的好處,可以讓男人更持久。”
我坐起身,問他,打坐真能比睡覺恢複精神嗎?
對方咧嘴笑笑,一副老奸巨猾。
我學著他坐到對麵去,秦木匠嘴裏嘟噥著一套類似於口訣似的東西,“性者,心也,發於二目。又曰鼎內存性,鼎原無鼎,真氣發時,與性合一……”
雖然一時間還不知道怎麽理解。但不知不覺,體內小腹之上有一股暖流,衝擊著四肢百骸。當然一開始很難忍受,但是秦木匠告訴我,打坐必然要經曆,痛、癢、麻、脹、冷、熱、到最後一氣通暢。
這一宿,直到天亮,過程雖然殘忍。但我不得不說,早上醒來精神百倍。
等我睜開眼睛,秦木匠早已不知去向。
爺爺喊著我,過去幫忙。張庭派來的車到了,正在在院子裏裝貨。
四五個人一起動手,一車燒紙,加上紙人紙馬,屁大功夫就裝完了。
我和爺爺坐在三輪車裏麵,張庭坐在副駕駛上,開車的是瘦子。見到爺爺之後,畢恭畢敬,叫了聲白老先生。
爺爺嗯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可是眼睛看著車外不曉得在想什麽。
這時那個開車的瘦子喊著張庭叫庭哥,說今早上來的時候,他瞅了眼阿公,怎麽嘴巴是張開的?是不是有什麽話沒有交代清楚就走了?
張庭轉過頭當即喝道:“胡謅八道,開好你的車撒,一會去了莫要瞎說。”
我看到張庭神情緊張,顯然瘦子司機說的不是瞎話。
隻是閉不上嘴的死人,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拉了拉爺爺的衣角。
老頭轉過身來瞪了我一眼,警告說:“去了莫要瞎說話,我們隻管做事,完事就離開。”
我哦了一聲,顯然爺爺不想讓我知道。
往下槐村走,不是很遠,開車更快,加上這幾天沒雨沒風,一路上塵土飛揚。
等到了張拐子家,大門口掛著白布,院子裏披麻戴孝,哀聲哉道。
農村人熱情,不管是喜事白事,都有人過來幫忙。
所以院裏院外站了很多人,這些老人大多都認識爺爺。見了也都相互打著招呼。
搬東西的人不少,也就剩了我的麻煩。
爺爺雖然不讓我亂跑,可我看他跟徐半仙低聲交流,我趁他不留神,跑去看張拐子的屍體。
死人我見得多了,靈堂也見過不少。簡單也好,複雜也罷,隻不過是個形式。
但有些時候,形式也少不了規矩。
像長明燈、供果、香火以及喪盆子和放屍體的獨板,這些東西,一樣都不能少。
我掃了眼蹲在喪盆子前燒刀紙的婦人,看她披麻戴孝也知道,這是張拐子的嫡係閨女。
她看到我來,知道我是跟爺爺一起的,對我點點頭,拾幹了眼角的淚痕,衝著我說道:“辛苦了小先生。”
我嗯了聲,說了句您節哀,然後去打量張拐子的屍體。
老人一身壽裝,因為屍體放了三天,皮膚已經浮腫,今天在不入土,估計很快就會腐爛。
然而我好奇的是,張拐子那張開的嘴,好像合不攏似的。就像是下巴掉了,自然垂落。
我實在沒忍住,雖然我知道這麽問可能很不禮貌,但我還是問道:“老爺子嘴巴張著,給他含口錢沒有?”
婦人倒也沒有多想,點了點頭說:“含過了,就在嘴裏麵。”
我哦了聲,問他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婦人說就昨晚上,啥子辦法都試了,就是閉不上。
說著婦人竟然又哭上了,她這一哭,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爺爺,瞪著我,讓我過去。
我看了眼婦人讓她節哀,走的時候又看了眼張拐子的屍體。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舉得他的死好像不是啷個簡單。
等到了爺爺那,徐半仙掃了我一眼,對著爺爺說道:“他白老哥,我去準備了,一會有勞了。”
爺爺點點頭,等徐半仙走了,他開始訓斥我,問我來的時候,啷個說的,是不是沒記性。
我撇撇嘴,有些不服氣。既然人都死了,還有什麽不讓說的。
爺爺對我吹胡子瞪眼,讓我去把那些花圈上麵寫上名字。
我不情願的走過去,喊著張庭,問他這些花圈上都要寫誰的名字。
按照習俗,長者為大,要從上往下寫。
直到寫到張拐子的孫子,我隨口問道:“我聽說前段時間娃子高燒不退,咋個弄好的?”
張壯跟張庭同輩,懷裏抱著的孩子,不足六歲。據說張壯之前不能生育,後來不知道在哪兒弄了個土方子,大壯媳婦還真就懷上了。
隻是聽我這麽說,張壯一臉懵逼,問我,你聽誰說的?我家娃子,好久都不生病了。
張壯的回答,讓我突然抓住了什麽。
我記得,瞎婆婆那天早上,跟我跟爺爺可不是這麽說的。說張拐子的孫子病了,是她來給吹好的。
難道她撒謊?我越想越覺得可能。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偷走我半條魂的,最有可能就是瞎婆婆?
我喊著大壯哥,前幾天瞎婆婆來過你家嗎?
張壯聽我提及瞎婆婆,猶豫了下,說道:“來過,好像是來過。”
“來過就是來過,啥子好像呢?”張壯模棱兩可的回答,讓我微微詫異。
隻不過,張壯性格跟他爹一樣憨厚,瞪著眼珠子說道:“那天晚上,他沒見到瞎婆婆的人,確聽到過瞎婆婆好像在跟俺爹談事情。”
那就是來過,但是瞎婆婆為什麽非要說張壯的娃子生病了呢?還說,張拐子可以作證。
並不是我非要咬文嚼字,而是太多疑點現在還解釋不清楚。
秦木匠養的大黑,本事我是見到過的。
當天我們在六指峰往回走,秦木匠說有人跟蹤我們。這人後來去了瞎婆婆那,隻不過除了瞎婆婆之外,並沒有見到其他人。
還有,當天晚上,我跟瞎婆婆相處的時間最長,從始至終都沒覺得她是另外一個人……